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君澤的法條是參照了部份後世的法則,主要功能是明確“產權”、“物權”,“人生權”的定意,他沒有直接解一步除去奴籍這不現實,他的吏治還沒有深入到宗族之中,而是確定了奴籍不能超過規定的年限,主人不能隨意打殺,交易必須過官府,在一定年限後,奴隸便是自由人。


    這對於各大鄉豪來說並不是什麽問題,他們控製奴隸從來不是靠的奴籍,而是控製了對方的生產生活,就是把這些奴隸放掉,他們也會主動迴到塢堡中。


    另外便是要求地契、房契等大宗不動產交易,必須在市政中確定的契約,才能擁有“產權”,否則,朝廷有權不承認,並且有拆除征收的權利,這一條可以了解土地兼並的情況,並且能沒收隱藏的土地。


    這一條引起了不少反對,因為他們都知道朝廷的厲害,這多一道程序,官府能盤剝的事情就太多了。


    這時崔曜出馬,他和這些鄉老們深入交流,表示這些土地主要針對新開墾的土地,如果不願意申報,私自藏匿的土地,將來土地開墾時,很可能會進入新開墾的土地範圍,被別人申報了,那就不是自己的了。


    各地鄉老人代表的基本都是本地鄉人的利益,在權衡之後,最後同意了這個要求,但也要求,新開墾的土地必須明確定多少久的免賦時間他們很多人已經準備的把舊土地當成新地申報,從而獲得三年的免賦時間。


    另外便是對各地小規模放貸的規定,規定了最高利率,超過這個利率的朝廷不承認,因此產生的逼債糾紛,朝廷也不會袒護。


    這一條倒是很容易就過了,在他們看來,追債這事,一向都是債主的事情,收不迴來,是自己沒本事,怎麽也扯不到朝廷去,他們其實也不願意把人逼死,畢竟人死了債消了,那才是真的血本無歸了。


    還有每歲船稅,這些錢每年應該定多少,還有維護各自河口的治安等事,都是細碎但又關係到諸人利益的事情。


    很多鄉人都是客串了路霸,會收取部分過路費,並且將之視為收入的理所當然。


    崔曜給他們講清楚了商路暢通的重要性,但這些人油鹽不進,紛紛不承認他們沒有在中途對商隊進行刁難。


    到後來,崔曜便也不再強求,隻是告訴他們,法不責眾,他也不會對所有的鄉村都處罰,而是會處罰在商路中做事最過份的縣城,讓整個襄陽的差役多分一部分去最差的兩個縣。


    這話一出,眾人頓時色變,差役是比稅賦還要可怕的事情,不但要占用許多勞力,還要自帶幹糧去幹活,真惹到郡守分派了整個襄陽的差役,怕是整個鄉裏都要死上多半的人。


    除了這幾條主要的修改,剩下的便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比如稅收的時間、每年允許多少男丁前去軍中,還有吏員的先取應該憑借什麽等等。


    除此之外,這些鄉老也提出許多十分有道理的建議。


    比如各地鄉兵可以推舉出強壯的健兒來襄陽,經過考核後進入軍中,比如各地的稻種分派,還有希望他們的鄉裏弄糧的好把式們,可以去農院學習一下雙季稻種的種植他們願意自己出錢。


    這些鄉老們或許固執、守舊,但他們絕大多數,卻還是念著故土鄉親,他們生於鄉裏,長於田間,知道村人是什麽樣子,知道該怎麽說服村人,怎麽傳達上方的要求,怎麽達成任務。


    他們都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智慧,隻要統治者放在他們身上的枷鎖鬆開那麽一點點,他們就知道該知道該如何找出更好的生存之道,不用指揮。


    於是,很快,從一開始的混亂無序,他們也十分驚訝地發現,這是難得可以上達刺史的機會對於他們這種最底層的鄉老來說,縣令大人,就已經他們能接觸到最高的父母官了,甚至平日,他們能見到的,都是催稅的差役,根本沒有見到縣衙的機會。


    趁著這個機會,他們也紛紛把鄉中的難事痛點陳述而出。


    有的長年為水患所擾,希望能開挖溝渠,但找不到時間,希望朝廷能免一季節稅賦,讓他們的有時間疏通水利。


    有的希望再開一處驛站,有的想要購買水車,有的想要引入文教……


    崔曜將他們需求紛紛記下,準備隻要證實了,就讓人想辦法去解決。


    ……


    “……看到了,討論出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案,那麽,推行方案的阻力就會小很多。”蕭君澤躺在床榻上,賀歡給他捏著小腿,一邊豎著耳朵認真聽。


    “管理天下,最終都要落到吏治之上,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是一心為民的聖人,”蕭君澤翻看著那些記著各種要求的小本本,笑道,“光有懲罰是不夠的,還得有足夠好的提拔途徑,也不能讓人去做辦不到的事情。”


    “弱肉強食,是人性使然,人都會選擇對自己有利的路,當有些政策會損害到他們時,他們必然會想辦法將這些損失轉移到更弱的承擔,”蕭君澤摸了摸肚子,他這幾天食量大增,終於感覺自己好像肚子胖了一點,“你以後做事,都要多思多看,明白麽?”


    “明白。”賀歡點頭。


    “手勁再重一點。”蕭君澤哼一聲。


    真是煩人,以前他跑五公裏都不多喘幾口氣,如今居然連站久了,都會腿肚子的發酸,這還有天理嗎?


    賀歡於是稍微重了一點,手下的小腿的白皙細膩,透過掌心的溫度像是一縷火焰,點在心底灼燒。


    蕭君澤等了半天,迴頭一看,賀歡居然還在那裏乖巧地捏著,還把他腳掌心也放在手裏,捏來捏去,每個指頭縫都不放過。


    真是一點都不懂!


    蕭君澤輕哼一聲,伸手拉過對方垂下的幾條小辮,就把那個一臉無辜,表情驚慌地像小鹿的年輕人拉到身上。


    “好了,別裝了!”蕭君澤伸手捧著他的臉,笑道,“我都沒有上一絲力氣,你就撲過來了,倒是個能忍的狠人。”


    賀歡雙手撐在他身邊,低聲溫柔道:“沒有裝,隻是怕壓到你了。”


    蕭君澤微微一笑:“是麽,那這是什麽?”


    他伸手捏了捏,笑出聲來。


    ……


    “這些的小事,到時崔曜一定會讓你去解決,”享受過後,蕭君澤坐在桌案前,給賀歡講解著那些需求,“不要覺得去處理這些事,你大才小用了。”


    “怎麽會!”賀歡輕聲道,“民生無小事,都是大事。”


    蕭君澤輕笑一聲:“嗯,不用說這些話,我也懂你。不過,接下來時間裏,一兩年中,北朝不會輕易對的襄陽動刀兵,你立功的機會甚少,這些小事,便是對你的磨礪,阿歡……”


    他把頭放在對方肩上:“別讓我失望。”


    賀歡認真道:“我會做到最好,等你迴來查驗。”


    蕭君澤轉頭看他:“我以為你會很害怕提我要走這事。”


    賀歡笑道:“你會迴來的,這裏是你建造道途的地方,無論你在北朝還是南朝,甚至海外天上,你都不會放下這裏。”


    他隻要守住這裏,就不需要擔心。


    蕭君澤看著對方信心滿滿的模樣,微笑出聲:“好。”


    ……


    送走了賀歡,崔曜這才懶洋洋地走進了君澤的書房:“主上,你都不告訴他你的身份麽?”


    那傻狗,還以為自己勝利了,其實明月和他都在看好戲呢。


    “什麽身份?”蕭君澤笑了笑,“我隻是阿蕭,不是君澤,也不是蕭昭澤。”


    崔曜輕歎道:“這真是我見過,最純淨的真情啊!”


    蕭君澤冷哼:“少陰陽怪氣,你不懂,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崔曜於是嚴肅道:“陛下放心,在襄陽,我等定會好好照顧賀貴妃。”


    蕭君澤捏了捏眉心:“不用,該如何便如何,他沒有名份。”


    崔曜於是露出憐憫之色。


    蕭君澤挑眉道:“好了,說正事,我走之後,朝廷肯定會對的襄陽有所動作,元恪很難壓下朝中諸派,到時依仗外戚,高氏必然會用收複襄陽來立威……”


    崔曜於是把憐憫放進心底,認真傾聽。


    第205章 這個行為


    新春,整個襄陽城到處都是熱鬧的模樣。


    雖然沒有煙花,但售賣爆竹的小販卻是狠狠賺了一筆,蕭君澤還用染紅的紙寫了兩張對聯,貼在門上,算是找個彩頭。


    這個行為立刻引起了廣泛的效仿,沒有紅紙的人家,也拿紅土糊個牆,請人在牆上寫幾個字。


    來到襄陽城的鄉老們在最開始地驚歎後,便陷入了購物陷阱,這裏物產齊全,價格實惠,根本沒有人能夠抗拒。


    時間很快到了十五,襄陽城的燈會開始後,就準備收假,各大工坊也要開始生產工作了。


    蕭君澤於是早早地召喚來了賀歡,補課和交學費的工作都完成後,蕭君澤把賀歡這隻正在輕咬他脖頸的犬類動物拍開:“我想去燈會。”


    賀歡耳朵微微一動,抬起頭,湛藍的眼眸裏充滿了智慧的光芒:“我陪你去,不過青總管似乎並不想讓你出門”


    他麵露沉思之色,然後又笑了起來:“但這應該不難,你先換衣服,我去想辦法!”


    說著,他從溫暖的被窩裏爬出來,五秒便穿好衣袍,出門,進門,關門,整個行動隻花了不到一刻鍾,便走了進來,對蕭君澤笑道:“好了,阿蕭,咱們快點出去,時間有限,半個時辰就得迴來。”


    不過也沒關係,城裏的街巷不長,半個時辰夠逛一圈了。


    蕭君澤伸頭左右看看,喚了兩聲青蚨,發現真的沒人迴應,不由驚訝道:“青蚨去哪裏了?”


    賀歡挑了挑眉頭,小聲道:“我告訴他,阿蕭你想吃他做的菜,點了幾個難做的,就把他支開了。”


    蕭君澤不信:“青蚨沒那麽好騙,你還做了什麽?”


    賀歡左右看看,低聲道:“我說你不舒服,想要喝阿膠燕窩粥……你別生氣啊,等迴來,我幫你喝掉就是了。”


    蕭君澤無奈地看他一眼:“我可不想喝,青蚨肯定是會看著我喝完的。”


    “這不是大事,”賀歡笑道,“到時我喝在嘴裏,在他麵前,做給點以唇相喂的姿態,以青總管的氣度,肯定不願再看,到時,自然由我們處置。”


    蕭君澤輕咳一聲:“唉,這豈不是欺瞞忠臣,不好……”


    賀歡勾住他的脖子,漂亮的藍色眼眸期盼地看著他,仿佛在說,可是我想和你出門啊。


    蕭君澤於是低下頭,故作不喜道:“這一盅可貴了,你一年的俸祿都買不起。”


    賀歡在他掌心裏勾了勾,微笑道:“是啊,這麽貴重的東西,若是阿歡給不起錢,阿蕭願意讓我以身償還麽?”


    蕭君澤心裏一動,輕咳一聲:“再說吧,另外,你這些日子瘦了不少,如此辛苦,是該補補了。”


    賀歡卻又道:“可,那阿膠粥又甜又膩,實在難以下口,阿蕭,你到時也喂我一口,好麽?”


    蕭君澤一時沒有忍住:“好,都依你!”


    於是二人很快換上衣服,走到院中大樹下,賀歡輕易翻上樹枝,向蕭君澤伸出了手:“來,走這裏。”


    蕭君澤眨了眨眼睛:“真的不走正門嗎?”


    “走正門肯定會驚動青總管,”賀歡果斷道,“這裏過上片刻會有一個巡邏空隙,到時隻要再翻一個院牆,就可以出去了。”


    說著,向樹下的阿蕭伸出手。


    蕭君澤摸了下肚子,幾乎可以想到青蚨發現後那尖銳的爆鳴聲。


    但是,一想到最近被各種湯粥補品和各種念嘮包圍的日子,再看著樹上阿歡那滿心滿眼的期待,他笑了起來,伸手抓住阿歡。


    ……


    襄陽的燈會十分熱鬧,燈會之上,各種奇人表演不斷,燈謎、頭花、米糕、糖點心這些抱著小籃子的攤販隨處可見。


    燈會上還賣的各種奇詭儺麵具,這些麵具多是山蠻人在買賣,說是可以驅邪避災。


    而阿歡沒有去這些攤子上,而是從懷裏拿出兩具十分精巧的儺麵具,一個遮上半臉,一個遮下半臉,遞了一個給阿蕭。


    “你這是,早有準備啊,”蕭君澤將麵具帶上,跟著的阿歡匯入人流。


    街上有許多戴麵具的人,他們一點也不顯眼。


    街上有套圈的小遊戲,一個錢一個柔軟的繩圈,能套的是好幾隻小羊,但小羊在欄杆裏來來迴迴,幾乎沒人能套到。


    “草原上的套馬居然也到了這裏麽?”賀歡眼睛一亮,拉著阿蕭擠進人群,購買了幾個圈,“阿蕭,你喜歡哪隻,我給你套。”


    蕭君澤真沒看出這幾隻小羊有什麽區別,便指著最小的、擠在羊群中間那一隻:“就那隻小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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