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音收迴視線,壓下心中的思緒,攙著寶琦進屋安頓好,便趕迴了主屋。


    “殿下。”


    “處理好了?”溫鬱澈褪去厚重的披風,身著一襲白色裏衣,襯得小臉愈發的白皙,見容音進來,便淡淡地掀眸問道。


    “處理好了。”容音點點頭,“蘇小姐並未下殺手,寶琦無礙,現下已經休息了。”


    “嗯。”溫鬱澈點點頭,沉默半晌忽然問道:“寶琦今日所言,你如何看待?”


    “奴不敢妄言。”


    容音垂首,輕聲道:“隻是覺得殿下跟蘇小姐在一起時神情很輕鬆, 臉上的表情也豐富多變,看著鮮活了許多,奴覺得這便夠了。”


    溫鬱澈聞言微愣,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喃喃低語,“ 輕鬆嗎?”


    “嗯。 ”容音點了點頭,肚子裏沒有多少墨水的他不知道該用什麽貼切的詞來形容,隻覺得殿下的眸子很亮,神情鮮活真實,少了往日的沉重疏離,有了幾分少年該有的活潑。


    他想,殿下應該是開心的。


    所以縱使心中覺得奴隸出身的蘇紜在身份上有些配不上自家殿下,但她能讓陰戾自封的殿下打開心扉,便是最合適的。


    更何況蘇紜如今也封官加爵,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溫鬱澈眸子輕顫,憶起同蘇紜的點滴過往,心底不由得漾起陣陣波紋,打破了往日沉寂如死水般的心池。


    尤其是……


    他下意識將目光落在那盞精致的燈籠上,涔薄的唇瓣微挑,幾瞬後迴過神來又繃緊了麵容,訝異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心底漫上了幾分不敢置信,他久久摩挲著唇角,陷入了迷茫。


    他究竟是怎麽了……


    “殿下?”


    容音的聲音拉迴了溫鬱澈迷茫的思緒,他下意識應聲,“嗯?”


    簡單的一個音,配著綿軟的語調,軟乎乎的透著迷茫勁兒,瞬間讓容音的耳朵漫上了粉意。


    殿下忽如其來的小奶音也太犯規了吧。


    又乖又軟。


    容音紅著耳朵,小聲道:“殿下,該沐浴了。”


    “走吧。”迴過神來的溫鬱澈恢複了清冷的調子,起身往浴池走去。


    跟在身後的容音垂著頭,心底略微有點小小的遺憾,剛剛的殿下真的好軟啊!


    他還是第一次見呢。


    難怪蘇小姐總是喜歡揉殿下的腦袋,這要換成他,他也忍不住啊。


    不抱著吸就已經很克製了。


    …………


    歇息時,夜色已深,容音如往常一樣將房間裏的燈芯挑滅,隻留下一盞燈照明,便退了出去。


    昏黃的燈光撒在房間裏,暈染開縷縷暖色,溫馨中透著安謐,讓白日裏刻意被壓製的情愫悄然崩開了束縛,一股腦兒地湧上心頭,晃亂了溫鬱澈的心緒。


    他將自己縮在柔軟的被子裏,隻露出一顆圓滾滾的腦袋,那雙深邃的眸子也卸了偽裝,透出點點澄澈和迷茫。


    今夜自從燈節迴來,他的心便未平靜過,此刻寂靜無人時更甚,“砰砰砰”地跳個不停,嘴角也似乎有了它自己的想法,時不時不受控製地往上挑。


    這樣的感覺溫鬱澈從未體驗過,心底莫名泛著懷春的激動,翻來覆去良久,閉上眼睛還是會不時浮現蘇紜的音容,以至於夜半三更了,他仍舊一點兒睡意也沒有。


    他想,也許這就是畫本上所描述的喜歡吧。


    冥冥之中,一切就像是緣份使然一般。


    他以前從不未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因一個人而輾轉反側,夜枕難眠。


    從最初在角鬥場時決定救下蘇紜,到最後將自己交付了出去,陷落得如此迅速卻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思及此,溫鬱澈伸手撫上悸動的心口,借著寂靜無人的夜色,呢喃出了心底的疑惑,“這便是心動嗎?”


    感情史一片空白的他迴答不了自己,隻知道麵對蘇紜時有股莫名的親近,仿佛她身上有什麽在吸引力一般,總是讓他輕易地就顯露出了自己最真實的情緒,相處間,也是從未有過的輕鬆。


    溫鬱澈不明白,一雙小鹿般澄澈的眸子裏滿是迷茫。


    良久,昏黃的燈光下響起一聲鬱悶地輕歎,緊接著便傳來窸窸窣窣的翻身聲,半晌後,終於漸漸歸於安靜。


    總算是睡著了。


    翌日:


    晨光從窗柩中透了進來,絲絲縷縷的光暈打進房間,床上熟睡的溫鬱澈感受到光亮,纖長濃密的睫羽輕顫,緩緩睜開了眸子。


    從被褥裏伸出一隻白皙的手臂,掀開床邊的床幔,就見外麵已經大亮。


    瀲灩的眸子裏閃過微訝,“竟睡到了這個時辰……”


    “容音。”溫鬱澈撐起身子,喚外麵的容音,聽到傳來動靜,非常小聲地鬱悶道,“怎麽這個時辰了也不叫本宮起床。”


    話落,就聽見一聲含著輕笑的女聲傳來,“是我讓容音別叫殿下的,昨夜休息得晚,左右殿下也無事,多睡會兒也無礙。”


    “你……”溫鬱澈沒想到進來的會是蘇紜,驚訝地瞪大了眸子,晨起的腦袋瓜還沒有恢複完全的清醒,傻乎乎地問道:“怎麽今日是你?”


    “重操舊業罷了,出征前不也是我照顧殿下起居?”蘇紜看著微訝的溫鬱澈,隻覺得泛著惺忪的殿下透著股呆萌,讓人忍不住想逗一逗。


    便故意傷心地說道:“我不過出去半年時間,沒成想殿下竟忘得一幹二淨了。”


    說罷,又落寞地連連歎氣。


    溫鬱澈頓時覺得心虛,卷翹的睫羽輕顫,出口的聲音也顯得底氣不足極了,“……也、也沒有忘,就是……”


    就是什麽呢。


    他一時想不出該怎麽說,緊張之下手指繞著發梢不斷打轉,忽地腦袋一靈光,眸子霎時歡喜地抬起,“本宮隻是剛睡醒,一時未反應過來罷了。”


    這聲可比剛才的有底氣多了,說完還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以此來肯定自己完美的迴答。


    蘇紜這下真沒忍住,直接笑出了聲。


    見床上的殿下瞪過來,連忙握拳擋在唇邊,將手中的粥放在了桌上,“殿下,早膳先晾在這兒,洗漱完再吃。”


    溫鬱澈聞言,將目光移過來,就見蘇紜將手中端著的粥放在了桌上,這粥估計是剛出鍋,正冒著濃密的熱氣,就這麽一會兒的時間,陣陣香味便彌漫在了整個屋子,勾得溫鬱澈晨起空空如也的肚子不受控製地發出了迴應。


    “咕咕咕……”


    一聲長長的叫聲,在寂靜的房間裏清晰可聞。


    溫鬱澈的臉頰“騰”地就紅了,趕忙用手緊緊捂住肚子,耳尖都漫上了粉意,見蘇紜含笑的眉眼,惱意十足地瞪了她一眼,氣勢洶洶地兇道:“你笑我?”


    這下他連羞惱也少了不少,指著自己的肚子,像個炸毛的小貓一般,“是它自己叫得,又不是本宮叫得,有什麽好笑的?”


    雖強撐氣勢兇巴巴的,但臉上的粉意卻怎麽也掩飾不了。


    蘇紜見他炸毛,從善如流地點點頭,應和道:“我沒有笑殿下,隻是笑這肚子不聽話,殿下莫要誤會。”


    溫鬱澈:“……”


    話雖如了他的意,他卻怎麽愈發覺得不對勁兒呢?


    “本宮要洗漱。”他見蘇紜在床邊站定,抬腳輕輕踢了踢她,不滿道:“還不趕緊伺候本宮洗漱。”


    “好。”蘇紜抬手揉了揉他的發頂,卻被他氣唿唿地躲了過去。


    隨即就見他張開雙臂,昂著下巴得意道:“更衣。”


    這番得意的小模樣落在蘇紜眼裏,便是他傲嬌地哼了一聲,軟白的臉頰仿佛都會說話似的,驕矜道:‘哼,就不給你摸,讓你笑本宮。’


    看的她心底軟軟的,無聲地縱著他的驕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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