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前,周春生還沒下樓的時候,周明海拉著自己坐在周春生的座位上聊了一會最近的工作情況。


    雖然兩人坐的很近,但是以周明海的年紀和手腳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塞進一張紙條應該不容易。


    到底是誰塞的紙條又是什麽目的呢?


    周冬凜將紙條撕成碎片扔進馬桶,衝走後迴了房間。


    他準備第二天去滄洲飯店看看情況再說。


    ......


    1939年9月13日 星期三


    威海衛路1935年從西摩路延伸至福熙路,圖中綠線位置


    滄洲飯店得名於滄洲路,但是和現在楊浦區的滄州路沒有任何關係,現在楊浦區的滄州路之前叫新賓路,以遼寧撫順新賓縣得名。


    滄洲飯店所在的滄洲路一百多年前就出現在公共租界內,大概位置在靜安寺路以南,西摩路以西。


    滄洲二字得名於南宋詩人陸遊《訴衷情·當年萬裏覓封侯》中寫的“此生誰料,心在天山,身老滄洲”。


    滄洲是隱居地的意思,據說靜安寺路上當時就有這樣一個隱居地,所以有了滄洲路,和河北滄州沒有關係,差了三點水。


    滄洲路因為其短而窄小在租界的一次次房產開發中很快就被吞並。


    1900年,滄洲路兩側建起19幢二三層住房,取名為滄洲別墅,後又在其周圍建了不少以滄洲命名的旅館、花園及書場。


    1911年以前的地圖


    1911年10月1日,英商上海飯店公司投資建造的滄洲飯店開業,占地8800平方米,有客房102間。


    1911年9月28日《大陸報》,滄洲飯店英文名burlington hotel


    80年代滄洲飯店拆除。


    1990年3月錦江飯店、滄州飯店和新加坡文華酒店在滄洲飯店原址上以三家酒店名字抽字取名建成錦滄文華大酒店。


    周冬凜騎著自行車沿哈同路(今銅仁路),福熙路,威海衛路,西摩路、靜安寺路轉了一圈來到滄洲飯店。


    將車停在滄洲飯店後又沿著飯店外牆內側轉了一圈,發現這裏的情況非常複雜。


    它與旁邊的滄洲別墅,智仁勇女中以及哈同花園都是一牆之隔。


    要是有人做什麽壞事從飯店四周都可以輕鬆進出。


    在經過智仁勇女中旁邊的慈惠北裏南門時,門口有好幾人朝他投去並不善意的目光,他抱著不惹事的心態匆匆離開。


    後來向別人詢問得知裏麵住的是季雲卿和他的幾個得意門生,給整件事又增加了許多不確定因素。


    周冬凜走進滄洲飯店向前台的工作人員出示工部局的工作證後找對方要了飯店的住客名單。


    工作人員很配合。


    周冬凜一邊查看名單一邊迴憶紙條上的內容,很快就看到了一個熟人——近衛文隆。


    原來這小子住在這裏,距離同仁俱樂部倒是不遠,走過去也就幾分鍾的路程。


    日本人生事?生什麽事?


    他想起華懋飯店日本人策劃行刺海軍軍官的事。


    這個近衛文隆的父親近衛文麿雖然已經下野,但是在日本的政治影響力依然不小。


    如果近衛文隆在公共租界內出事,日本人就會以此大做文章。


    周冬凜又翻了幾頁住客名單。


    滄洲飯店裏住的日本人不多,剩下的也隻是幾個商人,而且和三井、三菱、住友、安田這四大財閥都沒有關聯。


    如果死的是中國人或者其他國家的人,日本人是沒有理由找事的。


    那麽從現在的情況看,若真有日本人借機生事,近衛文隆作為目標的可能性最大。


    他將住客名單還給工作人員後騎車去了新閘路上的美國海軍陸戰隊第四陸戰團團部。


    滄洲飯店一帶有他們的營區,由他們參與防備既合理又合適。


    在向佩克團長介紹過收到的情報以及對現場的走訪和分析後,佩克叫來了駐守在西摩路的第一營營長,讓他負責配合周冬凜對整個滄洲飯店實施全方位的保護絕不能讓日本人得逞。


    第一營營長用自己的軍用吉普載著周冬凜和他的自行車去了第一營a連的駐地,讓a連連長配合周冬凜負責具體的防務,如果人手不夠再向他申請。


    a連連長叫來四個排長,按照滄洲飯店的四個方向為每個排分配了各自的巡邏路線,同時指派副連長與周冬凜對接,根據現場情況隨時調整部署。


    為了做好提前預警,所有防務即時生效,到17、18、19號三天提升為最高等級。


    在與美軍協調完所有事務後已經是下午三點,周冬凜去報社做完交接騎車去了黃浦灘公園。


    此時已過白露,秋風起,雖近夕陽黃昏落但公園裏仍有遊人駐足。


    江邊長椅後麵的草地上,幾對父母帶著孩童分散在上麵玩耍。


    周冬凜用相機對著江岸背著夕陽記錄下了草地上歡愉的一幕。


    自汪的演說後,盯梢自己的人都撤了。


    前一陣因為事多始終抽不出空來,今天得了閑鬼使神差的讓他又來了這個熟悉的地方。


    不知道是為了景還是為了人。


    周冬凜穿過草地走到江邊,一條長椅上坐著一對陌生情侶。


    他站著拍了幾張江景後坐到另一張長椅上。


    半個小時後,旁邊長椅上的女孩向男友提議去看電影,那兩人手拉手的離開了。


    一陣江風吹過,帶來一絲涼意,周冬凜站起身活動了下身體,眼角餘光注意到又一對情侶向隔壁的長椅走來。


    本來想離開的周冬凜坐了迴去。


    情侶手拉手坐到長椅上,女方開了口:


    “我和他結婚了。”


    周冬凜愣了幾秒後道:


    “什麽時候辦婚禮?”


    “婚書已經簽下,我們學校的校長做證婚人,下個星期天請親戚和朋友吃頓飯,就算辦過了。”


    民國時期正值亂世,前期和中期始終沒有專職負責婚姻登記的政府部門。


    所以民間結婚依舊沿用清代婚書形製,隻不過婚書的樣式更加簡潔,現代。


    普通百姓一般會邀請有頭有臉的人做證婚人,再講究一些的結婚或者離婚都會采用登報形式。


    1934年上海社會局派人調查世界各地婚俗,定下每年籌辦四次集體婚禮,每次五十對。


    1937年的結婚證書


    報紙上的離婚啟示


    社會局舉辦的集體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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