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東的阿廖莎這幾天也是緊忙謔,五哥在赤塔把庫房和銀行的匯兌還有保函全部都辦了出來,最重要的是謝爾蓋把這批貨的出口許可也全部搞定了。紅紅綠綠的一摞子紙,算是這些礦物資的出生證明,隻要有了他們,進到滿洲裏後那就是搶手貨了。


    五哥手裏也沒有那麽多現金,隻有通過謝爾蓋的銀行質押來清關。關鍵時刻,還是安德烈大叔的親戚開的這個遠東的銀行,起到作用。在金錢麵前,這幫老毛子還是認朋友,該出錢的出錢出力的出力。五哥把貨全部囤到了赤塔大市場的庫房,眼瞅著阿塞拜疆人留下來的庫房被塞得滿滿登登,他有點著急了。這要是運不出去,那可不是賠的底朝天嗎。不知道三瘸子那邊把貨站的車皮搞定沒有,他急得真是火上房了。五哥一遇到事的時候,就雞皮蒜臉,一點也不經事。


    好在黃毛還在,他跟五哥說,老板總是有辦法,咱們著啥急?


    五哥說,這批貨就跟當年賭大蒜一樣,沒成想開春以後,大蒜降價了,冷櫃裏的大蒜一文不值。我們這批稀土礦,會不會和大蒜一個下場。


    黃毛說,五哥,不能不能,咱們等老板從大連迴來,啥事情都解決了。


    阿廖莎那邊倒是著急分錢去了,她不用愁貨到底賣沒賣出去,錢都已經給她了,我估計她肯定是給我準備下一批貨源去了,全當是個好事。三瘸子那邊的車皮還是一如既往地順利,眼瞅著這批貨馬上就要啟運迴滿洲裏。


    大連這邊的小日本子山本可是鬱悶了,我一聽他第一天就放我的鴿子,又不斷地降價,攫取他自己的最大利益。這也沒有毛病,畢竟大家都是做生意嘛。我和浩程一商量,徹底甩掉山本,我們自己提純做晶圓。浩程同學的實驗室就開在開發區,我們拿迴來的樣本幾天以後就出來了結果,是富礦。溫州莊高興得從凳子上蹦了起來,像個孩子。


    我說,老溫啊,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得立刻迴赤塔。


    我和溫州莊趕到赤塔的時候,三瘸子已經將第一批貨裝上了車皮。還是三瘸子那邊好使,甭管鐵路和監管的有多黑,總能擺得平。從大連剛出來的時候,我告訴浩程,實驗室這邊就是你和你同學的買賣,誰也不允許摻和,這裏麵的水深,任何事都得給我說一聲。進貨的晶圓那可是多了去了,韓國人、日本人都想要,尤其是最近還有一批新加坡人急三火四地找到我,說是高價收購這批晶圓。現在我誰都不賣,就等這第一批貨成品後,看看我的工廠的實際生產能力,再研究下一步。


    溫州莊這把真的老實了,雖然他沒有太多的文化,這個老小子就是腦袋瓜子夠用,我還是受到他的點撥才有了辦這個廠子的想法。工廠位於金州的海邊,實驗室的對麵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海,那種心情甭提有多開闊了。我忽然有種駕駛航空母艦的想法,我感覺這個場子就是一艘航空母艦,而我就是那個掌舵的艦長。當然,我也給三姥爺留了個位置,就是坐在我旁邊可以看風景的舵倉。溫州莊也有他的位置,就讓他當二副吧。他這些年各種場子混,最終還是迴到了三姥爺這個隊來,憑他聰明的腦袋一定有他的道理。


    他的頭發已經花白,棱角分明的那張臉,現在胖嘟嘟的,稍微有點瘸的腿現在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倒是渾身上下的名牌西服總是筆挺和堅韌。溫州莊早就不說溫州話了,他現在場麵上講的嗑,我都有點聽不懂,全是國外最有名的管理學大師的話。我曾經逗溫州莊,你是不是經常到機場搭飛機,看到那些大師的錄像看多了?


    溫州莊說,這叫學習精神,毛主席不是說過,活到老學到老。


    我漸漸地對溫州莊佩服起來,這個老小子可不是一般戰士,至少是二班三班戰士。不過,他也有油膩膩大叔的任性。剛到赤塔,就一定喝兩杯,不喝點就走不動道。我逗溫州莊,你這些年的手藝丟沒丟?我說的手藝是在滿洲裏火車上,幹俠盜的那段日子,溫州莊割包,順個錢包,二卡一兜個大凱子,那是真有一套。想當年在大興安嶺這段,他可是有了名的道口莊三哥。現在可不提當年那些丟人顯眼的事嘍,畢竟現在早就洗白了,穿上名牌西服,儼然就是個企業家。


    是的,一名優秀的企業家,尤其還是在利潤收入成本上,最會算計的那個人。


    剛到赤塔沒多久,伊爾庫茨克的州長就要迫不及待地會見我們。我悄悄地問謝爾蓋,是不是我們的買賣出了什麽差頭?


    謝爾蓋說,那哪有的事,我們的生意你們東北來的可是出麵的老板,誰也不知道跟我扯上什麽關係?


    我說,那是自然,遠東這片沒有你,沒有安德烈大叔,當然也沒有我們混口飯吃。說完,我還真有點後悔,我也沒必要非得要奉承他謝爾蓋啊。換句話說,我在遠東做生意,多條朋友多條路,有錢大家掙唄。


    謝爾蓋說,州長會見可能是個好事情,最近遠東這邊有大動作,我看就讓阿廖莎陪著你們一起去。讓溫州莊和阿廖莎聯係接洽,看看會有什麽大動作。


    三瘸子那邊的貨發出去的很順利,第一批原礦很順利地從赤塔發車了,進到後貝加爾斯克就算到滿洲裏啦,那邊有黃毛他們接應清關。這一切都安排妥當,我們在赤塔就等著黃毛的消息。貨運火車開的很慢可能還得幾天的時間,我和謝爾蓋商量去伊爾庫茨克和州長會麵,謝爾蓋和阿廖莎滿心歡喜,畢竟這也叫拉投資嘛。其實很大程度上,我已經融入到遠東的資本遊戲之中。他們所有的輕工品都是我從遼南通道進口的貨,正品優質,服務到位;這邊最富的稀土礦被我壟斷加工,當然這是後話,在沒有出成品之前,我沒必要在這裏大吹大擂。但我相信浩程那幫子小年輕的,他們可不是吃幹飯的,說幹就一定能幹出來。


    趁著這兩天貨還在運輸這當口,我們抽空去趟伊爾庫茨克,時間太緊沒有選擇坐火車,直接飛機飛過去的。州裏已經安排好車接到了飛機舷梯口,一輛豪華的日本豐田中巴車早就停在飛機屏下。我們一行五個人,謝爾蓋、阿廖莎、溫州莊、五哥還有我,從舷梯上走下來,一下飛機氣氛馬上就出來了。州長把紅底毯都鋪在懸梯上,一走上去,懸梯吱嘎吱嘎響。我感覺自己就是那耀武揚威的外國元首,挺直了腰板準備迎接這幫土著的拜偈。


    當地一位很有名的接見官在懸梯下,早就在那候著等著,還沒等我下到底下,他早就伸出一雙毛茸茸的大手。這陣勢讓我堅信,這幫家夥早就研究透了中國的關係學。我們一行就下榻在市政廳附近的一處賓館,這家賓館曆史可是有些年頭,聽說當年二戰期間盟軍先遣隊就曾經住過。


    州長是在下午會見我們的,大長桌子,鋪了一層綠色的天鵝絨布,古香古色的椅子,牆壁是大理石,掛滿了中世紀的油畫。我們坐在桌子的一側,州長和他的一群幕僚坐在另外的一側。當然,我理所當然地成為了我們一行之中的老大,坐到中間的那個位置上。雖然,我在前一天晚上已經準備好了要和州長談點高科技的合作,可我一時還真的有點不知道該開什麽頭。倒是州長一定是久經沙場的政客,一見麵就和我聊起來安德烈老先生的往事,大概說,他是安德烈老先生的好朋友,年輕的時候安德烈的支持才走上了政壇,這一路坎坷而且艱險,正當他如日中天的時候,安德烈卻走了。


    說到這,我看到謝爾蓋的眼圈都紅了,我和溫州莊還真是有點心裏酸酸的,我們一起見證了安德烈大叔的豪邁和熱情,時至今日,麗莎還在三姥爺身邊。看到窗外的下午陽光,灑滿了這個會見廳,正麵的油畫上,映著窗外白楊樹婆娑的影子。


    州長從一開始就開始打感情牌,這也是一個開明的政客。他也希望能在他有生之年,把伊爾庫茨克工業基礎發展起來,成為西伯利亞這片極寒之地的璀璨明珠。我把我們的想法合盤推出,又把大連金州正在建設的晶圓研究室簡單一筆帶過地說了一下,阿廖莎也恰到好處地點綴著幾句商務上客套,正是這幾句話,吸引了州長的興趣。不知不覺我們的見麵持續了兩個多小時,遠遠超過了我們當初的預想。溫州莊跟我小聲地嘀咕,我們可能要有大買賣做了。


    晚宴是州長安排的,這也是我到俄羅斯以來唯一的一次沒有白酒的宴會,算是減少了我的負擔。一個能有三十人的大桌擺在宴會廳,那套讓我震撼的水晶燈懸在大桌的中上方。桌麵上,用中俄文標注的名簽,上麵寫著我們一行的名字。溫州莊這套西裝算是沒有白穿,他是名副其實地參加了一次大餐,在他出道的這些年,最著名的這次大餐夠他吹一輩子牛。


    其實,我應該能想到,這場聚會就是謝爾蓋安排的一個大局,我做再大的買賣,如果沒有安德烈這根線,沒有他在金融係的脈,都成不了氣候。時至今日,我的資本來源全部押在的遠東這家大銀行,這個企業在遠東謝爾蓋說的算,這個我的心裏清楚的很。


    正當宴會大家寒暄之際,溫州莊還沉浸在他的貴族夢之中,我的電話忽然響起,電話那頭三瘸子急三火四地說,不好,那批貨在後貝加爾斯克出事了!


    宴會上接電話有點不禮貌,我悄悄地離席,這麽重要的事怎麽才告訴我,我有點埋怨三瘸子。其實,三瘸子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給我打電話的,這些年他的規矩我懂。他是個牙齒打掉了,咽到肚子裏的硬漢,一定是出了大問題。果不其然,後貝加爾斯克海關的一幫孫子以走私為由,說手續不全壓下那車皮稀土礦。我的心裏咯噔一下,沒有這批貨,什麽都白給了,也談不上州長的下一步十年計劃了。我問三瘸子,咱們不是在這條線上有路子嘛,路子呢?


    三瘸子說,就在一天前,養的那條大魚被抓了,線斷了,誰都怕粘身上。


    我說,這俄羅斯人也不比咱們好哪去,都是放他媽屁,人走茶涼的主。


    三瘸子說,眼下我正在聯係海參崴的那條線上的朋友,放心,這車皮買賣就算是賠了,我也幫你把麵子找迴來。況且,我誇下的海口,也不能掉麵啊。


    我理解三瘸子,在道上混,最怕沒有了信用,陰溝裏翻船隻能自己認,我也不能眼看著有人吞下這塊肉。我說,三瘸子,放心,有事大家一起扛,別認死理,我這邊正在和州長吃飯,我想辦法。


    一提到州長,我馬上上頭,一個想法在我的腦海裏轉了好幾個彎。正這時候,謝爾蓋悄悄地在門縫處嵌了個縫子,低聲說,州長正等著你迴來宴會哩。於是,我掛斷了電話,雖然經曆了剛才這一段插曲,我仍然像沒事一樣,端起果汁的大紅酒杯,以飲料代酒,表達一下我作為客人的感謝之辭。老毛子挺會整,也學起了西方人,不甩盤子整大酒了,廚師長把果汁調理得就像紅酒一樣,還不失禮貌。我說,為了安德烈大叔,為了謝爾蓋,為了伊爾庫茨克,我們幹杯!我不失時機地敬了一杯,整個大餐台就坐的人全都站了起來,愣是將果汁喝出了紅酒氛圍。


    謝爾蓋非得讓我再說一句,我說,州長哈拉少!


    一句話把州長逗得哈哈直樂,既然是經貿團,各個局辦委當然是一個也不能少,不過這些人可是來喝酒的,一看到這麽秀氣,自然有點鬱鬱寡歡。阿廖莎美女插空拍了州長一馬,州長,您是西伯利亞猛獁象,您的到來讓我們這極寒之地,還有我們跨上駿馬,衝出西伯利亞,殺向那浩瀚的大海。您就像大海中航行的波塞冬,您是船長,您是舵手,您也是我們的明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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