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咂了咂嘴,不得不說,快樂是真快樂,有點明白為什麽那原著裏,那麽多人物對他這身子念念不忘了。


    他自己也挺念念不忘的。


    不是那種……就是那種……


    想到這,他低下頭。


    賀歡還沉浸在先前的震驚中,忍不住看向少年,眼眸有迷惑、擔憂,整個人寬大的身子在那裹著外袍,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糾結到要扯頭發。


    “有些天賦異稟罷了,”蕭君澤知道他在吃驚什麽,淡定道,“我天生便是如此,知道這事的人不止你一個,放心,我不會滅你的口。”


    昨晚隻是懶得再和這身體較勁,想讓他早點痊愈罷了。


    愛?責任?關係?不存在的。


    說完,他還看了看身下衣物,還好,沒什麽血跡,想來也是,這些年他勤於練武,如果還能弄出落紅什麽的,這才真該滅口了。


    賀歡神情複雜裏帶了一點惶然:“就,就隻如此?”


    是,我做不好麽?


    “不然呢?”蕭君澤微笑道,“難道還要我娶你?”


    賀歡猛然搖頭,終於迴過神來,他微微點頭:“明白了,我不會給你添麻煩。”


    是他一時失了進退,以阿蕭的才華學識,自然有自己的事業,豈會沉耽於情愛小事,隻是,雖然想明報,他還是覺得心底沉悶,原來這一路上,阿蕭其實,也對他毫無眷戀。


    蕭君澤看他已經想明了,點頭道:“差不多了,太陽快出來了,咱們不要多停留,得盡快離開。”


    賀歡點頭稱是,便看向桓軒:“你怎麽看?”


    桓軒在一邊沉默時,已經把身邊的樹枝扣出了一好大一個坑,見兩人的目光都看向他,又看著阿蕭脖頸上青紫,幽幽道:“我能有什麽意見?”


    他隻覺得想跳進這河裏,順著河水衝入大海,莫要再上岸了。


    蕭君澤輕笑:“好了,阿軒起來吧,咱們還有路走呢,你總不能現在迴去吧。”


    沿途不知道還有沒有埋伏呢。


    桓軒看著少年如雪般潔白的麵頰,沉默數息,微微點頭:“先前是我大意,才給你添了這麽多麻煩,我必會安全送你到襄陽!另外,咱們不要再等,順著河道下去,十裏之處,便有一個小村,咱們看能不能尋到小船,這裏離襄陽已經不遠了。隻要順水而下,隻要一日,便能直達襄陽。”


    蕭君澤看著又重新振作起來的桓軒,滿意地道:“便依你所言。”


    ……


    桓軒果然是地頭蛇,雖然先前因為太過大意,從而中了埋伏,但當他拿出十二分的心神開始戰鬥後,整個路途便極為順遂。


    他能聽山中鳥叫分辨出林中有無人,能從草木痕跡判斷是否有人路過,能從野獸糞便中知道種類、過去了多久,一路還找了許多板栗、柿子、野果,給他們果腹。


    “這獼猴桃不錯啊。”蕭君澤吃著野生的果子,熟透的綠果隻比指頭大小一點,但味道是真的不錯。


    桓軒單手拿著木棍,長歎一聲:“是啊,味道不錯。”


    賀歡看著他一臉敗犬的頹喪,非常知趣地沒有搭話。


    這時的河水已經退去很多,露出大片淺灘,中間唯一給他們帶來一點麻煩的便是有一處瀑布,但依靠著樹藤,也很快過去了,到這時,原本的小河已經變得寬闊平坦,小河兩岸,開始出現了一片種著青小麥的細碎田畝。


    並且,隨著河岸變寬,田畝也漸漸多了起來。


    而一處不足半丈寬的小小渡口邊,有著一葉小船,船邊正坐著一名戴著鬥笠的船夫。


    桓軒先一步上去,用山中俚語與他說了幾句,那船夫麵露遲疑。


    桓軒抓了抓頭,又迴到君澤麵前:“你可有帶什麽金銀?”


    蕭君澤拿下束發的發帶,上邊鑲嵌了一個掐絲的精致金飾,隻是在這幾日的奔波中,已經變形了。


    於是桓軒過去,這次,他們一起走上了小船。


    竹竿撐起,離岸而去。


    ……


    一天後。


    小船一路順水而下,沿白水匯入漢江,行兩百裏水路後,便直抵襄陽。


    雲夢澤雖然褪去,卻依然賦予了此地無數小河支流,像血管一樣遍布四麵八方,這一路上,襄陽周圍繁茂的水係,讓商船往來如魚群,幾乎到處可以看到他們這種不過一丈多長的小船,頂著一個半人高的船棚,裝著米糧、碳石、布匹等物,往返在這平穩的水麵上。


    那船夫中途還說了一口流利的漢話,讓賀歡有些驚訝。


    原來,船夫的小村落是熟蠻,但這幾年,他們早就不是山中人了。


    “咱們村人也喜歡去襄陽啊!”那四十多的船夫在路上笑著和他們說,“山裏菌子、皮毛、草藥,都能順著河水,送去魚梁舟賣掉,再換來糧食、布匹、鹽鐵,村裏的小孩兒們,每次聽說要入城,那可是躲在船底,都要跟來。”


    他還提起,這些年,襄陽幾乎沒有征發勞役,所有疏浚河道、修築道路這些事,都是給工錢的!


    “唉,你們是不知道啊,”那船夫一臉憤憤,“幾個大的河役、道役,都讓什麽幫會給包了,他們還不要過了三十的人,呸,三十怎麽了,幹的活哪比二十多的少了 ?”


    桓軒涼涼道:“凡襄陽治下吏、役、官、軍,皆要考試,你就是年輕二十歲,照樣去不了。”


    “還要考試?”賀歡聽得麵色大變。


    桓軒的臉色終於陽光起來,他似笑非笑道:“對啊,要考的,賀隊主,你連這也不知道麽?”


    賀歡頓時露出為難之色:“是,是考數術麽?”


    “正是,”桓軒點頭笑道,“我這裏有補習之法,隻是略有些小貴,你那些屬下,皆可以來尋……”


    賀歡正要答應,蕭君澤便隨意道:“不必了,我來教他就是。”


    桓軒尾巴和耳朵一齊耷拉下去,他小聲歎了口氣:“阿蕭,你迴去不忙麽?”


    “會忙一點,但不多。”蕭君澤笑了笑,然後向對岸的碼頭招了招手。


    那裏,一名將軍,白馬銀槍,正在眺望江麵。


    那是他家明月。


    第171章 早該如此


    斛律明月看到蕭君澤時,身上的冰冷肅殺瞬間像遇到噴槍般融化,整個人都洋溢著太陽般的光芒。


    他咆哮了一聲,扒下身上的鎧甲,如一條大魚一般,竄到水裏,幾個撲騰,便已經到了他們船邊,讓蕭君澤輕鬆地拉到了船上。


    然後,斛律明月一把抱住了君澤,整個人都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沒事了,沒事了,”蕭君澤拍拍他的濕透的衣服,“迴去我給你講前因後果。”


    斛律明月過了好幾息,才緩過來,上下打量著君澤,確定對方沒有缺胳膊少腿,這才鬆了一口氣。


    然後,他銳利的目光便落到船夫、賀歡、桓軒這三人的身上。


    首先是船夫,這個沒什麽異常,他掃了兩眼便過去了,然後是桓軒,這小子怎麽也在這裏崔曜說他是君澤用來解悶的,讓不要暴露君澤身份,他現在知道了麽?


    最後,斛律明月的目光落到的賀歡身上,立刻眯起了眼睛。


    那是一種來自草原的同類氣息,還是很強大的同類,但是,再強大又如何呢?


    思及此,斛律明月心中生起一股自傲,他是跟在君澤身邊最早的那批人,也是最受器重的人,如今他執掌大權,整個敕勒族也因此受惠,投奔的小部族不計其數,在襄陽更是威望極高,這種後來者,怎麽有能力與他相……相……


    他鼻尖聳動,看看君澤,又看看賀歡,清亮的目光從的自信,變得迷茫,又變成難以置信的扭曲。


    “明月你莫慌,”蕭君澤輕咳一聲,“先迴去,等會再同你細說。”


    ……


    一番雞飛狗跳後,蕭君澤終於迴到了自己的房間,這時,崔曜也心急如焚地跑了過來。


    “阿曜……”


    “你再不迴來,我都要考慮舉兵稱王了!”崔曜眼下青黑一片,一看就是這幾日未睡好,“你可知道,這些日子你,朝廷都亂成什麽樣了?”


    “有元勰在,亂是不會亂的,”蕭君澤小聲道,“南邊有蕭衍和謝瀾,我消失幾天,也不會是什麽大事。”


    崔曜大聲道:“你還有臉說,你在先帝靈前當眾承認自己是南朝帝王,有沒有想過會將雍州置於何等境地?”


    蕭君澤有些驚訝:“啊,元勰不會承認了吧?”


    崔曜生氣地瞪他:“彭城王自然不會承認,你在靈前,殺了馮司徒、禁軍將軍於烈,又燒毀了太極殿,最後劫持陛下,升天而去……他們是有神仙降臨太極殿,帶走馮司徒與先帝,兩人一同登天,陛下與他同去相送,遨遊四海,不日便會歸來,從頭至尾,都沒有提起你過!”


    蕭君澤忍不住笑了出來:“元勰倒是機靈,那麽快就想出找補的理由,也真是為難他這個老實人了。”


    崔曜恨恨道:“我知你必會大鬧一場,但萬萬沒有料到,你能鬧出這樣的大事來!”


    靈前決裂,無敵仙術,將馮司徒與先帝同葬,劫持皇帝,升天而去這樣刺激的大事,居然沒有帶他!


    天知道他知曉前因後果後,是如何悔得捶胸頓足,他甚至猜測,元恪那位置說不定就是給他崔曜準備的,憑虛禦風,遨遊四海啊,這樣的機會居然就讓他從此錯過了。


    蕭君澤立刻安撫:“阿曜,你誤會了,當時情況複雜,我也是擔心會牽連到你,你看,我連魏貴妃都沒有帶著一起,對了,她現在還在洛陽麽?”


    “還在,”崔曜深吸了一口氣,終於讓情緒平穩下來,悶悶道,“她在太醫院,總是搞出些駭人聽聞的事情,宮中有人傳言,說‘魏鬼食人心肝’,元勰無奈,將她暫時安置在自家府上。”


    “那倒不必擔心她的安危了,”蕭君澤揉了揉太陽穴,失誤了,“迴頭我會想辦法將她帶迴來的。”


    本來捏著元恪,元勰肯定會乖巧地把魏貴妃給他送迴來等等!


    蕭君澤計算了一下時間,元恪脫困的消失肯定還沒那麽快到元勰手裏。


    他起身拿筆,寫了我已經脫困,現將元恪安置在桓叔興處,可放魏知善南歸等寥寥幾字,便收起來,遞給的崔曜:“立刻去給洛陽暗哨傳書,將我的這手書送到。”


    他設過幾個信鴿哨站,主要通信就在襄陽到洛陽、襄陽到建康,但不是大事,一般不會動用這些信鴿。


    崔曜知道輕重於是出門,去安排此事。


    而這時,斛律明月的幽怨的目光才終於引起了蕭君澤的迴應。


    “明月啊……”蕭君澤立刻露出愧疚之色,拉著明月的手,“這些年,我不是故意隱瞞你的,你不會怪我吧?”


    他在北朝鬧出這樣的大事,北魏的高層肯定是瞞不住的,斛律明月當然也是一並知曉。


    難得他家明月還願意每天在碼頭等他歸來,真是讓他感動。


    斛律明月此刻神情低落,整個人都失去精氣神的模樣:“明月果然不如崔曜,唉,也難怪,明月愚鈍,隻知道信任您,體會不了您的心思,又哪比得上崔曜精明能幹……”


    “哪有哪有,”蕭君澤立刻安慰道,“明月武勇非常,不告訴你,是當時你還在抵禦南朝,怕你心神出錯,反而亂了方寸,後來則是一直在南邊,沒什麽機會……明月,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怎麽會懷疑你呢?”


    斛律明月看君澤態度那麽真誠,心裏的不平稍緩:“你真這樣想?”


    “當然!”蕭君澤說得斬釘截鐵,“我把北方的商路都給你家,這是崔曜都沒有信任啊,如今,我不也向你坦白了麽?你我之間,再無隱瞞!”


    斛律明月這才點頭,卻又忍不住道:“那,那……”


    他言語間吞吞吐吐,帶著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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