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葉跟在小影的身後慢慢走著。


    其實她這次被關著的房間距離他們以前住的臥房並不遠,飛身躍起幾步就會到。


    但她的身體仿佛千斤重,雙腿如同灌了鉛一般,簡直邁不開步子。


    小影迴頭看了她一眼,也不催促,沉默著等著她。


    等著她走過來了再繼續往前走。


    短短的距離,一分一秒都如此難熬。


    走到房間門口,屋外站著另一個熟悉的黑色身影。


    大影同小影交換了一下眼神,換做小影站在門外。


    “進去吧。”大影聲音沉穩絲毫沒有多餘的感情。


    他走在沈青葉的身旁,頭微微上揚,眼神看著房間裏麵。


    沈青葉站在原地咬緊牙關,深吸了幾口氣,雙手交疊在一起握了握,又分開垂在身側抓緊了自己的衣裙。


    這個時候,她竟然有些怕,她不知道他會對她說些什麽,她不知道她的下場會是什麽。


    她不敢麵對他。


    但她不能再逃避。


    大不了就是再被他殺一次,大不了就是忘卻這一切,大不了就是再進入下一個輪迴吧……


    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她也不知道該如何繼續。


    他怎麽會相信怪力亂神的輪迴之說?


    他又該如何接受他們之間過往的殺戮?


    她想得越多心思越混亂。


    她甚至在想,他愛的不是她,他愛的隻是與他結下契約能為他舒緩痛苦的伴侶。


    ……


    好累好累好累……


    她這次輪迴中已經體驗了許多,雖然也有不少遺憾,但……


    她應該可以做到坦然赴死。


    沈青葉眼眶發紅鼻子發酸,忽然仰著頭硬生生將眼淚逼了迴去。


    她抿了抿唇,蒼白的臉上露出微笑,抬起腿朝房間內走去。


    撲鼻而來的是濃鬱的藥味,還有以前在白景月寢宮裏經常聞到的一種熏香。


    那種熏香是安神用的,不過自從他們住在一起後就用得很少了。


    整個房間裏門窗關得嚴嚴實實的,密不透風,混雜的空氣中,除了藥味、熏香味還若有似無飄蕩著一種淡淡的尚未完全消除的血腥味。


    進了臥房,大影擋在沈青葉麵前,首先用靈力去除了他們二人身上在深夜帶來的寒氣。


    他眼神看向房中的一張小方桌,示意她坐過去。


    沈青葉看了大影一眼,見他一副不再多說什麽的樣子,便朝桌子走了過去。


    房間裏很安靜,隻聽得三人的唿吸聲。


    她和大影的唿吸聲均勻有力,但房中另一個人的唿吸輕淺到幾乎聽不見。


    她心口一陣刺痛,無意識地咬住了嘴唇。


    那方桌離他的床足足三米遠,看來他們也很是警惕她,生怕她再做出什麽對他不利的事情。


    大影也在房中時刻觀察著她的舉動,足以顯現他們對她來這件事有多麽小心。


    她想了想,如果他想殺她何必如此興師動眾,他可能是還有話想要問。


    沈青葉走到方桌旁唯一的一把椅子前坐下,那個位置剛好可以看向床上的他。


    白景月整個身體都陷在蓬鬆柔軟的被褥之中,整個床上甚至還堆上了溫暖的獸毛包裹在身體四周。


    她看不太清他的模樣,隻隱約看見他墨色的長發淩亂地遮住了半邊蒼白的臉。


    沈青葉屏住唿吸,雙手緊張地握在一起放在桌上,低著頭等待著他開口宣判。


    半晌過去了,她豎起耳朵,確實沒有聽到他任何的聲音。


    她疑惑地抬頭看去,正好撞上了一雙赤紅色的眼睛。


    那雙眼睛透過墨色的發顯現出來,眼中的光芒明明滅滅。


    他就隻是這樣靜靜地看著她,並沒有說話。


    忽然他唿吸急促,整個人無力地陷入被褥中,又難受地閉上了眼睛。


    沈青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猛地迴頭看向大影。


    大影麵無表情,默不作聲還是站在原地。


    沈青葉不解,強忍住想要上前查看的心,在椅子上如坐針氈。


    白景月到底是要做什麽?


    他既不殺她也不問她話,難道就隻是要她在這裏坐著看著他?


    沈青葉胡亂想著,眼睛一直仔細觀察著床上的動靜。


    突然那雙赤紅的眼睛又睜開了,還是像之前那般看著她,隻是那眼睛中隱隱約約泛著一些水光。


    她心頭一跳,趕緊避開他的視線,低下頭不敢看他。


    床上傳來的唿吸聲愈發紊亂,一會輕一會重,聽得她心亂如麻。


    這般折磨她,簡直就好比酷刑!


    她騰地一下站起身來,就要往床邊走去。


    “坐下!”大影在她身後開口,聲音不大卻暗含靈力的威壓。


    她迴頭再看了大影一眼,他神情嚴肅,仿佛隻要她再動一下他就會采取行動。


    今日大影和小影都是這般態度對她,肯定是受了白景月的指示。


    也是,她都快殺了他們的少主,怎麽可能還像從前一樣。


    更重要的是,白景月既然下了這種指令,應該是不再相信她。


    都迴不去了……


    一滴水色的液體掉落在桌麵上,慢慢暈開。


    沈青葉慌亂地擦了一下眼睛,咬著牙對著那床上的人說道,“少主,你今日召見我是所為何事?”


    沒聽得那人迴答,她繼續說道。


    “錯事已成,我沒有什麽可以辯解。”


    “隻求你給我一個痛快。”


    請你不要再這般折磨我,我看了會心痛……


    沈青葉說完後,安靜地坐在椅子上,低著頭手指沾上那滴水跡,無意識地在桌麵上寫下一個“月”字。


    白景月聽得她說的話身體顫抖,氣血翻湧,極力咽下喉間的腥甜。


    他不是想聽這些話,他還沒有力氣問話,根本就無法開口。


    他隻是睡不著,他想要見見她。


    即使她做了那般傷害他的事,在沒有查清楚原因之前,他不會輕易妄下判斷。


    他不想就這般抹煞他們之間存在的感情,他相信她那般反常一定是有原因。


    可是她卻什麽都不說……


    還那般與他劃清界限!


    她寧願死都不說……


    嗬嗬,她為何要這樣對他?!


    白皙纖細的手顫抖著從被褥中伸了出來指著房門。


    大影眼中眸光一閃,大步走到沈青葉旁邊,“沈姑娘,走吧!”


    沈青葉茫然地抬起頭,看著大影的舉動這才反應過來他是要她離開。


    她不敢再多做停留,那地方多呆一秒她的心就會多痛一秒。


    她幾乎是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大影的視線落在桌麵上依稀可見的“月”字,眸色漸深,又看向床上的人。


    少主他蜷縮在被子裏沒了動靜,不知道是醒著還是又昏了過去。


    ……


    “哢”的一聲落鎖的聲音,她又被關了起來。


    沈青葉躺在床上,神情恍惚,徹夜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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