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宮門來稟,太師與永昌候請求進宮覲見。”


    殿門外的侍衛,隔著老遠傳話。


    高帝聞言默默收起心底那片悵然,當下時辰未得他詔見,兩位心腹重臣求見,怕是又出了什麽要事。


    “傳!”


    “是,皇上。”


    江德忙接過身後內侍逞來的帕巾,仔細為高帝擦幹足上的水漬。


    高帝眼瞅著江德那紅腫的眼皮,嗤笑道,“誒誒~,收收,別讓太師和候爺瞧見你這副模樣。”


    江德連連點頭,再次抬起袖子抹了把淚,“是,皇上。”


    作為天子近侍,一言一行皆代表皇上的意思,皇上龍體有恙,且有意瞞著皇後、太子及眾大臣,便連太師和候爺也不讓知曉。


    江德是日日過得提心吊膽,當下皇上僅靠宋醫令開的方子將養,江德便是擔心哪日皇上真的扛不下去。


    李懷江和永昌候二人一路從宮門進殿,等了好一會,高帝才從內殿姍姍來遲。


    “微臣,參見皇上。”


    高帝如同往日那般,精氣神昂然無比,笑容深厚不迭。


    “二位愛卿大晚上請來見朕,可是有何要緊事啊。”


    永昌候先是重重歎了口氣,“可不是,若不是有要事,臣等何敢擾了皇上您的美夢。”


    “徹~”高帝嘴角嗤笑,“說吧。”


    永昌侯聞言,先看了看李懷江,“本侯先來吧。”


    李懷江點點頭。


    “皇上,今日本候府上逮到兩員餘黨眼線——。”


    “什麽?”不等永昌侯說完,高帝詫異的語調拔高輸出。


    永昌侯忙道,“誒,皇上您先別急,人已經關起來了,跑不了。”


    高帝沒好氣的瞅了他兩眼,重點是關不關嘛,重點在於【餘黨】二字。


    明明早前所有餘黨已悉數落網,如今何來餘黨?


    接下來,高帝從李懷江的猜測中得知【餘黨】或有殘存,且幕後之主很可能是所有餘黨至關重要的一員。


    “咳咳咳——”


    不多會,李懷江和永昌候眼見高帝氣到肺都炸了,咳喘不停。


    永昌侯覺得皇上是越養越嬌貴,以往他們同征戰場,皇上比他勇猛,看吧,還是多領兵打仗對身體有益。


    “皇上,您吃口茶。”


    這邊,江德接過內侍送來的養神熱茶,逞到高帝手邊。


    李懷江何其細心的一個人啊,不說高帝這咳喘明顯不似普通風寒之症,再有江德眼皮未消的紅腫,眉心不由得蹙動。


    高帝接過茶盞抿了口,緩了緩,方抬手示意兩位愛臣接著說。


    李懷江壓了壓心底的疑慮,拱手道,“皇上,依臣之見,背地這些人或是想先一一剔除於當朝有力的能臣重將,如永昌侯,又如微臣。”


    “此次永昌候府邸發現的兩員餘黨眼線,若微臣沒猜錯,她們的任務是攪動候府內闈之亂,如若順利讓候爺與候夫人生起齟齬,候爺可還有心思為朝廷效力,如此,永昌候府將失去皇上的重用,大盛將失了候爺一員猛將。”


    “想來,這便是他們想得到的結果,沒了權勢的侯爺,如同拔了牙的老虎,他們先將於皇上有利的朝臣一一拔除,彼時再不廢吹灰之力——。”


    說到這,李懷江很識趣的沒敢再說下去。


    但他的這番話不光高帝聽明白了,便連永昌侯也聽明白了。


    “我去!”永昌侯整個人一蹦三尺多高,氣得吹胡子瞪眼。


    “原來他們打的是這主意。”


    李懷江涼涼的瞟了眼永昌侯,“昨個候夫人給候爺的那下,候爺若不是後麵明了其中要害,可不就記上夫人的不是。”


    “再有,候爺若不及時懸崖勒馬,候夫人便會繼續誤會加深,長此以往從而消磨您與夫人多年來的情份。”


    “從前,候爺與夫人夫妻征戰厲掃沙場萬難,為大盛打下多少戰績,於此,候爺不正是他們最為忌憚的一員。”


    永昌侯越聽越生氣,越聽越上頭,若不是當下在宮裏,他恨不能把那對母女提出來砍了。


    枉他還念在老祖母的情麵收留這對母女,想來,當初阿琴在祖母身邊時,便已是餘黨的眼線。


    高帝點點頭,覺得太師分析的很有道理,果然是他的能臣。


    “太師說的沒錯,如若他們在永昌侯身上下的這步棋得逞,下一步或許就是對準太師。”


    李懷江謙遜的拱手,“皇上聖明。”


    永昌侯,“皇上,人還在我府裏,可需要命人帶上來審問?”


    高帝笑睨著永昌侯,“區區螻蟻,何必汙了我大盛寶殿啊。”


    “也是。”永昌侯抬手摸摸腦殼,一愁莫展,“依太師之見,這些人可是送到三司?”


    李懷江想了想道,“送往鎮撫司,沒有哪裏比在錦衣衛手裏更有保密性。”


    當下背地之人還不知永昌侯府這對母女露餡,倒不如借此誘敵深入,好再來個一網打盡。


    “太師說的是,有朱刈看著這些人,朕也放心。”


    前幾個月,錦衣衛指揮使朱刈從幽州羈押餘黨要犯入京,手頭上除了聽命上鋒都督著手堪查吐蕃各方密線,如此再接手此事最適合不過。


    李懷江想到了什麽,再次拱手道,“皇上,或許這段時日咱查到的眼線——。”


    高帝點點頭,不必李懷江說完,高帝也深有所覺。


    幾十年前就埋了眼線進侯府,手段出奇一致,這個幕後之人至少比韓豎還要聰明幾分。


    很快,三個老男人商議完事,李懷江和永昌候退出養心殿出宮迴府。


    從宮裏出來的路上,永昌侯注意到李懷江臉色有些凝重,“老李你這樣子,莫不是這事情裏還有別的關竅?”


    李懷江聞言,稍稍迴神。


    實則他方才在想的是另一件事,聽聞永昌候這話,無奈一笑,道。


    “無妨,大盛還能經得起風雨。”


    永昌侯:……


    他的問題好像不是在問大盛抗不抗得住吧!


    在李懷江看來,餘黨外寇都不足為患,怕就怕在——。


    翌日下午後半晌,太師府。


    之冬得知太師傳話喊他迴趟太師府,便知皇上的龍體怕是瞞不過火眼金睛的太師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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