當看清楚信上的內容,許寇頓時錯愕。


    “大敗?”許寇不解的看著趙勳,“貴人為何要我等大敗?!”


    鐵甲軍麵對八萬聯軍,隻需衝殺。


    便能擊潰。


    如今士氣高昂。


    哪怕麵對春申君的軍隊,依舊有一戰之勇氣。


    而一旦擊敗春申君的軍隊。


    鐵甲軍將揚名於諸侯。


    可……可貴人卻要風頭正盛的鐵甲軍大敗一場。


    這屬實讓許寇不理解。


    又不是打不過。


    何須詐敗?


    “問這麽多做甚?”趙勳頭也不迴,依舊背對著許寇,“依計行事便可,貴人自然有貴人的考量。”


    “我……我……。”許寇猛然轉身。


    “你去何處?”


    “我要前往鹹陽,親自去問一問貴人!還未戰,便言敗。豈不是喪我鐵甲雄兵的銳氣?”


    “不準去。”趙勳轉身,目視許寇,“我等隻是兵刃,浴血時當拚盡全力,沉寂時當藏身入鞘,收斂鋒芒。”


    “可……可……鐵甲軍如今正鑄軍魂之時,若遭大敗,士氣將損!再者,鐵甲士卒皆是貴人之心血。貴人怎忍心讓士卒折損在一場必輸的戰爭之中?”


    既然趙姬安排的是讓她們大敗一場。


    那鐵定會損失一些士卒。


    而那些士卒,可都是同袍姐妹。


    如此,許寇怎能忍心。


    “正因她們是貴人的心血,就得為貴人而死。”趙勳走到許寇身前,“從她們加入鐵甲軍的那一刻起,她們的性命就不屬於她們,而是屬於貴人。作為兵刃的我們,不需要思考,隻需要服從。”


    她站到許寇的身側,“如果你連這一點都想不明白,那就不適合再統領鐵甲軍。更不適合做一名將軍。你暫時休整,從今日起,我來帶領鐵甲軍。”


    許寇臉上的表情變幻,“諾。”


    數日後。


    春申君黃歇率領十二萬大軍前來討伐函穀關。


    趙勳力排眾議,不顧鎮守函穀關的秦將阻攔。


    獨自一人率領鐵甲軍。


    向春申軍的部隊發起了進攻。


    雖斬殺萬人,但難擋春申君的部隊。


    鐵甲軍狼狽逃竄。


    損失數百人後,終於逃迴了函穀關。


    趙勳在逃亡途中,腹部中箭。


    昏迷不醒。


    函穀關一時人心惶惶。


    士氣受挫。


    許寇原本想要寬慰鐵甲軍。


    可麵對那些鐵甲軍,寬慰的話,始終說不出口。


    她隻能默默的接過,鐵甲軍的統帥之位。


    帶領鐵甲軍龜縮於函穀關。


    等待著黃歇的進攻。


    這場戰鬥,黃歇打得是酣暢淋漓。


    丘陵大捷,挫敗強如猛虎的鐵甲軍,還射傷了敵人的主將。


    讓黃歇整個人容光煥發,神采奕奕。


    她沒有休整。


    而是選擇乘勝追擊。


    一直追到函穀關外,被函穀關巍峨的城牆阻擋,這才罷休。


    黃歇一邊建造攻城器械,一邊將捷報傳迴楚國。


    楚王宮。


    “大王,春申君率領大軍,擊敗秦國軍隊,射傷秦國主將。如今已兵臨函穀關。秦人畏懼春申君之名,龜縮於關內,不敢應戰。如今,春申君正在修建攻城器械,想必半個月便能拿下函穀關。”


    一眾楚臣頓時錯愕。


    而後狂喜。


    “春申君當真勇猛!”


    “從一開始,我便知曉春申君乃大才也。如今,真乃雛鷹展翅,一飛衝天!”


    “未曾想,春申君也能擊敗秦人。”


    “這說得哪裏話。春申君隻是一直藏拙,秦人才能肆意妄為。如今春申君大展拳腳,秦人當即狼狽逃竄。”


    楚王也很意外。


    這還是她認識的春申君嗎?


    這種感覺,就好像一個成績中等偏下的差生。


    突然在幾天後,成了全國狀元一般。


    那樣的讓人難以置信以及震驚。


    這就導致楚王半天沒反應過來。


    直到一眾楚臣,勸說楚王給春申君嘉獎。


    增派援兵。


    楚王這才反應過來。


    她也陷入狂喜之中。


    幸福來得太突然了。


    她將完成曆代先王都沒能完成的豐功偉業。


    那就是覆滅秦國。


    春申君的突然發力,增長了楚王的雄心壯誌。


    她大手一揮,決定援兵十萬,增援春申君。


    一場諸國大戰,一觸即發。


    楚王這邊高興,魏王同樣也很高興。


    秦魏之戰,已經到達了僵持的地步。


    從長遠的考慮,魏國的危機已經迫在眉睫。


    春申君的勝利,緩解了秦魏之戰的局勢。


    讓魏國有了喘息的機會。


    魏王當即令將領,枕戈待旦。


    一旦蒙騖準備迴援秦國。


    便全力出擊,阻攔蒙騖迴去支援。


    為楚國覆滅秦國,爭取充足的時間。


    而韓燕小國,心思也活絡了起來。


    無論哪個大國的倒塌,都是對於小國而言,不亞於一場海天盛筵。


    她們開始沉兵邊境。


    隨時準備在這場海天盛筵中,讓自己吃的腦滿腸肥。


    局勢頃刻間發生天翻地覆的逆轉。


    如今最難受的無疑當屬蒙騖了。


    函穀關失守,會使她們斷絕後路。


    所以,函穀關是必須要守住的。


    可一旦率兵迴援。


    那這場戰爭犧牲的士卒,所獲得的城池與利益,都將是一場空。


    並且,魏國可不會如此輕而易舉的放任她們離開。


    撤軍,隻會麵臨魏國的反撲。


    將犧牲更多的士卒。


    甚至沒辦法返迴秦國。


    可不救函穀關也不行。


    蒙騖陷入左右為難的境地。


    這時,蒙毅,蒙恬兩姐妹站了出來。


    “主帥,我姐妹二人願意率領一萬人,前去援助函穀關。”


    蒙騖見此,也隻能如此。


    不過,一萬人肯定是不夠的。


    她抽調出三萬人,交由蒙毅與蒙恬。


    讓這對姐妹,迴去援助函穀關。


    而她則是秉持之前的戰略構思,拖住敖倉的魏軍。


    而蒙武則是與大梁城的魏軍對峙。


    同時,讓蒙武縮緊戰線。


    一旦蒙毅,蒙恬兩姐妹不能解函穀關之圍。


    便讓蒙武率軍返迴。


    而她則是獨自攔住魏軍。


    商議決定後。


    蒙毅與蒙恬率領三萬人,急匆匆向函穀關而去。


    為了盡快趕到函穀關。


    她們輕裝上陣,全力奔襲。


    但就算是這樣,也需要足足八日,才能趕到函穀關。


    隻能期待函穀關能夠堅守八日。


    秦王宮內。


    趙姬如往常那般在池塘邊,向池塘內的鯉魚,喂食餌料。


    這是深居王宮的他,現如今唯一的樂趣。


    忽然有侍從來報,“王妃,函穀關大敗,趙將軍身中箭傷。”


    趙姬手中的動作一頓。


    良久才繼續揮灑著餌料,他平靜的說道:“趙將軍傷勢如何?”


    “楚人使毒箭,幸毒素不強,已經驅除。隻是現在仍舊昏迷不醒。”


    趙姬轉身,清冷一笑,“黃歇···。”他長出一口氣。


    而後離開池塘。


    走到侍從身邊,突然說道:“池中有條大紅鯉魚,撈出來,清蒸了它。”


    侍從不解。


    這些鯉魚,可都是王妃的寶貝。


    並且是大王辛苦從市井間辛苦為王妃尋來。


    就如此清蒸了?


    心中雖然不解,但王妃之命,不得不從。


    她拱手道:“諾。”


    “令許寇暫管鐵甲軍事宜,讓人將趙勳送迴鹹陽城養傷。”


    “諾。”


    朝堂內。


    嬴子楚靜靜聽完函穀關傳來的戰報。


    當即有一名楚係勢力的官員說道:“大王,趙勳不顧眾人勸說,一意孤行,致使函穀關大敗,該治其死罪。”


    贏子楚不緊不慢的說道:“趙勳可是我秦國之將?”


    官員一愣,“不是。”


    “鐵甲軍可是秦國之兵?”


    “不是。”


    “鐵甲軍可食秦國之糧,受秦國之俸?”


    官員臉色有些古怪,“沒有。”


    “既然如此,寡人又如何治其罪?”


    官員張了張嘴,最終羞愧的低下頭,退迴隊列。


    的確,鐵甲軍乃至趙勳,皆不受秦國管轄。


    甚至是許寇。


    如今還是趙國的編製。


    勸說嬴子楚治趙勳的罪。


    不亞於拿本國的劍,斬外國的臣子。


    這也是為何羋宸要勸說嬴子楚給趙勳封賞的緣故。


    羋宸瞥了一眼那名臣子,心中暗罵一聲蠢貨。


    隨即對嬴子楚拱手說道:“大王,如今要解函穀關之圍,必須要令蒙騖率軍而迴,抵禦春申君的軍隊。”


    “秦魏之戰,如今如火如荼。貿然讓蒙騖返迴,怕是魏國不答應。再者蒙騖距離函穀關甚遠,怕是難以趕來。”嬴子楚環視諸臣,“大秦還有雄兵十萬餘人,隻缺一願帶領士卒抵禦楚國之將,誰願意往之?”


    眾人沉默。


    呂不韋仔細思索一番,也陷入了沉默。


    嬴子楚看向羋宸,“陽泉君之前一直舉薦白仲,現如今正是白仲大展拳腳之時機。請問陽泉君,白仲願往?”


    羋宸想了想,開口說道:“白仲近日身體不適,怕是無力為大王分憂。”


    現在的確是白仲出手的最佳時機。


    可白仲並沒有繼承白起的軍事才能,隻是一個文官。


    指望白仲掌控軍隊,全倚仗白起在軍中的威望。


    要是白仲上了戰場,遭受戰敗。


    恐那點威望,將一朝散去。


    所以,非必要,羋宸不願意拿白仲這顆重要的棋子來冒險。


    “白起稱病,致使先王與趙之戰而敗。現如今白仲也稱病,難道是想要寡人與楚一戰而敗?”嬴子楚輕拍桌子,“陽泉君,秦國不存,何來陽泉君?”


    這意思很明顯。


    你們爭來鬥去,如果秦國沒了。


    那還有什麽意義呢?


    嬴子楚環視諸臣,“函穀關必然不可丟。寡人給你們一日時間思索。明日告訴寡人,該派何人前往。”


    早朝在眾人憂心忡忡下散了去。


    散朝後,呂不韋知曉時機已到。


    當即前往羋宸府邸拜見。


    羋宸正在考慮要不要讓白仲前去試一試。


    萬一白起墓上冒青煙,庇護白仲擊退春申君黃歇所率領的軍隊。


    那豈不是楚係勢力將徹底坐穩軍中的地位?


    可萬一失敗了。


    要找到如白仲這麽好用的棋子,那可就千難萬難了。


    有可能楚係勢力再也無法插手軍隊。


    一日不掌控兵權,秦國一日無法被楚係勢力掌控。


    就在這時,有仆從稟報呂不韋前來拜見。


    “呂不韋來找我作甚?”羋宸蹙了蹙眉,“請她進來。”


    “諾。”


    仆從退下。


    不一會,呂不韋便在書房內見到了羋宸。


    此時的羋宸,正端著酒盞,有滋有味的細細品嚐。


    身前還放了兩碟小菜。


    全無之前的憂慮。


    見呂不韋進來,羋宸當即招手,“不韋,噢不,應該叫你文信侯,正愁沒有酒友,文信侯可賞臉共飲?”


    “陽泉君折煞我也。我能當上這文信侯,全仰仗太後與你的鼎力支持。若無你這陽泉君,哪來我這個文信侯。陽泉君還是叫我不韋吧,如此甚感親切。”


    兩人相視一眼,哈哈大笑。


    羋宸在呂不韋麵前放了酒盞。


    呂不韋看著酒盞,裝作稚嫩道:“陽泉君,此番我前來……。”


    “公事公辦,私事私辦。今日你我隻有酒事。不言其他。”羋宸端起酒盞,一飲而盡。


    呂不韋隻能陪喝。


    這酒一杯接一杯的下肚。


    每當呂不韋聊起正事,總會被羋宸打斷。


    呂不韋表麵越來越焦急,而內心卻沉著冷靜。


    過了良久,或許是羋宸覺得火候到了。


    出言詢問呂不韋,“不韋一臉急色,怕不是想與我喝酒這麽簡單。”


    呂不韋裝作什麽事也不懂的雛兒,當即急切道:“陽泉君,此次與楚一戰,是我等建立功業的大好時機。”


    她觀察著羋宸的表情,見羋宸不為所動。


    呂不韋心中一沉,而後開口道:“不知陽泉君還在猶豫什麽?當派遣白仲前去,一旦白仲功成,陽泉君的名望將如日中天。”


    羋宸喝了一口酒,歎氣道:“我又怎會不知,隻是……。”


    “隻是什麽?”


    “隻是白仲乃一介書生,兵法要意知之甚少。建立功業倒是在其次,若辜負大王期望,致使秦國淪喪,我等萬死難以彌補矣。”


    這話意思很明顯,那就是擔心輸了。


    一旦輸了,輕則白起在軍中的威望不存。


    重則秦國淪喪。


    楚係勢力的私利是建立在秦國的公利上。


    羋宸看得無比透徹。


    正因看得透徹,她才有所顧忌。


    呂不韋麵露糾結,而後開口道:“既然如此,我願一試。”


    “哦?”羋宸驚訝的看向呂不韋,“不韋可善於兵法?”


    “自幼倒是拜讀過一些。如今這大好時機,怎可輕易錯過?陽泉君請放心,無論成與不成,必不忘陽泉君提攜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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