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這到底要怎麽弄啊?這根部不少穿插進了棺材裏,弄起來有些費力啊。”


    “是啊,要不我們直接用鐵鍬從邊緣把它直接截斷吧,這樣省時省力.”


    王叔瞬間被拉迴思緒,脫口而出:“不行!”


    “啊?”


    王叔見大家疑惑,解釋道:“大師方才說了,不能破壞樹的完整性,也不能弄壞棺材板板。”


    “所有勞煩大家費點時間與精力,咱們將那些樹根小心的從棺材板上拽出來。”


    眾人一聽是他找的大師的建議,就算有意見也隻能悶在心裏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一旦違反了規則說不定就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到時候恐怕走不出這墳地了。


    這邊幹的戰戰兢兢,不敢分心,那邊小楊迴到了村子,躲躲藏藏的往家趕,生怕狼狽樣被人瞧了去。


    可惜事與願違,有一個瘸了腿的大漢,正正好站在村口的方向,像是在等什麽人,將他的路堵住了。


    小楊躲在路邊的一棵大樹後麵,探出個腦袋,心裏不爽極了,真是出門不利,對王家消解的怨氣又重新聚攏了起來,在心裏將人臭罵了無數頓。


    瘸了腿的大漢心神不定,自打得知王家發現了兇樹的事,便跑來了村口,尋思著打探第一手消息。


    對於小楊從墳場迴來的身影自然也早就看見了,見他躲著不願露麵,因心裏著急,於是便主動走到了小楊麵前。


    “小楊,你在這幹嘛呢?不是去幫老王家挖樹了嗎?”


    小楊心裏怒罵這人沒眼力見,閉了閉眼,換上一副笑嘻嘻的麵容走了出來,“啊,是胡老三啊,你今日咋的跑這邊來了?是在等人嗎?”


    胡老三憨憨笑了下,“無聊出來散散步,家裏的活忙完了,沒事幹。”


    說完,眼珠子一轉,故作試探的問道:“哦,對了,聽說你們去幫老王家挖樹了?”


    小楊說起這個就來氣,憤憤道:“可不是嘛!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竟然找了個大師幫著看了下風水,說是墳地上的樹有大問題,要把它移走才能改變他家的風水,我看就是閑得蛋疼,才這麽忙活......”


    胡老三一聽,一張笑意的臉唰的一下就變了色,手指不自覺的卷縮了起來,故作冷靜問道:“啊,是嗎?看來他家接連辦白事也是因為那棵樹咯?”


    小楊大咧咧的,完全沒意識到眼前之人在套他話,直言不諱道:“誰說不是呢,那個大師說起來頭頭是道,搞不好就是真的,反正我們也不懂,不跟你說了,我迴家還有事呢。”


    胡老三望著漸漸遠去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片刻後,他望了眼墳場的方向,眼眸狠厲,全然沒有方才的暖意,掉頭朝著自家的方向走去。


    此時一陣微風刮過,樹枝隨著風的輕拂,紛紛搖擺著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而在這陣聲響之中夾雜著似真似假的一句話:“看來被發現了啊!”


    一個時辰後,棕榆樹在大家的小心拽挖下,被完整的取了出來,被挖出的大坑也被重新填平。


    王叔看了眼墳頭上的那棵椿樹,走近使用巧勁穩穩一拔,將其完整拔了出來,看著那不長的根莖很是鬆軟,跟大師猜測的差不多,心裏放鬆了許多。


    這時,村民開來一個拖拉機,眾人合力將樹移了上去,兩邊都有人扶著,車子緩慢的朝著原先就選定好的地方開去。


    之前就有幾人在此處挖掘樹坑,此時樹運來時,剛好完成,大家夥又齊心協力將大樹運了下來,底部放入坑底,掩埋了起來,黃阿姨不放心,還給棕榆樹重新澆了點水,以防它幹枯而死。


    ***


    迴到家後的胡老三忐忑不安。


    因這兩年身體不好,躺在躺椅上,迷迷糊糊中睡了過去。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他夢到了那年與王家起了爭執的時候。


    也是被打斷腿的時候。


    那年他剛好十二歲,村裏丈量土地,剛好他家的一塊土地和王家的一塊地挨著,兩家因為丈量出的畝數不對而發生了爭吵。


    後來協商不行,打了起來,王家兒子多,他家就他一個兒子,看著父親被壓在地上打,小小年紀的他也衝了上去,在混亂中被一棍子敲碎了腳腕骨,那時候的醫療水平不好,雖然王家賠了錢,但是沒有得到好的治療,慢慢就變成了跛腳的人。


    第二年,父親因病去世,死之前還在說著當年的事,看著父親閉眼的那刻,他知道這件事是父親一直的痛,哪怕是下了地府也是抹不去的。


    之後母親帶著他一個跛腳的兒子和兩個女兒生活,沒過兩年母親撐不下去,什麽都沒有說,丟下他們走了。


    那時他是最大的,他沒有哭,用自己瘦小的肩膀扛起了家裏的重擔,即使跛腳也不能耽誤他幹活的速度。


    大妹妹為了減輕他的負擔,主動幫著幹些力所能及的活,在一年冬天掉入了湖水中,再也沒有醒過來。


    去世那年,年僅十歲。


    在村民的幫助下,他為妹妹辦理了簡易的葬禮,因為沒錢,隨隨便便下了葬。


    他跪在妹妹和父親的墳頭,心裏全是對王家的憎恨。


    他眼眸猩紅,卻沒有一滴淚流出,盯著連墓碑都沒的土堆,堅定的說道:“爸,大妹,你們放心,王家的仇,我一定為你們報。”


    麵對他們的時候,他沒有哭,轉身的時候卻哭成了淚人。


    疼,揪心的疼!但是他不能讓死去的人看到他傷心,他得做個真正的男子漢。所以即使哭的那麽傷心,仍沒有泄出一絲呢喃。


    迴到家後,小妹妹說:“哥哥,以後我們好好過。”


    他紅腫的眼朝著聲音來源處望去,五歲的妹妹蹲在髒衣服旁,用那雙小小的手搓洗著衣服,嘴裏說著安慰他的話。


    那時的他對王家的恨又上了一層樓,若沒有他們那次的欺辱,父親便不會鬱結於心去世,母親也不會丟下他們離去,大妹更不會洗衣服掉進冰湖裏。


    後來他養精蓄銳。


    在村裏到處結善緣,誰家需要幫忙,他就第一個跑去,久而久之,村裏對他越發同情看好,看到他的瘸腿就會指摘王家的不是。


    王家眾人也發現了這個現象,以往同村的人都會對他們和顏悅色,卻漸漸的變了味道,有點孤立之勢但不多,而他們王家家族龐大,一向自信,便沒有放在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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