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北書覺得她在玩弄,那她就落實他的想法。


    “你以為這就結束了?”墨玖安故意用一副玩味地語氣問。


    “公主還想要什麽?”


    墨玖安在一步之遠停住腳步,彎腰拉近了距離,放低音量輕飄飄道:“若要你貼身服侍呢?”


    容北書心髒驟緊,緊接著心跳都不禁加快了些許。


    他不露痕跡地咽了咽唾沫,卻也不甘示弱地仰頭相望,“微臣是四品正官,不是太監”


    墨玖安愣了一瞬,隨即咧嘴一笑,仿佛是真的被他逗笑了般,眼睛也像月牙般彎起。


    她並沒有因容北書冷漠的態度而惱怒,又靠近了些,直到隻餘十指之距,能感受到對方克製而微顫的氣息時,她才撩著語氣道:“太監,怎麽貼身服侍啊?”


    容北書整個人僵住,大腦空白了一瞬。


    這句話乍一聽好像沒什麽,但是想過一遍後,再結合前後語境,容北書不得不有點想歪。


    墨玖安明明是一股撩魅的語氣,麵上卻像是真的在向他求問一般。


    看著她格外清澈的雙眸,還有明媚如春的笑容,容北書在怔愣之餘還有一絲的恍惚。


    是他想多了嗎?


    容北書喉結滾了滾,雙頰霎時間爬滿了紅暈,方才還氣勢十足地仰頭迴望,此刻卻眸光微顫,有些不自然地別過頭去,迴避了這般近距離的對視。


    容北書所說的服侍當然是十分正常的服侍,所以他才會脫口而出太監二字。


    服侍公主是太監和宮女要做的事,雖然容北書隻是庶出,但起碼也是五姓之一的青州容氏出身,更何況他還是朝廷命官,並沒有伺候公主的義務。


    但是墨玖安方才的問題讓服侍這個詞的意思驟然發生改變,容北書本就有些失了頻率的心又開始怦怦亂跳。


    半年前,墨玖安第一次將他綁進寢殿赤裸裸地挑逗打趣時,容北書不確定她到底有多認真,甚至還因此惱羞成怒,勸她自重。


    然而半年後,麵對同樣的境地,同樣的撩撥暗示,容北書依舊不確定她有多認真。


    實際上,此刻的墨玖安比半年前的墨玖安還要危險幾分。


    先不說捆綁的工具都升級了,前段時間容北書被賜婚,之後他又一直在刻意躲著她,甚至還忤逆了兩次。


    按照墨玖安的做事風格,他今夜失身的可能性起碼比半年前高出三倍。


    方才的憤懣與失望此刻早已被一股莫名的緊張覆蓋,容北書的手又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


    正當他凝眉思考如何應對之時,右臉倏爾傳來一片清涼柔軟的觸感。


    在大腦還未反應過來之前,容北書被迫轉頭仰望,視線也重新觸及那雙琥珀色的眼眸。


    墨玖安竟然直接伸出手,左手捧住他右臉,十分輕鬆地將他故意側過去的臉擺正了過來。


    墨玖安常年手腳冰涼,在秋冬時節更加明顯。


    可容北書就像一隻小火爐,無論是在秋獵時被他按揉手中的穴位,還是在馬車裏把脈,甚至後來他抱起她,親自為她穿鞋,墨玖安感受到的都是十分溫暖的觸感。


    此刻,他的臉有些發燙,還泛著一層迷人的紅暈。


    被墨玖安捧住臉後,容北書一側唇形呈現出柔軟且微微撅起的弧度,正直愣愣地望著她。


    容北書的這副模樣落在墨玖安眼裏莫名多出了幾分萌態。


    墨玖安心口一軟,憋著笑意道:“容少卿怎麽不迴答本宮?”


    容北書睫毛扇了扇,臉往左側偏去,躲開了墨玖安的手。


    “臣...不知道”


    墨玖安伸出右手捧住他左臉,又一次迫使他轉頭正視,同時還低頭拉近距離,仿似是真的在認真觀察,故作驚訝道:“容少卿臉紅了”


    在她說話間,溫熱的氣息撲麵而來,二人鼻尖隻餘五指之距,目光交匯,氣息相融。


    容北書鼻尖縈繞著她身上獨有的那股清香,還有臉頰那抹酥酥癢癢的觸感,無一不在擾亂他的理智。


    這樣的距離,她主動靠近的模樣,不禁會讓容北書想起曾經在寒池裏,她雙眸朦朧,眼尾泛紅,低頭輕吻的一幕。


    容北書感到自己的心髒開始微微顫抖,仿佛他死沉的心海被墨玖安的指腹輕輕觸碰,那種微妙的震顫傳遍全身,讓他難以控製自己的情緒。


    容北書下意識地動了動手,伴隨著鐵鏈拉扯的聲響,手腕處冰涼的刺痛刹那間喚醒了容北書。


    他這才想起自己正身處公主寢殿內,身上隻著一層裏衣,被鐵鏈捆手捆腳,甚至還是以這般展臂跪坐的姿勢。


    如此羞恥境地,他竟還能迴想起以往的種種,他竟還能被她迷惑?


    容北書不禁又開始對自己生出了陣陣鄙夷。


    她的所作所為不隻是對他身體,對他感情的羞辱,還是對他人格的侮辱。


    意識轉醒的那一刻,容北書內心的憤怒重新燃起了星星火光,那股複雜的情緒洶湧而來,沾滿整個胸腔,隱隱有種爆發的欲望。


    容北書下頜緊繃,驀地別過頭躲開了她的觸碰,然後主動望向她。


    “請公主,莫要如此自輕自賤”


    此話一出,墨玖安心口剛萌生的暖意瞬時熄滅。


    她不在乎世人怎麽看她,那些謠言與批判,墨玖安聽聽就罷,從未真的在意過,也更不可能因此傷心難過。


    但是容北書的這句“自輕自賤”,頓時化作一把冰冷的鐵錘狠狠地敲在她心髒,墨玖安感覺自己的唿吸都跟著斷了幾息。


    墨玖安懸在空中的手緩緩垂下,麵色漸冷,“我靠近你就是自輕自賤了?”


    “微臣是庶出,身份卑微,配不上公主殿下,恕微臣無法服侍”


    容北書說罷,自顧自地頷首,明明是一股冷硬的語氣,卻非要擺出一副恭敬的姿態。


    墨玖安雙眸浮上層層迷霧,隔絕了一切光芒。


    她緩緩直起身,背脊端的挺拔筆直,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若本宮不在意呢?”


    “微臣不想”容北書果斷道。


    “為何?”


    這一句,墨玖安幾乎脫口而出,冰冷的嗓音帶著克製的顫抖。


    “公主是不是覺得,隻要勾勾手指,微臣就得屁顛屁顛地跑過去?”


    “不勾手指勾什麽?”


    墨玖安說著,伸手捏住容北書的下巴,猛地抬起,動作變得有些粗魯。


    “下巴麽?嗯?”


    容北書低眸瞥了眼掐著自己下頜的手,再緩緩抬眸直視墨玖安。


    她依舊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玖安公主,屋內明亮的燭光襯著她傾國傾城,氣勢淩人的臉。


    墨玖安英姿挺拔,半垂著眼睫俯視的模樣,還有那不帶絲毫溫度的目光,渾身上下都透著不可違逆的強勢氣場。


    自從容北書在獵園正式歸順墨玖安,接下來的三個月裏,她好像再也沒有展現過初見時那般倨傲森冷的氣息。


    容北書倒是忘了,她本該如此。


    舉手投足間流露著一種絕對的權威感,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這是出生帝王家的人與生俱來的,淩駕於常人之上的氣場。


    無論容北書如何“恃才傲物”,不屑與世人為伍,即使他的眼線遍布全京城,即便他醫術絕倫,武功高超,無論他這十年裏如何風生水起,運籌帷幄,可唯獨墨玖安,她是唯一一個一開始就撕開他偽裝,捏住他把柄,讓他不得不屈膝臣服的女人。


    一個注定要成為帝王的女人。


    神秘,危險,又迷人。


    容北書腦海裏快速閃過這半年來的種種。


    從初見到動心,纏綿,再到被她無情拒絕,最後兜兜轉轉,又仿佛迴到了原點。


    容北書骨節分明的手漸漸蜷縮,掌心傳來陣陣刺痛,還了他些許清醒。


    不一樣。


    此刻的他,不是半年前被拿捏的容北書。


    此刻的他,是公主還未出現在他生命之前,那個萬事都要權衡利弊,理智至上的容北書。


    一切迴到了原點,卻並非是公主想要的那個原點。


    “公主請自重”


    容北書毫不避諱地直視她,聲音又冷又硬。


    墨玖安麵色僵了一瞬,眸光微顫。


    沉默幾息後,她才覺荒唐般重複:“自重?”


    墨玖安不禁輕笑出聲,在她笑容的掩飾下,暗藏著自嘲,苦澀,還有漸漸興起的憤怒。


    她放開了容北書的下頜,轉身便走出了兩步。


    在外人看來,容北書被那囂張跋扈的公主捆綁強搶,他們自然而然地會同情容北書受此侮辱。


    他們也許不會想到那個綁他的人,皇帝最寵愛的玖安公主,大鄿最尊貴的女人,她才是這場捆綁遊戲中卑微的角色。


    在這個極其看重女子清白名聲的時代,貴為一國公主的墨玖安,即便使出了這般卑劣的手段都無法讓對方低頭臣服。


    容北書靜靜地瞧著那一襲曼妙背影。


    她半束的發上隻戴了一根青玉簪,搭配那淡藍色的衣裳,莫名多出幾分清貴雅致之風。


    墨玖安在三步之外背對著容北書,烏黑長發藏住了那盈盈一握的細腰。


    容北書無法從背影判斷她此刻的情緒,良久的沉默後,墨玖安終於開口了。


    “你說的對,本宮就是在玩兒”


    墨玖安的聲音清清涼涼,沒有絲毫情緒起伏。


    聽到她親口承認,容北書忽覺心髒一頓刺痛,明明已經不抱期待,為何胸口還會湧上一股憤懣。


    正當容北書生生咽下喉嚨那股沉悶時,墨玖安卻緩緩轉身。


    “世人都說本宮不知廉恥,你說本宮自輕自賤,勸我自重”


    墨玖安麵色平淡,仿若暴風雨前平靜的海麵,散發著令人不安的沉寂。


    “你們眼裏的本宮什麽樣,本宮就做什麽樣的事”


    墨玖安緩緩向他靠近,又一次彎腰俯身。


    可與方才不同的是,此刻,她眉心沁著淡淡的涼意,眸光冷冽而鋒利,搭配上她那輕緩悠悠的語氣,自帶幾分攝人的威嚴。


    “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無論用什麽方法”


    墨玖安說著,略帶薄繭的指腹輕輕撫過容北書細嫩光滑的臉頰,輕輕挑起他下巴,一字一句道:“本宮想要的東西一定會得到,也包括你”


    容北書冷硬地別過頭去,躲開了她的觸碰。


    然而他的這一舉動卻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徹底惹怒了墨玖安。


    容北書剛側頭躲過,不料下一瞬喉嚨一緊,他頓感窒息。


    那隻柔軟清涼的手直接掐住了容北書的脖子,迫使他仰頭對視。


    容北書下意識地收手,隻可惜被鐵鏈緊緊捆住,鐵鏈拉扯的聲音清脆響亮,他每一次試圖掙脫束縛,“當啷”聲都會在偌大的殿內迴蕩。


    容北書緊咬牙根,瞪向她的眼神如同烈焰般燃燒,閃爍著銳利的光芒。


    明明窒息的是容北書,可當觸及他這樣的眼神,墨玖安卻覺得自己愈發喘不過氣。


    她掐脖子的力度並不算大,再加上因極力克製情緒而全身都在微微顫抖,所以墨玖安的那隻手根本沒有完全使勁。


    容北書直直盯著她,那目光仿佛要撕裂黑暗,墨玖安在這雙漆黑的眸裏看到了他頑強不屈的決心。


    這一刻,胸口擠壓的情緒如驚濤駭浪般順著血液直擊大腦,霎時間把墨玖安僅剩的理智盡數吞噬幹淨。


    她猛然間低下頭去,侵略性地咬住了容北書柔軟的唇。


    容北書頓時睜大了雙眸,心跳仿若斷了發條的鍾,在這一刻停止了跳動。


    他大腦一片空白,僵硬地愣在原地,隻能遲疑地注視著她。


    墨玖安的吻如狂風般兇猛,一股子失控的怒火盡數灑在唇齒之上,強勢且生澀。


    她就像一隻受了委屈的小獸,毫無章法地啃咬獵物以此泄憤,可顫抖的氣息卻暴露了她此刻極力隱藏的緊張。


    容北書能感受得到這一切,可因被掐著脖子,他本就有些氣息不穩,此刻被她這般用力地吻著,他更是喘不過氣。


    生存的本能迫使他張開唇瓣,可惜這一舉動並沒有如願以償地換來更多的空氣,反而給了她趁機深入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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