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冬凜看著泛著金光的黃浦江,帶著些失落道:


    “那恭喜你們了。”


    “恭喜什麽,工作需要,對了跟你說一下,學協組織這周日也就是九月十七日舉行抗日救國遊行,租界內的幾大高校都會參加,估計會有上千人的規模。”


    “遊行?在哪?租界同意了嗎?”


    “租界怎麽會同意,遊行分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兩個部分,公共租界內的學生上午九點在靜安寺集合,隨後沿靜安寺路東行;法租界內的學生上午八點在霞飛路西端華山路口集合,在麵朝交大校區進行一個小時演講後沿霞飛路東行。到西藏路後兩支遊行隊伍沿西藏路到愛多亞路匯合,隨後一路東行至黃浦灘路結束。”


    淞滬會戰後,國立交通大學(今上海交通大學)遷入法租界內繼續辦學。


    主要集中在兩處:


    一處是震旦大學1936年9月在呂班路(今重慶南路280號)建成的紅樓(今上海交大醫學院西院)。


    另一處是位於法租界愛麥虞限路45號(今紹興路7號)的中華學藝社(今上海文藝出版社)。


    1937年11月30日,日本憲兵在交大原校區設立【憲兵隊徐家匯分駐所】。


    1938年4月8日,東亞同文書院進駐交大原校區。


    所以這次遊行也是交大學生向日本人強占他們校園的抗議。


    周冬凜將兩支隊伍的行進路線在心裏走了一遍,公共租界的遊行隊伍正好經過滄洲飯店正門:


    “路線不能改嗎?”


    “什麽意思?那麽多學生都已經通知下去了,有一些學生會在沿途加入遊行隊伍,路線肯定不能改。”


    “我擔心有人會混進遊行隊伍內搞破壞引起騷亂,你們有預案嗎?尤其是公共租界這一條線。”


    王琳看向白狼,白狼也看向王琳,兩人像情侶般四目相對,他們知道規矩沒有多問,白狼想了片刻後道:


    “到時候我會通知學協的同學看好自己周圍的人,不認識的人盡量不要放進隊伍,就算有混進來的也會讓人盯住他們不要做出出格舉動。”


    “行,那就拜托你們了。還有就是你們做的標語盡量隱晦點,不要讓日本人抓著把柄要挾租界,到時候租界很難置身事外。”:


    說完周冬凜起身離開黃浦灘公園。


    ...


    進到周公館,周冬凜看見客廳的茶幾上放了兩盒冠生園的喜糖。


    民國冠生園的喜糖


    民國冠生園喜糖廣告


    周夏芷正好從廚房走出來,周冬凜好奇的指著喜糖問道:


    “大姐,這喜糖哪來的?”


    周夏芷走到周冬凜身邊看著他:


    “你說這個啊!王琳老師的喜糖,他和我們學校的一個老師結婚了,下周日辦婚禮。”


    周冬凜皺著眉頭:


    “王琳老師?好像有點耳熟啊?”


    周夏芷嘴角上揚眼睛微眯,調侃道:


    “喲,你小子這就把人家忘了?”


    “嗯?我認識嗎?是不是?”:


    周冬凜側著頭想了幾秒:


    “是不是和雪莉還有一個短頭發的女孩一起來過我們家?”


    周夏芷笑著沒說話。


    周冬凜拿起一盒喜糖,打開後裏麵有:杏花軟糖、奶油太妃糖、果醬夾心糖、奶油波子糖和巧克力。


    1930年冠生園仿日本櫻花軟糖生產杏花糖開啟生產糖果曆史


    他拿出一顆太妃糖剝開後塞入嘴中:


    “我是說這名字有點耳熟,我好像還在路上撞見過她,當時沒認出來,就看到一個女孩衝我微笑點頭。”


    “在哪見到的?”


    周冬凜左右晃著腦袋:


    “在哪?公園?報社?工部局?想不起來了!唉,賣相好就是煩惱多,常有美女送秋波。”


    說著將糖盒蓋好塞進褲子口袋,周夏芷鄙夷的白了他一眼咋唿道:


    “唉唉唉,你倒是自說自話的啊,我給你了嗎?”


    “他們不愛吃糖,雪莉愛吃,我給她拿的,大姐你不會這麽小氣吧,到時候婚禮你去嗎?”


    “我當然要去的啊,學校裏我和她關係最好了。”


    “那你準備什麽禮物了?看在這盒糖的份上我也湊個份子。”


    周夏芷輕哼一聲,斜眼看著周冬凜:


    “你?你算什麽名義送啊?”


    “我?嗯...買賣不成情意在嘛,我就算前相親對象。”


    “滾滾滾,快上去給你家小姑娘獻殷勤去吧,少在我這裏搗糨糊。”


    周冬凜拍了拍褲子口袋裏的糖盒,笑著向樓梯口走去。


    剛上兩級台階,周夏芷在後麵問道:


    “唉,冬凜啊,我這兩天在我們學校看到課後有學生在教室裏製作標語,說是這周日會上街搞抗日遊行,你這個情報官收到消息了嗎?”


    “聽說了。”


    “那你們工部局管不管。”


    “不知道,這是捕房的事。”


    “我跟你說這可不是小事,處理不好要吃牌頭的,當心弄個兩麵不討好,到時候你還是去現場看著點,別讓人抓把柄。”


    (吃牌頭在吳語裏指受到嗬斥、批評、責怪的意思。)


    周冬凜看著周夏芷:


    “知道了,我周日在滄洲飯店頂樓訂了個房間,有什麽風吹草動從那裏可以看個一清二楚。”


    周夏芷滿臉疑惑:


    “滄洲飯店?你知道他們遊行從那經過?”


    周冬凜扭頭向二樓走,邊走邊說道:


    “這不就是我的工作嗎?”


    ......


    智仁勇女子中學正門對麵慈惠南裏緊貼威海衛路的一幢房子二樓。


    詹森坐在床邊,床上放著執行任務時用的一套智仁勇女中校服,一頂假發、一把馬牌擼子和一盒子彈。


    智仁勇女中夏季校服


    自從軍統在這裏的總部被端掉後,這一片反倒成了全上海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至少76號裏的那幫人絕對不會想到有軍統的人會再迴來。


    所以詹森一接到任務便將這裏選為觀察點,從二樓的窗口可以同時看到慈惠北裏的南門以及智仁勇女中的正門。


    不過這個位置距離慈惠北裏南門有些遠,而且在觀察的這十天他發現季雲卿總共出來過三次,每次都是直接轉向遠離他的一側。


    所以他將最終的任務執行點放在智仁勇女中內並設計好從另一側滄洲飯店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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