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其實他的心髒還在微微跳動。」


    我把不知是不是我臆想出來的發現著急地告訴對方,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此刻我在奢求什麽。


    威廉永遠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他沒有正麵迴答我,隻是翻開自己的筆記本。


    「東倫敦珍珠街達利歐·布蘭度之子,迪奧·布蘭度,1873年4月13日出生。1893年1月26日淩晨四點四十九分死於火災……」威廉合上筆記本,看了看自己的手錶。


    「準確來說還有十三分鍾。」


    「意思是說,其實他現在還沒死?」


    威廉露出不贊同之色:「夫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但請不要妨礙我的工作。我必須在記錄名單規定的時間內迴收死者靈魂……如果你企圖增加我的工作量,或許我們之間會有一場沒必要的衝突。」


    他說著手挑起死神鐮刀揮了一圈將刀口對向我。


    「塞巴斯蒂安。」


    夏爾隨即喚來塞巴斯蒂安。


    塞巴斯蒂安會意擋在我麵前,帶著白色袖套的手輕輕夾住對方的刀尖。


    威廉挑眉:「看來這一次你們存心是想妨礙我的工作了?」


    「死神先生,相信我,這並不是我的本意,我隻是一個服從命令的執事罷了。」


    「嗬,巧言令色的惡魔。」


    氣氛一時間劍拔弩張。


    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抱歉,我並沒有想要你工作的意思……夏爾,讓塞巴斯蒂安讓開吧。」


    威廉麵色不好地收迴自己的死神鐮刀,塞巴斯蒂安在接受到夏爾的指示後也默默地退到一旁。


    「我隻是想知道怎樣能從死亡名單上剔除。」


    「我們的工作就是依據上級發給的名單審查、迴收死者的靈魂。所以剔除名單上的名字不在我們的工作範圍內。當然了,有一種情況可以……」說到這裏他像是想到什麽,話鋒一轉,「不過幾乎沒人能達到這個要求,至少在我工作的生涯裏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錶,拎起死神鐮刀朝我走來:「時間差不多了,我需要對他的靈魂進行審查,麻煩夫人……配合一下。」


    不難看出他原本是想說讓我讓開,可對上我的視線後他換了個說辭。


    他鐮刀揮下來的那一刻我下意識想擋下。和死神的接觸絕不隻有這麽一次,我很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無數屬於迪奧生前的記憶會以膠捲的方式從他的肉/體裏剝離出來,然後死神就會在審查完畢後將這一卷靈魂膠捲帶走……


    而我……


    我按下伸手的衝動。


    威廉說得對,我不能因一己私慾就妨礙他們的工作。我清楚如果死神不及時迴收死者的靈魂,那麽靈魂就會直接消失。


    高枝剪狀的死神鐮刀觸碰到迪奧身體的一瞬間,一大片黑白色調的膠捲湧了出來。


    1873年他出生在一個救濟舍樣子的小屋,接生的人胖胖的修女,他的母親暈倒在一旁,他的父親不在場。


    一歲前的生日都在母親後背的包袱裏度過。


    ……


    隨著年齡的增加,畫麵逐漸清晰,濕冷的房間裏永遠隻有一個不停幹活的母親。母親很漂亮,卻整日以淚洗麵。一個漂亮的姑娘漸漸地比三十多歲的人還蒼老。


    不過母親對他很好,會在自己能力範圍內滿足他的需求。偶爾會用自己攢下來的錢給他買男孩子喜歡的東西。甚至在他六歲那年送給他一頂貧民根本不會買的小紳士帽子。


    盡管有一個暴怒暴飲成性的酒鬼爹,生活還算勉強過得去。


    這一切從他爹開的酒館破產後急劇變壞。母親每天都有幹不完的活,不是收拾丈夫的嘔吐物,就是出門做雜工,迴家之後還要做家務,從早忙到晚,偶爾還受到充滿怒氣的丈夫的毒打。一開始迪奧還會擋在母親麵前,承受父親的怒火,然後身上就會掛上各種傷口。


    ……


    漸漸地迪奧不再幫忙,當父親打母親的時候隻是在一旁冷眼相待。開始捨棄兒童的天真,開始在滿是惡人的地方遊走,學會說低俗語言,學會見死不救,學會趨炎附勢,染上一個又一個壞毛病,卻又在迴家之後無師自通的換上天真的笑臉和自己的母親說一些趣事。


    ……直到母親操勞致死。


    那是他最後一次因難過而流淚,之後他丟掉了他母親希望他擁有的所有美好品質。變得卑劣、陰鷙、毫無道德感,將所有不幸的遭遇歸結給社會,歸結給他人。


    他開始給自己的父親下慢性毒藥。開始學一些上層人才會做的事情,四處迎合,然後又在背地裏插刀。


    ……


    十二歲那年,記憶裏出現了我。


    ……


    十三歲那年,他利用石鬼麵誤打誤撞殺了達利歐。


    ……


    十五歲,第一次借刀殺人,獨自一人在高樓上見證霸淩者被反殺的全過程。第一次公開殺人,殺了一個準備帶著家產去美國發財的商人隻為劫一條船,憑藉人類有限的力量斬殺屍鬼去,屍潮中心找我。


    之後所有的人生軌跡裏麵都帶著我的畫麵。


    ……


    直到今天,所有的膠捲明明都是黑白色,我卻看見了火紅火紅的火焰,所有膠捲仿佛都在燃燒。看著他如何生澀的使用剛得到的吸血鬼能力和鬼在火宅裏廝殺……直至全身裹滿了火焰一起死在盔甲裝飾品的劍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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