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夜色已深,冷香兒仍一邊扶著皇甫廷彥,一邊拚命地敲打醫廬的大門,硬是把已歇息的大夫給吵起來。


    大夫見皇甫廷彥的胸前染上一大片血漬,沒有開口抱怨,立即幫忙將皇甫廷彥扶進屋中,仔細審視他的傷勢。


    “嘖嘖,公子是跟什麽人結了仇?對方出手可真狠!若是劍尖再深個幾寸,恐怕就迴天乏術了。”


    聽見大夫的話,冷香兒的心狠狠揪緊,自責得眼眶立刻蓄滿淚水。


    大夫見她傷心難過的模樣,連忙安慰道:“姑娘不用太過擔心,好在公子福大命大,沒有真的傷到要害,而我瞧公子身強體壯的,隻要別扯動傷口,每日好好地敷藥療傷,逐漸就能複原了,沒有大礙的。”


    冷香兒聞言才稍微鬆了口氣,哽咽地說:“多謝大夫。”


    “別客氣。”


    大夫動作俐落地幫皇甫廷彥療傷敷藥,很快就包紮妥當了。


    謝過大夫、付了診金之後,冷香兒小心翼翼地扶著皇甫廷彥返迴客棧房裏,讓他躺上了床。


    望著氣色不佳的皇甫廷彥,迴想到大夫剛才說的話,自責的淚水就克製不住地掉個不停。


    他是真心要成全她的願望,而這樣的他對她的心意,她還有什麽好懷疑的?


    看見她掉淚,皇甫廷彥的心裏好生不舍。


    “香兒,過來。”他開口輕喚。


    冷香兒走了過去,見他朝她伸出了手,她立刻毫不遲疑地握住。


    皇甫廷彥與她十指交扣,親昵地握住她的柔荑。


    “別自責了,香兒。”他輕聲安慰。


    “可是……你差點就死在我手裏……”她哽咽地說。


    “即使如此,我也不後悔。就算真的死在你手裏,我也絕不會有半句怨言。”


    聽出他語氣中的認真,冷香兒的心被深深撼動了,必須要是多麽深刻不悔的愛,才可以這樣生死相許。


    可是……為什麽他和李蘋蘋卻……


    心緒紛亂的她,眼淚更是掉個不停。


    眼看他的氣色不是很好,冷香兒連忙拭去自己的淚水,輕聲催促道:“你該好好歇息,快睡吧!”


    “不,香兒,我一定要先把我們之間的誤會解開。聽我說好嗎?我發誓絕不會對你有半句謊言。”


    冷香兒猶豫地咬了咬唇,卻沒有開口拒絕,算是默許他說下去。


    皇甫廷彥將當年李蘋蘋差一點遭到惡人淫狎的事情說了出來。


    “……自從那次的意外之後,蘋蘋的情緒變得異常脆弱,隻要稍微受到刺激,就很容易歇斯底裏,甚至還有自殘的衝動。”


    冷香兒倒抽一口氣,想不到李蘋蘋竟有過那種可怕的經曆。


    一個年幼的女娃兒,卻遭受這麽可怕的對待,肯定在心中留下了一輩子也難以抹滅的陰影。


    “眾人同情她的遭遇,更擔心她會傷害自己,隻好一直順著她的心意,結果卻養成了她任性的性子,動不動就拿自己的命來威脅,大夥兒雖覺得這樣很不妥,卻也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聽了他的話,冷香兒終於可以理解他為什麽會選擇留下來安慰李蘋蘋了。


    她沉吟了會兒後,問道:“她是真的很喜歡你,對吧?”


    皇甫廷彥一臉無奈地說:“從小她便常說長大之後要當我的娘子,可大夥兒都隻當她是在說笑,我也一向隻將她當成自己的妹妹,想不到……”


    他頭疼地搖了搖頭,沉重地歎口氣。


    “我擔心這一路上沒有丫鬟能隨時看顧著她,她會做出什麽傻事來,所以才隻好盡可能地安撫她,心想迴到京城之後再告訴她實情,到時她的身邊會有比較多人陪著、守著,就算她真想傷害自己,也能及時阻止。”


    所完了他的解釋之後,冷香兒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盡管她對李蘋蘋幼年的遭遇深感同情,卻無法認同她用傷害自己為手段,來要脅別人達到目的。


    可是事關一條人命,又是自己的親表妹,她很可以理解皇甫廷彥的為難與顧忌。


    萬一真的發生什麽無法挽迴的憾事,他心裏肯定會—輩子自責懊悔的。


    皇甫廷彥見她沉默地皺眉,以為她不相信他的話。


    “香兒,相信我,我剛才說的絕對都是事實,若有半句虛言,就讓我天打雷——”他的毒誓還沒發完,就被捂住了嘴。


    “誰要聽你發毒誓了?”冷香兒嗔瞪了他一眼。


    “那麽……你願意相信我嗎?”


    冷香兒望著他,伸手輕覆上他胸前剛包紮好的傷口,輕聲說道:“你都想拿命來‘死諫’了,我還能不信嗎?”


    聽了她的迴答,皇甫廷彥總算鬆了一口氣。


    冷香兒問道:“那麽你現在有什麽打算?既然她如此偏激執拗,你怎還有辦法脫身來找我?”


    “我點了她的昏穴,該會讓她一覺到天亮。可到了明日,恐怕就麻煩了。”皇甫廷彥歎了口氣,感到相當棘手。


    冷香兒思付了會兒,說道:“不如我陪著她吧!投宿客棧時我與她一房,隨時盯著她,以防她做出傻事。”


    “這……”


    雖然這確實是個好方法,可皇甫廷彥卻有些遲疑。


    “你先前動手打了她,我怕她不會對你有好臉色,甚至有可能會歇斯底裏地尋死尋活……”


    “就是擔心她會尋死尋活,我才更要待在她的身旁,以防萬一呀!至於她給不給我好臉色看,我倒不是那麽在乎,反正就快到京城了。”見他仍一臉擔憂,冷香兒刻意用輕鬆的語氣笑道:“別擔心了,不會有事的。好了,已經很晚了,你快歇息吧!”


    她想離去,皇甫廷彥卻還不放手。


    “怎麽了?”


    “我舍不下你,怕你又離我而去。”


    他坦率的話讓冷香兒的俏臉泛起紅暈,說道:“那我留下來總行了吧?”


    其實她也放心不下,盡管大夫說他沒有命之憂,可他胸口染血的畫麵太過觸目驚心,要是情況比大夫預期的嚴重,突然惡化了怎麽辦?


    冷香兒打算退到一旁的桌邊,皇甫廷彥卻搖了搖頭。


    “這樣你太委屈了,要我怎麽睡得安心?”


    “那你想怎麽樣?”冷香兒啼笑皆非地反問:“房裏隻有一張床,總不能讓給我,讓你這個傷患躺地上吧?”


    “我想,這床榻應該夠大……”


    聽出他話中的意思,冷香兒的心跳霎時亂了節奏。


    “那豈不是讓你占盡便宜了嗎?況且,當初是誰曾經顧慮再三,深怕會損我名節的?”


    “損了你的名節,你就非嫁給我不可了。”皇甫廷彥目光灼熱地注視她。


    一陣欣喜竄過心底,冷香兒臉紅地輕哼:“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酒商,你的如意算盤倒是打得很精。”


    “其實我隻是想靜靜地抱著你,感覺你確實還在我的身邊。”


    他那熾熱的凝眸與深情的低語,讓冷香兒無法拒絕。她壓抑羞怯地上了床,立刻被他摟進懷中。


    冷香兒小心與他保持著些許距離,小手輕輕擱在他的傷處。


    “往後不許你再做這種傻事了。”


    “遵命,娘子。”


    他的稱唿讓她的心裏甜滋滋的,想到差一點就因為誤會而錯失幸福,她更珍惜此刻的一切。


    滿溢的柔情,讓她情不自地湊上前,輕輕吻了下他的唇。


    她的主動令皇甫廷彥又驚又喜,但如此蜻蜒點水的吻怎能滿足他?


    他捧著她的臉蛋,加深了這個吻,直到兩人都意亂情迷、渾身發燙,他才終於鬆開了她甜蜜的紅唇。


    皇甫廷彥暗自調整氣息,努力壓抑體內升起欲望的。


    這會兒他身上帶著傷,實在不宜太過激動,而他也不想在與她拜堂之前就提前洞房。她是如此的美好,值得他耐心的等候。


    “早點睡吧!明天還得麵對蘋蘋,恐怕可有得折騰了。”


    “嗯。”冷香兒點了點頭,輕偎在他懷裏。


    安穩踏實的幸福感,讓他們很快地沉沉睡去,而即使是在睡夢中,他們的臉上也都帶著滿足的微笑。


    隔日,李蘋蘋發現自己被點了昏穴睡了一晚,而表哥又將冷香兒找了迴來,當下氣得不得了。


    不僅如此,見他們兩人眼波交纏,情意縉蜷的神情,又知道冷香兒打算與她共乘馬車,甚至是晚上共住一房,她更是激動、抗拒到了極點。


    “為什麽我非要跟你擠在一塊兒不可?”她氣唿唿地瞪著冷香兒。經過昨天之後,她也沒必要再在冷香兒的麵前裝出親切、友善的態度了。


    “當然是為了避免你傷害自己。”冷香兒語氣平靜地說。


    “我傷不傷害自己關你什麽事?我才不要你接近我!昨天你打了我,還沒跟你算這筆帳呢!”


    李蘋蘋抬起手,想要狠狠迴敬冷香兒一耳光,然而她都還來不及揮下,手臂就被皇甫廷彥一把抓住。


    “表哥,你為什麽要阻止我?我不過是討迴一個公道罷了,不然我要怎麽消氣?”李蘋蘋嚷道。


    “倘若你真要動手打人才能消氣,就打我吧!”


    “你!”他那一心偏袒、護衛冷香兒的態度,惹得李蘋蘋更加憤怒。“為什麽?難道在你的心裏,我比不上她?”她尖聲質問。


    皇甫廷彥望向冷香兒,俊臉上的神情堅定。既然現在都到了這個地步他不打算再有任何隱瞞。


    “在我的心裏,沒有任何一個姑娘比得上香兒。她是我決定要攜手共度一生的伴侶,也會是我此生唯一摯愛的妻子。”


    聽見他認真而深情的宣告,冷香兒的美眸浮現感動的淚光,李蘋蘋則是傷心氣憤極了。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這樣!我不要!我要嫁給表哥,我才是表哥此生唯一的妻子!”


    李蘋蘋的失控尖叫,破壞了冷香兒感動的心情。她蹙眉望著李蘋蘋,對這小姑娘的任性實在是看不下去。


    旁人因為憐惜她的遭遇而一逕地容忍她、由著她,結果隻讓她變本加厲地借由失控的情緒來達到目的,那不僅帶給身邊的人困擾,對自己也沒半點好處呀!


    或許,這會兒她該扮黑臉,好好讓這個任性的姑娘清醒一點。


    冷香兒睨著她,哼道:“你不是都已經及笄了嗎?怎麽還像個七、八歲的娃兒,以為吵吵鬧鬧就有糖吃?既然你還跟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一樣,那談什麽婚嫁?等你長大了再說吧!”


    “住口!住口!你憑什麽這麽說?”


    相對於李蘋蘋的氣急敗壞,冷香兒心平氣和、氣定神閑地說:“我隻不過是說出實情罷了。怎麽?敢表現得像個幼稚的孩子,卻不敢麵對現實?”


    “你……你……”李蘋蘋說不過她,隻能賭氣地咬牙說道:“你別以為可以如願嫁給表哥,你們要是真敢成親,我一定死給你們看!”


    冷香兒的美眸一眯,被這個任性的小丫頭給徹底惹毛了。


    “動不動就拿自己的命來要脅,你不覺得對不起你的爹娘嗎?你從來就沒想過,若你真的死了,最傷心的人會是誰嗎?是你的爹娘!他們這麽寵你、疼你,你卻是這樣報答他們的,你不覺得自己太不孝了嗎?”


    “我……”李蘋蘋一陣啞口。


    過去從來就沒有人這樣嚴厲地斥責過她,而冷香兒的訓斥讓她心虛得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來。


    其實,盡管她每次情緒激動都是真的,但理智還是有的,並沒有到真正歇斯底裏的失控地步,否則當年她被取笑而激動得衝迴房裏時,大可以直接將利剪刺進心窩,而不是隻往自個兒的手腕劃了。


    她很清楚借由傷害自己,可以讓眾人急忙嗬護她、哄著她,而她想要的也可以借此順心達成,所以才那麽做。


    她並不是真心尋死,當然也不是故意要讓爹娘傷心難過的。


    可是……可是……盡管無法反駁冷香兒的話,但是在表哥的麵前被這樣嚴厲地訓斥,她的顏麵掛不住,也隻能任性到底了。


    “不關你的事!反正如果你們敢成親的話,我就死給你們看!”


    她心想,說不定這樣的恫嚇可以拆散他們,那麽她的目的就達到了,根本就無須真的傷害自己。


    冷香兒的美降冒火,對李蘋蘋的冥頑不靈氣惱極了。


    她絕對不能任由這個小丫頭繼續要任性,攪得身邊所有人都不得安寧,更不能容許任何人試圖破壞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


    “你這麽想死是嗎?好啊,那我就成全你,讓你死了吧!”李蘋蘋駭然抽氣,被這番話給嚇著了,忐忑不安地靠向皇甫廷彥,而皇甫廷彥沒料到她會這麽說,疑惑地望向冷香兒。


    冷香兒朝他嫣然一笑,問道:“可以嗎?我可以‘殺’了她嗎?”


    皇甫廷彥望著她眼中狡黠光芒,雖然他還不知道她究竟有什麽打算,但卻深信她會有分寸的。


    “你想怎麽做就,盡管放手去做吧!”


    “表哥?”


    李蘋蘋倒抽一口氣,萬萬想不到表哥竟然會這麽說。


    嗚嗚,怎麽辦?她還不想死啊!


    李蘋蘋真的成了一具屍首。


    此刻,她倒在皇甫廷彥的懷中,臉色蒼白,身軀僵硬,一動也不動。


    進了京城之後,皇甫廷彥騎馬抱著李蘋蘋的屍首,一路往李家而去,身後的護衛們也駕著馬車緊緊跟隨。


    一看見他,李家的門仆原本熱情地上前要打招唿,可一瞧見李蘋蘋一動也不動的蒼白模樣,當場嚇傻了。


    皇甫廷彥神色肅穆地說:“快去通知老爺和夫人,小姐她……已經不幸香消玉殞了。”


    門仆倒抽一口氣,火速衝進屋裏,而過了一會兒,李家老爺和夫人便跌跌撞撞地奔了出來。


    “蘋蘋……蘋蘋……廷彥,蘋蘋她……”李夫人渾身顫抖地問。


    皇甫廷彥抱著懷中的人兒下馬。將一動也不動的身軀輕輕擱在門口的地上。


    李氏夫婦立刻撲了過去,見心愛的女兒已成了一具僵硬的屍首,他們當場傷心欲絕地掉下眼淚。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


    “姨父、姨母,我在返迴京城的路上遇見了蘋蘋,她聽說我已有了心儀的姑娘,並打算娶對方為妻,便激動地要脅我不許與那位姑娘拜堂成親,趁沒有人注意的時候自戕身亡了。”


    李氏夫婦倆宛如晴天霹靂,尤其李夫人更是傷心得幾乎要暈厥。


    “孩子,你怎麽這麽傻?你就這麽走了,要娘怎麽辦?蘋蘋……我的女兒呀!”她心碎地哭喊著。


    李家老爺也傷心落淚,痛苦得說不出話來。


    “蘋蘋……我的蘋蘋……我隻有你這麽個寶貝女兒,你死了,娘也活不下去了呀!老爺,讓妾身陪蘋蘋一塊兒走吧!蘋蘋那麽脆弱無助,一個人在陰曹地府一定很孤單害怕,沒人照顧她那怎麽成呢?”


    “別說傻話!”李老爺沉痛的底喝。


    “我不是說傻話,我是認真的……蘋蘋……我的蘋蘋……”


    那一聲聲柔腸寸斷的絕望哭喊,傳進了一旁的馬車中。


    車廂裏,端端正正地坐了個人,是被點住穴道、無法動彈的李蘋蘋。


    在他們一行人進京之前,冷香兒易容成她的模樣裝死,而表哥則點住她的穴道將,她藏在馬車中,好讓她可以清楚聽見她爹娘見了她屍首之後的反應。


    聽著那一聲聲心碎的哭泣,李蘋蘋被震懾住了。


    記憶中,她從沒見過爹娘哭泣,而聽著那悲慟欲絕的哭喊,甚至聽見娘哭嚷著要隨她而死,她的胸口不泛起了劇烈的疼痛,仿佛有人正拿著刀子一下又一下的剜剮著她的心。


    迴想過去隻要碰上不如意的事情,她總拿自己的性命來要挾,李蘋蘋忽然覺得懊悔萬分。


    深感不孝的她,克製不住的掉下羞愧的眼淚。


    馬車外,李夫人情緒激動地暈了過去,而李老爺一手抱著昏厥的妻子,一手扶著女兒的屍首,也忍不住哭得涕淚縱橫。


    這樣悲慟淒慘的氣氛,讓裝死的冷香兒感到愧疚極了。她心想,應該也差不多夠了,便緩緩的睜開眼。


    一瞧見女兒睜開雙眼,李老爺驚喜極了。


    “你……蘋蘋,你沒死?”他連忙搖晃著昏厥的妻子,嚷道:“雲娘,快醒來!蘋蘋沒死,蘋蘋她沒死!”


    李夫人幽幽的轉醒,看見女兒睜開了眼,當下欣喜若狂,哭得更慘了!


    “我的好蘋蘋,幸好你沒死……答應娘,千萬別再做傻事了,娘心疼啊!你若是心裏頭難受,非要發泄不可,你就算拿刀子砍娘都好,就是千萬別再往自個兒身上劃了呀!”


    聽見娘的話,馬車裏的李蘋蘋早已淚流滿麵,深深為自己過去的任性到懊悔與無地自容。


    冷香兒清了清喉嚨,有些尷尬的輕聲開口,“那個……老爺、夫人……”


    聽見她那與女兒明顯不同的嗓音,李氏夫婦當場鎮住,驚疑不定地望著她。


    皇甫廷彥在這時走了,過來伸手扶起冷香兒。


    當冷香兒揭開假臉皮,露出的真麵目時,李氏夫婦不禁傻了。


    “你們……你們這是做什麽?戲弄別人很好玩嗎?”李老爺不由得動了肝火,怒氣衝衝地瞪著他們,尤其是假扮女兒詐死的女子,更是不可原諒!


    皇甫廷彥連忙跳出來護著她,說道:“姨父、姨母,請你們別怪香兒她,也是用心良苦。請你們跟我來。”


    李氏夫婦狐疑地隨著他走向一旁的馬車,在車廂中看見了早已哭成淚人兒的李蘋蘋。


    李夫人心疼地嚷道:“哎呀,我的孩子,別哭了,娘心疼呀!”


    皇甫廷彥動手解開李蘋蘋的穴道後,她立刻激動地撲進李夫人的懷裏。


    “對不起,爹、娘,過去都是我太任性了,我保證再也不會傷害自己,害你們傷心難過了……”她哭嚷著。


    聽見女兒懺悔的痛哭,李氏夫婦這才明白為什麽剛才要演那一出戲了。


    他們望向香兒,眼中從剛才的不諒解變成了感激。


    過去這些年來,他們對女兒任性偏激的脾氣感到極為頭疼,然而盡管心裏明白放任下去隻會讓情況愈來愈糟,卻又怕話說重了會刺激女兒的情緒,真是動輒得咎,讓他們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會兒皇甫廷彥和香兒采取的手段雖然激烈了點,可卻達到了讓女兒反省改過的效果,怎不令他們又驚又喜,心中充滿了感謝!


    李蘋蘋哭了好一會兒之後,紅腫的雙眼瞪向冷香兒。她心中還是難以釋懷這女人搶走了她心愛的表哥,不過她不會再傷害自己了。


    “你別太得意,說不定表哥會迴心轉意,拋棄你而選擇我!”她對冷香兒撂下話之後,攙著娘的手返迴家中。


    冷香兒對李蘋蘋的話沒有太大的反應,因為她知道永遠不會有那麽一天。


    “李老爺,剛才真是對不住。”她向受了驚嚇的老人家道歉。


    “不,肯定是一路上蘋蘋給你們帶來太大的困擾,你們才會這麽做的。這會兒能讓蘋蘋不再傷害自己,咱們感謝你都還來不及呢!”


    李老爺望著香兒,眼中有著欣賞。


    “廷彥,你剛才口中有意想娶的對象,就是這位姑娘吧?”


    “是的。”皇甫廷彥坦率地承認。


    “嗯,真是個熱心助人又聰穎的好姑娘,你能夠遇見她,真是好福氣。”李老爺讚道。


    皇甫廷彥的俊顏浮現一絲驕傲。


    “的確,能遇見她,是我的福氣。”


    他與冷香兒相視而笑,眼底的情意濃烈,倘若不是礙於李老爺還在一旁,他們可能已經忍不住抱在一塊兒纏綿地親吻了。


    盡管花了比預期還久的時間才抵達京城,但幸好剛好趕上了冷香兒師伯的生辰,並沒有誤了師父交代的任務。


    在代師父送上恭祝之後,師伯熱情地邀她留下來小住一日,而皇甫廷彥隔日便帶她前去見他爹娘。


    當她隨著皇甫廷彥踏進將軍府的大門時,一股緊張的情緒不油然而生,有種醜媳婦即將見公婆的忐忑感。


    “別怕,我昨日已將這一路上的事都告訴我爹娘了,他們一定會喜歡你的。”


    冷香兒揚起嘴角,笑容卻有些僵硬。


    一進入大廳,謹安將軍皇甫忠已坐在主位上等候多時。


    他是個五十多歲的男子,身材高大壯碩,一雙虎目炯炯有神,渾身散發出一股不怒而威的懾人氣勢。


    皇甫忠淡淡瞥了冷香兒一眼後,對皇甫廷彥說:“廷彥,你娘在寢房裏,你去請她過來吧。”


    “是。”


    皇甫廷彥以眼神要冷香兒別擔心之後,隨即轉身離去。


    他的前腳才剛離開,皇甫忠劈頭就對冷香兒質問:“聽說你不僅讓蘋蘋生氣,還讓她傷心難過?你可知道,我疼愛她就像親生女兒一樣?”


    聽出他語氣中的責怪,冷香兒的心一沉,但是這件事情她不認為自己做錯了,因此也沒有委屈道歉的必要。


    “我確實是讓她生氣、讓她傷心難過。但那也是為了讓她明白她任性自殘的舉動,對疼愛她的人來說是多麽嚴重的傷害。”她不卑不亢地解釋。


    “是嗎?”皇甫忠板著臉,接著又問:“我還聽說,你從小就被爹娘給賣了,是個毫無身份背景的姑娘,這樣的你,認為自己配得上廷彥嗎?”


    這番質問讓冷香兒的心中一刺,感覺皇甫忠似乎不怎麽喜歡她,然而她對皇甫廷彥的愛讓她不願退卻,決定要為自己的幸福好好地努力。


    “我曾經認為自己配不上他,事實上,若以世俗的條件而論,我確實是配不上他,但是我深信這世上不會再有比我們更適合彼此的人了。”冷香兒的語氣沒有半絲遲疑,對她和皇甫廷彥之間的感情極具信心。


    皇甫忠望著她坦然自信的模樣,眼底掠過一絲激賞。


    “好!”


    冷香兒一愣,這聲突然的稱讚令她一頭霧水。


    好?好什麽?


    心中暗自疑惑之際,皇甫忠又開口道——


    “你們打算什麽時候成親?”


    “嗄?”冷香兒徹底怔住了,一時間沒法兒反應過來。


    明明剛才還語帶刁難,這會兒卻問他們什麽時候成親?他前後的態度會不會轉變得太快、太大了點?


    見她一臉錯愕,皇甫忠不朗聲大笑。


    他解釋道:“廷彥昨日一返家就猛誇讚你,說你是個與眾不同的姑娘,還將這一路上發生的事情全都說了一遍。我本來還不相信你真是如此特別的姑娘,所以才會故意試探看看,結果你的態度和反應很讓我欣賞!我喜歡你這個兒媳婦,真是太滿意了!哈哈哈……”


    冷香兒一怔,這才想到皇甫廷彥曾說過他爹是個不拘小節的情中人,根本不在乎什麽門第之見,這樣看來,剛才他確實隻是在試探她。


    她鬆了一口氣,臉上綻開愉悅的笑容,而這時的皇甫廷彥也帶著娘走進大廳。


    他們母子才一進門,皇甫忠就衝著皇甫廷彥說道:“這麽個特別的好姑娘,你快娶進門當媳婦吧!”


    聽了夫君的話,皇甫夫人忍不住多看了冷香兒幾眼,對這個長相美麗的姑娘也挺有好感,自然沒想要反對。


    皇甫廷彥帶著一絲得意地揚起嘴角,他早料到了爹娘一定會喜歡冷香兒的。


    “我還得去一趟江南,拜見香兒的師傅,向她師傅提親!”


    “那還不快去?快去快去!”


    皇甫廷彥和冷香兒互望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其實不用爹娘催促,他比任何人都迫不及待想要早日和她拜堂成親,成為一對名副其實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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