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沐辭和悅焉格外小心照顧,墨玖安膝蓋的傷恢複的很快,已經能下床走動了,隻要傷口不碰上水,就不會有重新感染的風險。


    因而,墨玖安每一次沐浴都是一個極其複雜又困難的工程。


    墨玖安的膝蓋被沐辭用錦帛緩緩纏繞,然後小心翼翼地伺候沐浴。


    沐辭和悅焉動作迅速又小心,不到半柱香時間墨玖安就已經被沐辭拉著起來了。


    墨玖安歎了口氣:“我想要的是泡澡,鬆鬆筋骨”


    “太醫說了,傷口不能碰水,水霧那麽大,還是小心為妙”


    沐辭邊說邊伺候公主穿衣,等全部穿好才吩咐其餘侍女進來收拾。


    “太醫說了,用此藥就絕不會留疤,公主莫擔心”


    沐辭小心翼翼拆開絹帛,仔仔細細為墨玖安上藥。


    墨玖安唇角泛起一抹苦笑,“這點疤痕對你我來說,有和沒有又有什麽區別?”


    沐辭上藥的動作一頓,緩緩抬頭,“公主別這麽說...”


    她又默默垂下了頭,忍著喉嚨傳來的悶痛,眨巴眨巴眼逼退了眼淚,塗藥的動作極其輕柔。


    皇家圍獵,每日都會有各種各樣有趣的小活動,不參加圍獵的人會聚在一起玩兒遊戲,喝酒吃肉,暢談人生。


    每日晚上都會有篝火宴,各種山珍變著法的吃,可最受歡迎的還是火烤。


    畢竟身在草原,篝火吃烤鹿肉,喝著從京城運來的美酒,抬頭是萬裏星河,左右是親朋好友,飲酒作詩,嚐盡山間野味,豈不美哉?


    在墨玖安出事後的第七日,清月高照,滿天繁星。


    謝皇後特地設宴,邀請了世家大族的男丁女眷參加。


    鄿國五姓之中多有在朝任職,他們家族背景顯赫,家學淵源,若太子能夠拉攏一二,未來登基時也不會有大變故,更能在朝中站穩腳跟。


    這次的晚宴盛元帝並未出席,也正因此,皇後將此宴定義為了家宴,男子可帶家眷出席,同席而坐。


    謝氏作為第一門閥,當然是坐在第一位,按照家族興旺排列,分別是陳郡謝氏,汝南袁氏,蘭陵烏氏,青州容氏,錦西白氏。


    容長洲因官品加身,破格坐在了兵部尚書袁羿的前麵。


    袁羿是三朝太傅袁鈺的侄兒,脾氣秉性深受袁鈺影響,為人正直大度,又對容長洲詩詞天賦極為讚賞,所以根本無需他人安排,他自己都願意把自己的位置貢獻出來。


    然而容北書卻隻能再往後幾位,排在蘭陵烏氏烏靖蕭後麵。


    容北書倒也不在意這些。


    鄿國向來有此規定,正所謂祖宗禮法不可棄,祖宗說人有高低貴賤之分,那做後輩的就會躬行實踐,隻會過分,不會遜色。


    所以容北書向來看的淡,坐的高低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左右落座者是誰。


    在整理墨玖安過去的過程中,容北書發現,七年前,隨皇帝出征尋人的神武軍裏恰恰有烏靖蕭,在墨玖安迴宮後的四年裏他也時常進宮,據說與墨玖安關係不錯,直至三年前與柳氏成親,這才與墨玖安漸漸疏遠。


    從贈送龍骨鳴鏑這件事就足以看出,烏靖蕭與墨玖安關係並不一般。


    烏靖蕭察覺到身邊的視線,轉頭看去,觸到容北書毫不避諱的眼神,不禁眉頭微蹙。


    正坐在他右側直直盯著他的,正是民間盛傳的玖安公主的枕邊人。


    容北書從烏靖蕭的目光裏精準察覺到了一絲敵意,更加確認了自己的猜想。


    能把烏氏至寶奉上,甚至不惜為她開脫,將罪名全攬自己身上,墨玖安遇險時又是那般慌張失措的模樣,一個有婦之夫竟對玖安公主藏有私心。


    容北書目光波瀾不驚,平靜如一汪寒潭,可在那層層迷霧深處,卻有一絲黯然閃過。


    容北書麵無表情地轉走目光,倒了杯酒徐徐品飲。


    所以這個人,會是墨玖安拉攏烏氏的手段嗎?


    離上一次交談已過七日,容北書本想再去找她,可皇後邀請他也不得不來。


    在得知玖安公主也會出席宴會之後,容北書便選擇先來參加晚宴,晚宴結束再去找她詳談。


    “公主駕到!”


    所有人落座之後,墨玖安一如往常地最後一個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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