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癆?”


    李懷江震驚的看著羅先生,這個病在古代乃治愈不了的絕症。


    羅先生看了手中的醫案,沉重的點頭,將醫案合上交迴給之冬。


    “在這裏,治不了。”


    羅先生不徐不緩的說出這句話,又看了看之冬送上來的方子。


    “不錯,這已是對皇上最好的方子。”


    之冬接迴方子,點頭,“是,師父。”


    李懷江內心沉重無比,緩了許久,張了張嘴,終還是問出口。


    “依先生您看,皇上他——。”


    羅先生歎了口氣,“此方隻能做到調理緩解病症,倘若平素裏好生休養,尚能有一年期限。”


    李懷江整顆心瞬間沉到穀底,癆病往往是積勞成疾,身體抵抗力瞬速下降,讓病毒加快入侵身體而成。


    大盛自建朝以來高帝日以繼夜勤政克勉,需知江山易打不易守,高寅繼承先皇之師打下的天下,自然更加勵精圖治。


    正想著,良辰叩響門房,“老爺,江公公來了。”


    李懷江聞言怔了怔,想來,皇上是知道他懷疑龍體安恙。


    很快,李懷江隨江德進宮,在養心殿見到精神頭不錯的高帝。


    高帝昨個晚上便注意到太師的異樣,心思敏銳如他,遲早也是會知道。


    所以,詔李懷江進宮便是有意叮囑幾句,當下朝堂臣心稍穩,太子處事尚缺少些許火候,高帝不願兒子們再為爭奪龍位而反目成仇。


    倘若這個時候傳出他龍體有恙,朝堂上的老臣新貴定會再次蠢蠢欲動,自古權勢迷人心智,高寅無法保證儲君以外的幾個孩子,能否經得住朝臣們暗地裏的竄掇。


    況且,還有那未浮出水麵的【餘黨】黑手,再有吐蕃蠻夷、苟麗鮮卑此等外患,事情一日未了,他高寅如何放心將天下大任托付予太子。


    自然,高帝擔心的李懷江都清楚,太子是皇上親自教養成長的嫡子,亦是他費盡心思栽培的儲君、未來的天子。


    太子心性仁善,手段不如庶出的五皇子高炅,領兵不如同是嫡出的六皇子,如此之下,未來繼承正統難免易招奸侫。


    但也因為太子的這份仁善,備受高帝看重,隻要太子稍繼承高帝的雷厲手段,大盛天下何愁不盛世。


    “皇上,恕微臣鬥膽懇請皇上以龍體為先。”李懷江雙膝跪地,拱手跪拜。


    高帝欣慰的歎了口氣,“愛卿請起,朕知愛卿心護大盛,這些日裏朕也是想過了,朝堂瑣事朕向來已交由太子處置,但朕還是能撐得住,餘黨外患除盡之時,朕豈會容易倒下。”


    “皇上聖言。”


    這邊,江德揩了揩眼角的濕意,接收到高帝的意思,忙前去扶起李懷江。


    “多謝江公公。”


    君臣倆再次為著餘黨之事,在殿內促膝長談一番。


    這天下,高家得來不易,需得守住又談何容易。


    高帝深知,這些年倘若沒有李懷江在朝多番為他謀劃,或許更難守。


    由此,高帝堅信日後太子繼位,有李懷江這位能臣相護,大盛的天下更為穩固。


    ——————————


    掌燈時分,李懷江從宮裏迴府,李婉從他口中得知高帝患疾之事。


    “到底年歲在此,抵抗力自不比年輕小夥,且當代醫治水平落後,癆疾卻是不易根治。”


    死過兩迴的李婉對生死看談,加之高帝已有六十高壽,在朝天子二十餘載,成日忙碌政朝,身子自是受不住。


    縱觀曆史帝皇,又有幾個是長命高壽的。


    “皇後可是還不知道?”


    李懷江搖了搖頭,“皇後早年在戰場同樣落下不少病根,近兩年時有發作,皇上自是不忍讓皇後為之分心。”


    李婉理解的點點頭,便是因為皇後身子大不如前,所以,小皇孫才會送到他們太師府教養。


    “那麽,三皇子和四皇子的賜婚聖旨該是要下了吧,可知挑的哪幾家閨秀?”


    怎麽說,高帝做為父親,到底要在閉眼前得見兒子們成家。


    李懷江淡笑道,“擇選秀女似是皇後與靜妃為兩位皇子張羅,本官自是不知,倒是日後朝臣嫁女,久未有孕,恐怕會引起朝臣的不滿。”


    李婉聞言詫異,“你是說,老三老四不能生?”


    女人問得直白,男人迴應得直白。


    “他們相繼種入幽冥毒,據說此毒霸道無比,即便根除卻折損身子,或許俊哥兒調養些年有希望抱上子嗣,便是四皇子——。”


    高昱常年備受韓豎用蠱蟲毒藥浸泡,如今身子孱弱病態,莫說子嗣艱難,恐怕壽元難挺四十。


    李婉聞言重重歎息道,“銘意再有幾日便出城,珩哥兒的百日宴他做老子的,倒是趕不上趟。”


    李懷江捏了捏媳婦的手心,“家國大事,即已選擇為國之效力,便是忠孝難兩全,罷了,本官陪夫人早些歇息吧。”


    “好。”


    ————————


    現任錦衣衛都督複振威將軍封號,即將攜領部份兵馬前往西南軍區,再次掛帥出征討劃吐蕃蠻夷。


    這日天未亮,袁姝親自為男人整裝身上的銀甲,強忍臨別的不舍,終是沒敢讓自己紅了眼眶。


    她不能哭,不然很不吉利。


    銘意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聲音低沉纏綣,“等我迴來。”


    袁姝點頭,從袖子裏抽出一根紅纓繩,為男人戴到手腕上。


    “保平安。”


    這根紅纓是她特意到大佛寺為男人求來,她雖知道男人對此戰信心滿滿,但戰場上兇險萬分,她隻求男人平安歸來。


    “好。”銘意張開雙臂,將她圈緊在了懷裏。


    袁姝把臉貼在他的胸膛,不舍的吸取他的氣味,半晌,道。


    “走吧,我陪你去向爹娘辭行。”


    “好。”


    羅先生早早便來到懿祥閣,知道小子今個天未亮就得出城,特意來此等著。


    銘笙帶著媳婦寧氏也來到了懿祥閣,李懷江和李婉坐在堂廳的上首,不一會,身披銀甲的男人,款步映入眾人眼前。


    他英挺如鬆,目光如炬,比之幾年前更多了分老將的沉穩。


    銘意上前,跪在雙親麵前磕了個頭,又向羅先生磕了個頭。


    羅先生難得親自扶他起來,“保重好自己。”


    “是,爺爺。”


    說著,看向爹娘,“兒子定會平安歸來。”


    李婉點頭,嘴角微笑,她要的便是這句話。


    “好。”


    李懷江道,“去吧,別誤了時辰。”


    “是,爹。”


    銘意點頭,轉身看向兄長銘笙,兄弟倆相視無言。


    有許多話不必說出口,隻望他平安凱旋歸來。


    銀裝素裹的月色下,太師李府門前,銘意帶上書圓主仆二人翻身上馬,在眾親的目送下一騎絕塵,前往他的征途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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