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姑娘問你什麽,你就迴答什麽,如實說來即可,迴頭我會向大人稟明的。”荀師爺想起前兩天宋硯之的吩咐,知曉佐林為難的原因,即刻開口給予承諾。


    佐林有了荀師爺這話,這才放心大膽地說道:“當時庫房裏的確有些可疑的狀況,小人依舊記得,那天,羅知府……呸,羅庸那個奸賊跟霍大人、馬通判和鄧千戶一同到了庫房,讓小人打開了大門準備賑災。”


    “結果,打開庫房之後,小人當先就看到這庫房中間,有一層水漬。而那庫房最中間的位置,似乎還有一灣水坑。”


    他說著,指了指幾個木架子的位置。


    “當時這些木架子都移開了些許,給裝有賑災銀子的木箱騰出了位置,擺放在靠右的位置上。這中間的位置就空了出來,目的就是為了區分了庫房裏本來就有的銀錢和賑災的銀錢。”


    在荀師爺的應允下,他走進了庫房之中,站在了幾個木架子中間,指了指地下:“就是這個位置,當初小人看到這兒就是一灣水坑。”


    餘望亭抬腳在這處跺了跺腳,而後搖搖頭,顯然沒有任何異樣。


    “羅庸是最先進入庫房的,而後便是霍同知和馬通判。羅庸那奸賊見到地上的水漬便謾罵了我們一番,說是我們看守不力,導致屋子裏進了雨水,積攢了這麽多的水漬。”佐林接著說道。


    “當時小人也不敢頂撞了他,隻能唯唯諾諾地應了下來,還是馬通判替我們求情,這才免了我們的責罰,讓我們找來木桶棉布準備打掃庫房。”


    想起馬通判,佐林顯然還有些惋惜的神色:“那馬通判替我們求了情後,便發現木箱子的封條從中間斷裂了。於是,他立馬打開了一個木箱子,發現裏麵的銀錠不翼而飛。”


    “隨著接連打開幾個木箱子後,馬通判發現所有木箱子裏的銀錠都消失不見了。那羅奸賊和霍大人立即讓人封鎖了府衙,而後那負責運送銀子的鄧千戶更是派遣軍士把庫房都包圍了起來,任何人都不得出入。”


    他說著說著,忍不住就雙腿發顫,一陣後怕。


    “當時我等都害怕極了,庫房遭竊,我等責無旁貸。那鄧千戶的兵把我們都給擒拿了下來,刀鋒都架在了我們的脖子上。”


    他明明隻是四十許的歲數,跟顏鬆柏差不多,但說起話來囉裏囉嗦的。


    顏子苒沉聲問道:“除了水漬,還有別的嗎?”


    她之前已經在霍同知那裏聽到了些許消息,所以特地多追問了一句。


    佐林目光在木架子上的銀錠流露而過,然後露出一副沉思的神色。


    陳鬆偉見狀,從懷裏摸出二兩銀子,塞到了佐林的懷裏。


    “這點銀錢,老哥拿去喝茶,就當作是今日的茶水費。”


    “這怎麽行?使不得,使不得啊!”佐林連忙推搪著,最後讓這二兩銀子順利進了他懷裏。


    他還有些擔憂地看了荀師爺一眼,荀師爺衝著他微微點頭,他這才放心了些。


    庫房裏的銀子他不能碰,但這陳鬆偉主動給的,那他可就不客氣了。


    “當時小人開得庫房大門,除了那一片水漬之外,還看到了這庫房之中有一道淺淺的溝渠。”


    他說著,在庫房裏打量了一圈,而後比劃了一陣:“大概就是從這裏開始,一直蔓延到這南邊的牆角下。溝渠也不深,就一尺深些,寬不過兩尺左右,就兩塊地磚的寬度吧!”


    佐林指了指靠近中間位置:“大概在溝渠這個位置,有一條鯉魚,因為水淺了,在這兒撲騰著。”


    “你確定是鯉魚?庫房裏怎麽會跑進來鯉魚?”顏子苒訝異地再三確認。


    “嗨,小人又不是不認識鯉魚,這還能看錯?”佐林伸出手掌,“大概就比手掌小上一些,還蹦躂著。當時小人就覺得奇怪,這庫房裏,有雨水打進來就已經很是稀奇了,庫房地麵上又出現了溝渠,溝渠裏還有一條魚,簡直奇了怪!”


    佐林說著,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但是後來還有更怪的事情發生!那個鄧千戶吩咐前來準備運送銀錢去發放給百姓的軍士,圍住庫房之後,將庫房裏的木箱子都搬出去,翻箱倒櫃也要把銀錠找出來。”


    “庫房就這麽大,自然是沒法子全部都鋪展開來查看的。所以那些軍士就把箱子都抬到庫房外麵去搜查。結果毫無例外,所有箱子的封條都從中間被劃開,裏麵的銀錠消失得無影無蹤。”


    佐林又走到了庫房門口處:“鄧千戶看到銀子不翼而飛,立即對著羅庸發難,責怪羅庸看管不力,他必定會上報朝廷。”


    “羅庸那奸賊立即就把這事推到馬通判身上,說是馬通判監管不力。幾人當時就這麽吵了起來。最後馬通判挑起重任,誓要追迴失竊的銀子。”


    他說著,又望向眾人腳下的位置:“當時馬通判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這片可疑的水漬,讓小人過去幫忙把水清理出來,想看看是不是有人挖掘地道進來行竊的。”


    佐林一臉唏噓地說道:“可最終小人把水都清理出去後,發現下麵是夯實的地麵,水深不過兩尺而已,就比引導過來的溝渠深了一點點。”


    “而在水坑底部,還有一塊銀子,大約巴掌長,狀如鯉魚,栩栩如生,就這麽一頭插在水坑中,似乎想要遁入地下逃走,但最終沒能成功。”


    荀師爺立即嗬斥道:“荒謬!銀子打造而成的鯉魚,如何能遁走?”


    佐林抿了抿嘴,沒敢反駁。


    “那後來呢?”顏子苒忙問道。


    “後來?後來聽說糧倉那邊也遭竊了,馬通判他們又急匆匆地趕往糧倉那邊去了。而我們這些倒黴蛋則被羅庸那奸賊給逮捕進牢獄之中,受盡嚴刑逼供。”佐林有些氣憤地說道,“那還是我第一迴蹲大牢,那滋味,羅庸真是個王八蛋。”


    餘望亭忍不住詢問道:“從銀子入庫到發現銀子失竊的那幾天時間裏,你們可有聽到庫房裏的異響?庫房裏邊都是用石磚鋪地的,要想挖開溝渠和小坑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多少會有些動靜吧?”


    佐林經他這麽一說,似乎想起了什麽,立即點頭應道:“那幾天,確實是有聽到一些詭異的聲響。我們在大門和小鐵窗周遭巡視的時候,尤其是夜裏,總能聽到一些‘啪啦啪啦’的聲音,就像是有大量魚兒跳出水麵又落迴去濺起的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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