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的這場鬧劇自然瞞不過以宓,她與燕王穆元禎的婚期是九月十八,離這個時候也不過隻剩下一個半月了,所以整日裏被韓大夫人以及韓二夫人抓著備嫁,依玥也住到了溫梅莊陪著她,以以宓的話來說,就是每日裏嘰嘰喳喳的,沒個消停,讓人腦袋疼。


    除了夏家那邊傳了消息過來,周家昌還特意派了個心腹嬤嬤過來,仔仔細細絲毫不漏的將前後事情跟以宓說了,最後道:「三姑娘,四姑娘心術不正,欲害其庶妹,公子他不過是就手救了五姑娘,我們公子還聽說四姑娘以前在湖州府也曾多次想這般害三姑娘,這樣的姑娘我們公子也是不敢娶的,此事若是我們公子做的令三姑娘有什麽不喜的,還請三姑娘直說,我們公子必然聽從姑娘吩咐。」


    以宓搖著折扇,笑道:「夏家的事,別鬧得太過了,我是不會理會的。不過此次夏四自作孽也就罷了,隻下不為例。你們公子很能幹,還是好生做事比什麽都強。」


    嬤嬤忙恭敬的應下告退了。


    依玥從簾子後麵出來,笑道:「真是好大的一出戲,不過送走了也好,以後大概也能消停些了。這周三公子還真厲害,也拿捏住了夏家,夏家以後再不敢在他麵前擺譜仗著嶽家身份暗中索要錢財了。」


    夏老太爺讓人直接給夏以珠灌了打胎藥,然後要送夏二夫人柳氏還有夏以珠迴湖州府關去家廟,夏老夫人哭著求夏老太爺,道:「好端端的送迴湖州府,這讓外人怎麽看,老爺,不若就讓珠姐兒嫁給承誌,就說兩人是打小定下的親事……」


    「閉嘴,你給我閉嘴!」


    夏老太爺怒頓著拐杖,其實真正的禍家之源應該是自己身邊這位老妻才是,當年自己就不該不聽父母阻勸,貪其顏色好,娶了柳氏女,這才引致夏家的一再敗落。


    可到底已經是幾十年的老妻,為自己生兒育女,說這些還有什麽意思?而且她當年看起來也好好的,並不糊塗,怎麽就搞到如今這個地步?


    夏老太爺喘著氣道:「你再說,再說,那就不送她們去湖州府,直接送到莊子上,灌兩碗藥讓她們暴斃了也罷!以後不要再提柳家,讓他們滾迴湖州府去,再不許同他們來往!」


    夏老太爺甚少這般和夏老夫人這般發怒,這次顯然是氣得狠了,夏老夫人也不敢再在他氣頭上說什麽,也隻能想著來日方長,等夏老太爺氣消了,再想法子了。


    夏家鬧得一團糟,但外人看來卻仍是熱熱鬧鬧紅紅火火的,因為門裏門外都貼著大紅喜字,準備著嫁女呢。


    夏老夫人也隻當是夏以琪害了夏以珠,厭透了她,可問來問去那日的事情清清楚楚都是夏以珠喚了夏以琪出去,根本就是夏以珠想害夏以琪而不果,自己害了自己,夏老夫人還想再查卻被夏老太爺厲聲喝止,隻讓她好生操持夏以琪的婚事,莫再生事端,否則就請她一起迴湖州府陪著二夫人母女,隻把夏老夫人差點氣得背過氣去。


    夏家的這一堆破事,以宓半點不受影響,夏以琪出嫁那日以宓照樣讓人送去了添妝,是一套小巧精致的金頭麵,說不上多貴重,但夏以琪卻不像夏以菡那樣有半點不滿,而是非常鄭重的收了起來。


    她是替嫁的,以宓能送來添妝,不說還是套她以前想都不敢的金頭麵,哪怕是根不值錢的簪子,也代表自己的這個三姐至少承認了自己。這對她,對她的未來來說,比夏家任何一個人的態度都要重要。夏以琪很有自知之明,也極有眼色,她自認沒什麽太大本事,但卻勝在頭腦清醒,知道謹守本分。那一次若不是被逼急了,她也不會去尋周家昌。


    以宓的婚期是九月十八,她的嫁衣是宗室府準備的,早在一個多月前宗室府便將嫁衣送了過來給她試身,試過合身滿意之後她隻需要意思一下在嫁衣的袖口繡上滾邊就可以了。以宓的繡技其實很好,雖然隻是滾邊,她繡的絲毫也不比尚衣局繡坊繡娘所繡的遜色。


    穆元禎站在院中看著她繡了良久,他看著她的手搭在她的大紅嫁衣上,纖細的手指輕扣著袖口,陽光射在金色繡紋上,細嫩瑩白的手指,金色繡紋,紅色錦緞,美得攝人心魄。


    婚期越近,也不知是她真的越來越美,還是他對著她的自製力越來越差,常常隻是她的一個動作,一個眼神,或者什麽也不做,隻是一個側顏,已經讓他心跳加速,總有一種衝動想要做些什麽,隻是他很能克製,外人從他的麵上看不出來而已。


    以前他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可以很心靜的看書批公文,各做各的,現在他卻常常忍不住就把目光轉向了她而不自覺,他也隻能希望這成親前的日子快點翻過去了。


    以宓察覺到穆元禎有些炙熱的目光,她停頓下來抬首看他,兩人目光相對,以宓的臉不由得就紅了紅。


    穆元禎看她臉紅心跳了跳,他愛極了她帶了些羞意又努力若無其事的模樣,他笑道:「阿宓,你若不喜夏家,我可以讓夏家將你過繼至韓家二爺名下,以後和夏家再無關係。」


    這個主意還是沈鐸那次和以宓的對話給他的啟示。雖然以宓從來不說,但他知道她其實很厭惡夏家,厭惡夏家的人。


    韓二爺夫婦和魏國公韓譽還有國公夫人曾氏不同,他們性情平和,沒什麽太大追求,疼愛以宓也是完全出自真心,更沒有任何利益上的考量,以宓和他們相處時也一直都十分的放鬆,不像對著別人甚至包括魏國公夫婦兩人那般心底其實一直都帶著隱隱的戒備。


    以宓一愣,然後就想起了那一次沈鐸所說的什麽韓三姑娘的話,搖了搖頭,笑道:「沒有必要,夏家人又礙不著事,而且他們以後也隻會越來越消停。」


    而且,夏家其實極好控製,反而她若是過繼到國公府,國公府的爵位止於韓慎遠,將來到底會如何很難說,說不得會將二舅二舅母都牽扯進去,擾亂他們的生活。


    穆元禎聽她拒絕也不再就此說什麽,他想起了另一件事,就道:「阿宓,過幾日我將我以前貼身的一個老嬤嬤於嬤嬤還有王府的一個管事侍女送過來給你,還有燕王府所有下人的名單記錄,燕王府這些年的賬本,你嫁來王府之後就要接手打理王府,你先了解下也好過屆時一無所知。不過你不必擔心,王府內務並不複雜,下人中但凡有不喜歡的你換了也就是了,一些規矩也可以重新定過。」


    京中的燕王府其實穆元禎並沒有住過多久,他自十五歲便去了軍中,十六歲就去了北地藩地,這麽些年京中的燕王府一直隻住了些下人,內院便是一直由管事侍女千苓協助他的乳嬤嬤鄭嬤嬤打理,這兩年他住在京中因為府中沒有女主人亦是如此,以宓嫁到王府,所有事務自然要移交給以宓。


    以宓點頭,王府之事,傅先生雖對自己簡單說過一些,但卻隻是主要的一些人和事,具體內務還是需要王府的管事嬤嬤和侍女轉交的。


    燕王府。


    「姑母,聽說王爺吩咐,明日讓千苓姑姑去夏三姑娘那裏,姑母……」鄭綺的話還未說完,鄭嬤嬤便抬頭掃了她一眼,目光慈愛卻帶了些了然和不讚同,讓鄭綺的臉就是一紅。


    鄭嬤嬤是燕王的乳母,她原是燕王生母閔後的宮女,丈夫姓雲,也是宮中侍衛,隻雲侍衛一次跟隨身為太子的慶源帝出宮辦差,半路遭刺客刺殺為保護慶源帝而被殺身亡,遺下了一長女一幼子,而她的幼子少時一次入宮,穆元禎隨手將宮人給他的糕點賞給了他吃,卻不想那糕點有毒,雖太醫盡力救治,但那孩子拖了些時日還是不治身亡了。


    因著這些舊事,穆元禎對鄭嬤嬤很是內疚,也對她十分的寬容和信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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