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候進殿以前,在殿外已經聽了一耳光,胡子都快被新帝氣翹了。


    當下眼瞅著新帝滿懷翼的從龍椅下來迎接他,此時此刻,永昌候終於明白,為何先帝臨終前,硬將虎符交由他和老李保管。


    虎符若到了這傻小子手上,改明兒皇位被人哄了去,還不知道擱哪哭鼻子。


    完全看不出臉色的新帝,將先前的事在永昌侯麵前闡述一番,事後問道。


    “侯爺,您覺得朕此番分析可是正解?”


    永昌侯都快氣哼哼了,雙手扶腰,掃了眼李懷江。


    “老李你來!”


    永昌侯怕自個一開口,惹來個殺身之禍。


    新帝:……


    怎的感覺永昌候很生氣的樣子?候爺難道不明白國以民為重,民乃國之根本?


    順從民意,方可得天道。


    江德眼瞅著候爺也被皇上氣得不輕,奈何皇上竟不自知,無奈的閉了閉死灰的老眼。


    永昌候覺得,若是先帝還在,指定真的會生起廢儲再立的念頭,辛苦栽培多年的儲君,竟是這種【玩意】。


    李懷江剛才已做了一番心理建設,他知新帝是個理解能力很好的學子,許多事耐心要揉碎了,新帝慢慢就會理解。


    “皇上,微臣早前贈予皇上一幅輿圖,皇上可曾細細賞閱?”


    新帝點頭不迭,“自然,此乃太師所贈,朕定當不時拿出賞閱。”


    那份輿圖是當年李懷江夾在出師表中給到的新帝,是份世界版圖。


    新帝當初看了不禁驚歎,得知他們所處的天下實則是【圓】的,如道法中所述的圓法。


    在輿圖中,華夏占地不過小小一寸,還有許多比鄰的小國,多到他數不過來。


    “即如此,兵役製更不可廢,雖大盛當下乃華夏之主,倘若西洋、南洋、北洋鄰國之邦越嶺而上,皇上是以為僅靠大盛當下國力,即可抵擋?”


    新帝:……


    他明白太師的意思,可那些小國居於海洋之外,哪有說攻來就攻來的道理?


    “皇上,微臣相信,大盛於皇上治理之下定當前景康莊,越是富庶之地,越是成為他人垂涎之地,皇上可還記得,微臣曾向先帝覲言【軍強則國強,國強則民安】。”


    “征兵製,乃鞏固大盛民安,民向君主,即想安生,必然順從天子之策。”


    “微臣心知,予皇上您而言推崇仁善之道,微臣鬥膽試問見解,何為善?”


    新帝被李懷江問得啞口無言。


    不說他覺得太師此話甚有道理,且太師方才提及先帝,不得不讓他醒過神來。


    當初,征兵製是父皇極力抵抗滿朝百官所實行的製約,想他上位幾月,即推翻父皇立下的製度,確實不妥,也實屬不孝。


    永昌侯瞅了兩眼怔神的新帝,給他老子的麵子,沒當麵笑出來。


    他永昌候可管不得朝堂百官作何感想,隻要有他永昌候一日在,兵製堅決不可廢,廢了日後找誰打仗啊?難道又恢複以往那樣仗時抽丁?


    那是給敵方送菜,還是給敵方塞牙?


    李懷江見新帝不再反駁,心裏那股子氣也順了不少,繼續道。


    “依臣之見,先帝立下的征兵製,萬不可廢,也廢不得。


    手提三尺長劍,不欺百姓者為善。


    身懷絕世武功,不禍蒼生者為善。


    胸藏文韜武略,兼愛非攻者為善。


    坐擁百萬雄兵,不犯鄰邦者為善。


    皇上,此乃真善,而非一昧推崇才是善舉,微臣以為此!”


    新帝:……


    太師一番肺腑之言,幾乎把新帝腦子炸懵了圈。


    “而存善者拋棄手中城壘,何行善,何為善?微臣不該在此與皇上辨論,更不該職卑者而僭越,需知在位君主最重要的低牌,乃是兵。”


    永昌侯這時也沉住氣,開口附和道,“是的皇上,本候覺得太師所言甚是,大盛乃太祖皇和先皇鐵血戰馬打拚來的天下,皇上,本候亦不該僭越,望皇上三思而後行。”


    經兩位老臣細細?碎了的道理,先不提新帝有沒有明白過來,一旁的江德早已老淚昏花,悄悄背過身去揩了兩把淚。


    皇上,您沒選錯人,太師和候爺真真是為了新帝所著想、為皇家所想、為大盛天下百姓所想。


    江德做為先帝近侍,本該在先帝駕崩時隨去,可先帝留予他一封旨意,讓江德留在新帝身邊,亦算是先帝為新帝留下一位得用的宮人。


    新帝默了良久,恍恍惚惚似是悟透其中之意,尤其是太師先前那幾句為善之道,無不讓新帝振聾發聵。


    “想來是朕膚淺了,讓太師和候爺廢心。”


    “皇上言重,微臣不敢。”李懷江總算心頭欣慰了一把。


    永昌候也難得在新帝麵前露出笑模樣,“誒,皇上這般想就對了。”


    新帝心頭感激,自覺又在太師姑父身上學了一堂課業,讓他感慨眾多。


    從禦書房裏出來,永昌候跟在李懷江身側,雙手背身,重重歎了口氣。


    “你也別氣著,新帝還年輕,許多事想得不周全。”


    李懷江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先前永昌侯表現的比他更生氣,哄好了,永昌侯就擱這站著不腰疼了。


    永昌侯哪看不出來李懷江眼底的意味,笑嗬嗬的拍了拍他的肩頭。


    “誒,今個太師下值,本侯請你到韻江樓吃席。”


    李懷江掃他一眼,不能再多了,“沒空。”


    永昌候見他加快腳步,急著撇開瘟神似的,趕忙追上。


    “不是,本侯也沒聽說太師每日甚晚下值啊。”


    “本官需得迴府陪夫人用膳,怎的,候爺是想與我迴太師府?”


    永昌侯:……


    “誒,本侯不是與你閑嘮,就今日皇上這事,嚴尚書那幾個老狐狸可會輕易罷休?”


    李懷江聽到這,不禁放緩了腳步,倒想聽聽永昌候能說出個什麽花兒來。


    就見,永昌侯嗬嗬一笑,道,“聊聊。”


    李懷江沉了沉氣息,“你請。”


    “行行行,我請就我請。”


    永昌候真不想吐槽老李那摳搜勁,據說李夫人的生意買賣做得風生水起,瞧老李竟還吝嗇如此。


    李懷江才不會告訴他,自個的荷包從來不超過二十兩的零花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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