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啊公主真的好夠意思啊,我記得夏姐那個藍色的拍立得也是他送的對吧,夏姐一直說很想要來著。”說起夏婭,她人就已經從舞台的側麵台階上朝觀眾席跑來了,她舉著她的拍立得,“我來了我來了,讓個位置,我要拍照了。”匡放已經提前知道了,但臉上的笑還是壓都壓不下去。談不談的也不著急了,反正他在格子言心目中的地位也很難再有其他人超越了。舞台暗下來,隻留最中間的一束光。少年在白襯衫的外麵套了一件黑色的馬甲,黑色紐扣從上至下扣得嚴絲合縫,他一出現,觀眾席便響起如雷的掌聲和足以掀翻房頂的尖叫。其實不是所有人都認識他,學校裏優秀的人實際上不少。但他每一次出現在這樣的場合,光靠臉和個人氣質就已經可以讓在場多數人都折服。在大家都以為他要拉什麽小夜曲圓舞曲變奏曲之類好聽但聽不懂是什麽玩意兒的曲子準備洗耳恭聽時,音響裏響起的是周傑倫的《聽媽媽的話》“我靠,公主這!”“還真他媽是送給放哥的啊!”觀眾席的最後排,趙夯嘴角的笑慢慢地隱沒去了,他去年沒看錯,也沒猜錯格子言和匡放,這兩人之間如果沒有搗亂的人橫插一腳,根本不需要經曆任何的猜忌和磨難,順理成章地就會在一起。可惜了,這麽一對天作之合,怎麽就遇上了他呢,真倒黴,真是太倒黴~趙夯慢慢靠進椅背裏,看著台上人如玉般的側臉。格子言拉小提琴的樣子在許多人的印象裏已經十分淺淡,可此刻又重新迴憶起來,並且更加深刻鮮明。少年手裏的小提琴被保養得看不出年份,音樂的節奏偏快,但他卻將節奏把控得沒有絲毫偏差,音符從他的琴弓下自由輕鬆地流瀉。在這之前,任誰也無法將《聽媽媽的話》與小提琴聯係到一起。可格子言做到了,並且使它們結合得無比自然。他立於聚光燈底下,身後深紅的帷幔如騰起的紅雲,愈發顯得他皮膚白皙如玉如脂。他頭顱會跟隨著琴弓微微晃動,身形卻比手中的琴弓更要筆直。他按在琴弦上躍動的手指纖長卻不失力道,眉心微微蹙著,似乎是在聆聽,又似乎是在沉浸的享受這一刻。少年美輪美奐,可卻絲毫不缺乏少年英氣與意氣。大禮堂裏的所有人都屏息著,因為曲子耳熟能詳,便更加能使他們身臨其境,尤其還是耳朵和眼睛的雙重享受。曲畢,格子言微微鞠躬謝幕,轉身離開了大家的視野。在他離開後好一會兒,台下才響起掌聲。[我暈了這是什麽神仙,如果不是我在現場,我會覺得這是提前錄製好的!][他每天是不是在家練四十八個小時的琴啊!][如聽仙樂耳暫明!我媽要是在肯定又要說“看看人家”,我學了三年都拉不成他這樣,嗚嗚嗚嗚嗚~][這不很正常,他拉了都十多年了,從小練的,如果不是他比較喜歡在學校念書,早就被那些音樂學校給挖走了。][練琴的也別灰心啦,他這都是天賦,你們可以靠努力嘛~][這確實是天賦流,根本不是每天練四十八個小時能達到的(說著我穿上了燕尾服,拿起了紅酒杯。][他的琴聽起來好貴,跟我五千塊買的不太一樣。][迴去我就把琴拉爛!!!!][他長得也好好看哦,不是那種滿頭大汗拍著籃球的好看,是那種路過我旁邊,我會聞到檸檬或者薄荷味道的好看,不知道校友們能不能理解我說的。][他搞對象不?][在群裏嗎?求艾特。][他兄弟是匡放和夏婭,他們小團體的軍師是老陰比吳棟,還有個會把你三歲吃過屎的糗事直接在校廣播室用大喇叭喊的趙想成,還有個不下死手下狠手的路子陽,建議你打消和他交往的想法,他們之間太難融入了。][是的,錢都混著一塊兒花,誰受得了。]過了許久,群裏有人默默發了句:[匡放他爸不是深藍的老總嗎?聽說每個月零花錢五位數,零花錢跟他們混一塊兒,難道不是穩賺不賠嗎?][也是啊我靠!!!!][聯係方式!我要跟他們一起花錢!]“放哥,我打了幾張照片出來,喏,”夏婭把打出來的七八張照片遞給匡放,“你挑一張你喜歡的,我送你。”匡放本來還在出神,被夏婭推了下,接過那一遝照片。拍立得會模糊場景和人物,像是電影裏的老照片一般,格子言在照片裏,顯得更加遙遠,漂亮得不似真人。匡放挑了兩張。“一張一張一張,我說一張!”每一張都是夏婭的心頭肉,匡放一下挖走兩坨,她肉痛得不行。匡放把照片放到了書包裏,“等會轉你兩百塊錢。”“兩張就兩張嘛,幹嘛用錢侮辱人家~”夏婭模仿著趙想成說話。路子陽的手跟著也伸了過來,“夏姐,也給我一張。”“幹嘛?”夏婭下意識把照片往懷裏一揣,“你要幹嘛?”“你都給放哥了,”路子陽好似做不到匡放占有格子言占有得那樣自然,其他人更是不覺得他有來分一杯羹的資格,“我給你轉兩百塊錢。”夏婭就也給了路子陽一張,有點糊。“到我們班節目了,我去後台了。”匡放把交疊在一起的腿放下來,他朝舞台方向走去。後台已經都是自個兒班上的人,王玫緊張萬分,“大家整理一下衣服,頭發,妝容,把歌詞再鞏固鞏固,五音不全的不要唱出聲啊,唱得那幾個聲音稍微大一點,把大家的音給帶一下!”匡放在人群中轉了一圈兒,才找到坐在化妝鏡前邊的格子言。鏡子裏的格子言蹙著眉,不是很高興的模樣。匡放臉上的笑隱去了大半,他走過去,往櫃子上一靠,“怎麽了?”他出現得突然,格子言被嚇了一跳似的。格子言眨了眨眼睛,他抬手指了指唇上明顯比之前要豔麗的紅色,“上台之前有個女生用口紅給我塗的,你帶了紙巾沒有?把它擦掉。”他張嘴都好像很困難的樣子,足以看出來他有多嫌棄了。匡放一聽,眉宇間的樂嗬勁兒也都消失了。“我去找人要。”匡放說完,挨著挨著去拍班裏同學的肩膀,很快就要來了一包新的沒拆封的。格子言伸手要去拿紙巾,被匡放一撇給躲開了。匡放抽了張紙巾出來,掌著格子言的後腦勺把人帶到了眼前,紙巾直接按在了格子言鮮紅欲滴的唇瓣上。出於私心,他想用力,但知道格子言怕痛,匡放還是一點一點輕輕地擦拭。男生擋著鏡子了,一手掌住了格子言的後腦勺,一旁的同學瞧見這一幕,心想,這幸好是兩個男的,這要是一男一女,老李早就尖叫著衝過來棒打鴛鴦了。格子言垂著眼,他一開始一想到自己嘴巴上塗了別人用過的口紅就直犯惡心,匡放靠近,那種惡心感又蕩然無存了。“生日禮物,謝謝。”匡放喉結滾了滾,低聲說道。格子言現在不方便說話,就抬起眼皮看了匡放一眼,表示自己聽到了。擦了有一會兒,格子言有點受不了了,他推開匡放的手腕,“擦不掉?”“擦掉了。”匡放清清嗓子,眸子緊盯著格子言變得淡粉的唇和說話時偶爾能看見的糯米一樣的白牙,他中午應該直接親一口格子言的,頂多挨一巴掌,但很值。格子言被匡放看得起雞皮疙瘩,他是真覺得匡放現在哪根筋搭錯了,“你看我做什麽?”匡放將擦過格子言嘴唇的紙巾在手心攥成團,“我覺得你塗口紅也挺好看的,要不你生日禮物我給你送口紅得了。”“你可以試試。”格子言似笑非笑。“對了,”匡放像是忽然起意,他彎下腰,看著格子言鏡片後的眼睛,壓低聲音道,“明天我生日,除了你拉的小提琴,我還想要你今晚到我家來睡,你陪我再搓一迴。”格子言快要免疫了,“那我的生日是不是你陪我?”“沒問題啊,”匡放不想讓自己的興奮和迫不及待看起來太明顯,他怕把公主嚇跑了,男生聳聳肩,口吻輕鬆,“你讓我陪你怎麽玩兒都沒問題。”第37章 王玫的大嗓門蓋過了格子言的聲音, 但隻看表情,匡放也知道格子言又一次拒絕了自己。他沒爽到嗎?他爽到了啊,既然爽到了, 為什麽不一直爽下去?難道以後出現的其他人會像他一樣“任勞任怨”嗎?一想到那樣的事情, 格子言會一直跟其他人做下去,一股火就在匡放胸腔裏燒了起來, 使他麵目都隱隱透露出森然的氣息。“都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 一排一排走上台, 最後再檢查一下著裝。”王玫站在最前方, 她自己最緊張, 話都說不清楚了,“誰、那個,是誰站在前邊指揮來著?”留著蘑菇頭的鄭菲菲舉起手, “是我哦。”主持工作結束的周每每從舞台上退下來,好幾個男生眼睛都快長在了她身上, 她的目光卻在後台轉了一整圈,最後停留在了格子言的背影上。旁邊比格子言高半個頭的男生在這時候抬手捋了捋格子言的頭發。她想, 幸好匡放不是個女孩子,如果是女孩子, 周每每都快要以為匡放是暗戀格子言了。舞台燈光正好將一個班級所站的麵積渲染得亮如白晝。大家不是專業的歌唱家, 台下鬧騰得再厲害, 一到露臉的場合, 大部分都是緊張局促的,從表情就可以看得出。可這也絲毫不影響他們的青春洋溢。十七八歲的年紀,穿最簡單的衣服, 也掩蓋不了他們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昂揚熱烈。“遭了我忘詞兒了,第一句是啥來著?”“古道邊?”“屁, 是長亭外!”“我讓隔壁班給咱們拍照了,這迴一定一鳴驚人。”“一班一班,真不一般。”“能不能別他媽說話了,聽音樂!”格子言聲音輕輕的,但婉轉悠揚,匡放站在他旁邊,聽得很清晰。他揣在兜裏的手機提前按下了錄音鍵。他在貼吧上不僅發了有關同性戀求助的帖子,也有有關暗戀的,應該是他媽的暗戀吧,他又不是隻好色的人,饞他這個人的全部,好的壞的都覺得稀罕,不就是暗戀?網友反正把這事兒形容得比犁一百畝地還要辛苦,因為被暗戀的人通常都不喜歡他們。雖然眾人都知道是你喜歡別人,你不能去強迫人家也喜歡你,但誰能不希望喜歡的人也能喜歡自己,哪怕有一點迴應也好。匡放覺得他跟他們不一樣,他跟格子言的關係明顯比其他人的那些關係要親密許多。相同的是,格子言隻把他當兄弟,對他同樣沒有別的意思,而且他還不一定是同性戀。兩個男的?暗戀?能修成正果的難度係數成倍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