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突然想迴老家?”他手機從好久之前就已經不是靜音了,他擔心格子言找不著他,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嘛,萬一要是哪一次沒找著,出了人命,後悔都沒機會。也幸而他手機不是靜音,不然就錯過了這麽一次跟格子言單獨出行的機會。格子言低頭看著手裏的機票,他嘴裏還殘留著淡淡的血腥味。“落葉歸根。”他用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口吻說道。剛說完,匡放本來樂嗬著的嘴角就壓了下來。他多久沒生出戾氣了,哪怕是格子言照片被搶,那算什麽,一破膠片。男生伸手就按住了格子言的肩膀,強迫人停下,轉過來看著他,冷而壓著不悅的眼神盯得格子言的頭皮一下子就開始發毛發麻。“我不睡覺陪你,你專撿老子不愛聽的說?”匡放不經常兇人,他時常都是樂樂嗬嗬的,沒什麽架子,別人怕他,是因為處得久了,了解他所以怕他。格子言也知道自己這句話說得衝動了,沒過腦子,但沒想到匡放的反應居然這麽大。他咳嗽兩聲,正要開口說話,匡放蹙起來的眉鬆散開,忽而毫無分寸感地湊近他的唇邊,像狗一樣嗅了嗅。“你嘴裏怎麽一股血味兒?”“我們不是吃的一樣的?”格子言一頓,他想了想,覺得以前的匡放也沒這麽敏銳啊?至少不會在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身上這麽敏銳。他隻能老實交代。匡放臉色未變,實際上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他張開嘴似乎是想要罵人,看著格子言病懨懨的臉又咽了迴去。“先不去棉城了,我們先去醫院。”匡放一手奪過格子言手裏的包,拽著他就要往反方向走。“匡放!”“放哥!”“放哥……”格子言聲音哆嗦起來。匡放聽見格子言聲音變了,迴過頭,格子言在他印象裏乃至在所有人的印象裏都是高高在上的,好似跟所有人都不處在同一個世界裏,他的溫柔周到甚至都帶著夾帶著拒人以千裏之外的疏離和冷淡。哪怕是生了病,他也不會露出“我很害怕我很痛”的表情。結果這次,匡放看見格子言鏡片後麵落下一滴眼淚。.匡放抱著手臂,滿臉不高興地坐在頭等艙的位置,這班飛機客艙不算大,頭等艙的位置也就那樣,一大早的,vip服務也沒心思沒空體驗,更別提他現在根本就不樂意上飛機。格子言坐在靠窗的位置,他叫住路過的空姐,空姐見是年紀還小長得還好的少年,聲音比平時還要輕柔,“需要點什麽呀?”“我想要一杯熱水,謝謝。”他說完後,空姐直起身去倒水,格子言側頭看了眼匡放,“至於麽?”“我覺得至於,不行?”匡放看著前方,“至不至於的,跟事兒無關,跟人有關。”匡放剛剛本來一定要出機場去醫院來著,格子言死活不跟著走,他說他想迴棉城,看媽媽。匡放的心一下就軟了。稀裏糊塗地就跟著登了機。“給我拿張毯子,謝了。”匡放靠在座椅裏,對著空姐說道。拿到毯子,他直接丟給格子言,“蓋著。”東城到棉城要兩個半小時的時間,飛機升至東城上空時,市裏的燈還亮著,隻是不如淩晨以前璀璨耀眼。高度很快就使人再看不見地麵的景象。格子言盯著外麵的雲層看了會兒,困意逐漸襲來,他往窗戶的方向靠,閉著眼睛,眼下的淡青色在慘白的臉上尤為刺眼。匡放不困,他睡得早,而且現在也沒心思睡覺。看見旁邊的人睡著,他唿出口氣,傾身仔細端詳了會兒。接著,他伸出手輕輕扶住格子言的腦袋往自己的方向,直到讓格子言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靠他肩膀不比靠著那冰冷的艙壁要舒服。格子言睡著,匡放低頭沒事兒幹,在前邊椅背的電腦上翻出來一部老電影小聲播放著看,但十句台詞他能漏掉八句。靠在肩膀上的人一直愛幹淨,身上的味道永遠清新好聞,最近卻變成了各種藥水的味道,比恐怖片裏形容的那些腥臭的女鬼裙子更使人感到恐懼。落地棉城,格子言剛好睡醒,他往窗外看了看,飛機已經在緩慢減速。“我先帶你去吃早餐。”格子言這迴也能當一次東道主了,“我以前跟我媽媽經常去吃。”“老店?”“從我記事起,那家店就在了。”棉城與粗獷的東城不同,這兒的人平均海拔比東城要低上一點兒,但皮膚都特好,普通話不是很標準,不管是方言還是普通話,都說得嗲嗲的。格子言說的早餐店是一家牛羊肉麵館,叫香琴麵館,麵館招牌已經發暗發黃,夾在一排同樣老舊的招牌裏,很不起眼。這會兒正是忙碌的時候,圍著圍裙的女人在窗口後麵忙得滿頭大汗,她白胖的臉上一直笑盈盈的,跟客人都笑嗬嗬的說話。不過,這種店一般都是迴頭客、熟人。格子言站在窗口前,“你要吃什麽?”匡放哪知道,他看了一會兒菜單,“跟你一樣就行。”格子言彎下腰,對著老板娘說:“兩份蛋肉腸粉,一碗牛肉麵,其中一份腸粉少辣不要蔥也不要香菜。”聽見有些耳熟的聲音,琴姨抬起頭,她手裏兩隻大漏勺愣在空中,“仔仔,你什麽時候迴來的喲?”“剛剛。”“你去找張桌子坐,腸粉牛肉麵是吧,馬上好,你先去坐。”琴姨看見格子言,明顯更高興了。匡放跟在格子言後邊,“她怎麽叫你仔仔?”要是別人都這麽大了還被叫仔仔,匡放會覺得好笑,但如果是格子言被這麽叫,匡放隻覺得好可愛。雖然格子言冷淡的表情跟可愛半毛線關係都沒有。“我們這兒對小孩喜歡這麽叫,她看著我長大的,不這麽叫怎麽叫?”格子言挑眉,“叫小雜毛嗎?”“……”東城叫小孩,叫特討厭的小孩,就會叫小雜毛。比方夏婭叫路燦燦和劉文武。琴姨很快端著腸粉和牛肉麵來了,她洗了把手又走迴來,廚房裏的活計交給了其他人,她則在格子言旁邊坐了下來。“我發現你又長高了。”“怎麽突然跑迴來了?去看了你阿公阿嬤沒有?”“吃完飯了去。”比起東城,格子言還是更喜歡棉城,空氣、水、食物,他都更喜歡,人的話,對半,如果東城沒有匡放他們,那才真的是沒有任何可取之處了。琴姨問了格子言幾句話,才開始打量起匡放來,她哦喲兩聲,“好靚的仔,朋友還是男朋友?”匡放一口麵噴迴到了碗裏。他手忙腳亂地抽了幾張衛生紙擦著濺上桌麵的湯汁,格子言低頭夾著碗裏的腸粉,“他是我朋友,他喜歡女生。”匡放又不慌張了。琴姨不好意思地擺擺手,“不好意思啊,我女談了個女朋友,說現在好多同性戀,她整日跟一個阿妹親親抱抱,我居然覺得那沒什麽,看來我女確實不正常,我也不正常。”匡放把桌子擦幹淨了,他用筷子挑著碗裏的麵,手指將兩根款子轉來轉去地握,目光掃過格子言的臉。“我喜歡女生,”讓格子言放心點,讓自己看起來正常點,匡放勾起嘴角,“但我也可以喜歡男生。”也不能太正常,話不能說太死。第43章 不等格子言開口, 琴姨就將大腿一拍,“性取向是流動的,你懂得跟我女一樣多。”“……”整個吃早餐的過程, 琴姨都在陪在兩人身旁, 和格子言說得最多,時常也會與匡放聊聊, 聊起棉城這些年的變化, 說起棉城這些年發生過的大事, 也問了有關東城的事情。“東城是不是一下雪就下半年?那雪大得能埋掉人?”“還好, 一般沒那麽大的雪, 我見過最大的隻到膝蓋。”“膝蓋!那也太大咯!”吃完早飯,格子言打包了幾份早餐打算帶給外公,在等打包的過程中, 琴姨離開他們的位置去了窗口,格子言才低聲問:“你什麽時候喜歡男生了?”匡放托著腮, 中指摸到了耳垂冷冰冰的耳釘,“去年。”“突然喜歡的麽?”格子言好奇道, 他一直以為匡放喜歡的人是女生來著,那照這麽看, 匡放目前喜歡的人, 可能不是女生, 而是男生。但很奇怪, 想到匡放喜歡的人有可能是男生,格子言心底的不舒服更重了些。匡放:“也,不算突然, 我還是斟酌思考了一段時間,畢竟這事兒開不得玩笑, 東城也沒棉城開放,我爸要是知道,估計能把我腿打斷。”他說完,目光真還就沉了下來,他往嘴裏丟了顆花生。匡放其實完全不怕被匡晟知道自己是個同性戀,歧視什麽的算個屁,但他不能保證,格子言也跟他不一樣不在意。……算了,想太遠了,沒影的事兒。格子言點了下頭,“隻要你真心喜歡,晟叔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這話挺昧良心。匡晟要是講道理,匡放和他的血緣關係就值得懷疑了。“公主思想還挺開放,”匡放玩笑著,不知是想到什麽,眸光忽然一閃,他俯下身,緊盯著格子言的臉,“公主,你……”格子言往後靠,拉開與匡放的距離,淡淡道:“我說過我喜歡乖的,意思是,都行。”匡放垂在桌子下的另一隻手立刻緊握成拳。他被狂喜的情緒席卷,眼底波浪滔天,他用一種他自己都未發覺的灼熱和貪婪鎖盯著坐在對麵的少年。都行就是他有機會的意思。.往外公他們住的小區裏去,匡放一邊走一邊打量著四周景物,“綠化還不錯。”“那什麽花?”“玫瑰種街上?”格子言說話不多,大多時候都是匡放在說話,很多問題都用不著他迴答,匡放自己就能弄一整套自問自答的流程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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