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安西軍?


    徐長安簡直不敢相信,在戰場之上,這支來自長安的軍隊竟亮出了前朝軍旗,豈非與謀逆無疑?


    “阿翁,這怎麽可能?”從激動中平靜下來的孟夏,也是同樣的疑問。


    “這不奇怪啊,其實阿翁在團結營時,便知道有這樣一支軍衛。”孟老微微一笑,道,“這還是你太爺爺告訴我的呢。”


    原來一百多年前,安西軍還是前朝最精銳的邊軍,征戰西方諸國,所向披靡,為擴大帝國西部疆域貢獻極大,同樣,自身折損也是極大。


    高宗皇帝為嘉獎他們的忠勇,特將剩餘的五千多戶安西軍戶,全部遷往長安萬年縣,保留大唐安西軍軍旗,並重以強漢之“羽林衛”相稱。


    這些被人們喚作“羽林郎”的良家子弟,便成了帝國中央禁軍的支柱。


    高宗皇帝薨逝時,特留遺詔,其子子孫孫不可裁撤此軍。


    接下來,就是則天大聖皇帝以周代唐,或許出於對先皇的感念,女皇依然特詔令一切從舊,隻改稱“羽林衛”為“神龍衛”,並遷往三原之唐陵一帶駐紮。


    原來如此。


    徐長安輕籲一口氣,看來每一代君王,都需要有一支自己的親軍才算心安啊!


    話題重新迴到弱水淵戰場。


    “經過一輪輪巨石,火油,投槍射和長矢攻擊,西方聯軍的臨時城牆已是千瘡百孔,幾處土質矮牆更是轟然坍塌下來,”


    “殿下親率前鋒旋風般衝入其中,值守的西方士兵,被披上了甲胄的健馬撞得七零八落,殿下馬槊所到之處,敵人紛紛倒下,驚叫唿號聲驚天動地。”


    “敵人的防守既已出現缺口,緊跟而來的一萬神龍衛大軍一擁而入。”


    “在這有限範圍內,數萬敵人根本無法抵擋這樣的強力衝擊,各國軍隊亂作一團,開始從各個營帳當中紛紛向外湧出。”


    “中軍大旗揮動,東南角的驍騎衛和西南角的我們金牛衛,同時向敵方壓了過去。”


    “我帶著我剩下的四十一名弟兄,被排在第一軍陣之中。”


    孟老半眯著眼,聲音卻再次激昂起來,“隨著戰馬加速前進,我們每個人隻感到腳下的沙土地如潮水般往後倒退,天地間,唯有戰馬踏破大地所發出的轟鳴聲,整個世界都在戰栗、在顫抖,在咆哮。”


    “我們對麵是潰散的狐蘭國重甲兵,他們的戰旗是一個高高仰頭的公雞。”


    老人鼻間發出一聲短促的“嗤”聲,“隻是一個衝鋒,他們便完全喪失了鬥誌,紛紛拋下軍旗和手中的武器,向兩側退卻出了戰場。”


    “我們繼續向前衝鋒,跟在狐蘭後麵的是麻葉國軍團,這些家夥更是不堪,四處亂竄,我們就像木匠刨木板一般,從散亂在軍陣外的兵士開始,由外而內,一層層將他們削離開來,然後將其碾作碎片。”


    “戰事進展十分順利,當我所在的軍陣第三輪投入戰場時,已近中午時分。”


    “向東突擊的阿美國和腐國軍團被驍騎衛軍陣死死困住,七國中戰力最為強悍的普士軍團已被神龍衛擊潰。”


    “剩下的依耐,奧國軍團不堪一擊,金牛衛開始向其他兩軍分兵相助。”


    “就在此時,天空中的太陽卻已隱然不見。”


    “久已不見的雪花,紛紛揚揚從天空中飄落而下,似乎就要讓我們從狂熱的戰鬥意識中冷靜下來。”


    “我們似乎已聽到勝利的鼓聲。”


    “但很快,這鼓聲變成了一陣陣尖銳的號角聲,還有高亢而刺耳的嘯唳聲。”


    徐長安心髒一陣收縮,他猜到了即將發生的可怕事件。


    “嘯唳聲由一隻有著灰色巨翼的赤眼三足怪鳥發出,誰也沒看見,它就這樣憑空出現在了戰場上空。”


    “每一次嘯唳,它就會自空中疾衝而下,利爪伸張,便有一騎連人帶馬被它拋向空中,然後摔落地麵,成為一堆血肉。”


    “驚駭之中,我看見東方的地平線上湧起一條灰線,繼而變成一堵堵奔湧的潮水,無數頭生犄角的白色戰馬,馱著身披黑金甲胄的兵士,自我們身後衝了過來。”


    “幾名小山般龐大的巨人夾雜其中。”


    “三方軍陣很快就混作一團,此時無論是人,無論是馬,在鐵甲洪流的衝擊之下,根本無力支撐,先前整齊的軍陣,眨眼間就被衝散開來。”


    “我們四周突然暗淡下來,飛舞的雪花凝結成了漫天冰錐,南方的那條火龍再次噴發而出,映紅了半邊天空,將地麵積雪映射出一種奇異的粉紅色,顯得格外詭異可怖。”


    “這是我第一次真正見到妖國的軍士,他們的模樣和我們幾乎沒有分別,看起來甚至還要好看得多,他們的人數也沒有起初顯現出來的那樣多,甚至還有不少的女兵夾雜其中。”


    “他們的力氣卻比我們大了很多很多,其身體的敏捷程度,簡直就不是我們所能想象得到的。”


    “他們揮舞著的淡金色的長刀,上麵有著古老的花紋,估摸著應是赤銅所鑄,但如何能保證它的強度,韌度和硬度,到現在我都不知道。”


    “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慘烈的戰鬥!”老人的聲音有些嘶啞了。


    “巨人發出雷鳴般的怒吼,如一座小山向大軍直壓過來,氣勢威猛至極,覆滿全身的鉛黑色甲片,在漫天雪花的映襯下,更顯堅硬,冷酷。”


    “無論刀戈弩箭,我們根本就不能傷到他的分毫。”


    “雪花仍在飛揚,鮮血噴灑、零落成泥,到處都是的戰甲殘破的軍士屍體。”


    “妖國的軍陣,就像是一頭巨大的長龍,也不分西方聯軍還是大周軍,席卷而來,而數萬名殘存的人族軍隊,不過是巨龍旁邊枯草砂石,一觸之間,便被碾作一蓬血肉齏粉。”


    徐長安的心就要提到嗓子眼上了。


    “就在這危機關頭,擂鼓聲震動天地,我們的紅色中軍大旗,迎風獵獵飄揚,迅疾地穿行在整個戰場之上。”


    “刹那間,我們心中的陰霾和恐慌,完全被它所驅散。”


    “大將軍手舉一把青光凜凜的長劍,率領他的一百名龍騎,如同一枝鋒利的長矛,直插入妖國軍陣之中,”


    “跟在他身後的,依舊是那位手執紅旗的將軍。”


    “一百名龍騎組成一個強大無匹的軍陣,一百柄長柄陌刀此起彼落,遊走不停,疾風一般,卷起一股我們所不能理解的狂霸之氣,凡是挨上去的,無論是西方人,還是妖國精兵,立即連人帶馬,被亂刀斬作一堆肉泥。”


    “西方聯軍紛紛拋下兵甲,已徹底退地出了戰鬥。”


    “而我們的傳令兵卻開始了瘋狂的四處飛馳,向各軍衛傳達大將軍軍令。”


    “長槍手在前,將妖兵架離地麵,刀弩手隨即射殺之!”


    “初時我們還不知其意,待依此法連連擊殺數名妖兵之後,才算是明白過來,原來,他們遠超人族的能量,竟是來自腳下的大地。”


    籍借天地自然之氣運的能力,我天妖一族,豈非你們人族所能比擬......徐長安耳邊突然響起了莫愁那日所說的話。


    轉頭望去,卻已不見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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