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白昱桑震驚得張大了嘴。


    明明沈青葉還活得好好的,白景月也沒有強行去解開契約,怎麽血契就會破掉呢?


    白昱桑的臉猝然變冷,手指著他的心髒處,“這是她刺的?”


    白景月垂眸不語,睫毛顫動如脆弱的蝴蝶羽翼。


    他心愛的人想要殺他,刺中了他的心髒,讓他痛苦得如同死了一次。


    就像是照亮他黑暗生命中唯一的一束幽小的燭火,當著他的麵讓他親眼看著生生掐滅。


    拿走他的光,把他重新丟進黑暗裏,告訴他,以前的一切都是他自以為是的假象。


    身體的劇痛加上精神的崩潰,讓他渾身的靈力瘋狂遊竄,混亂到無法自控。


    血契感應到他身心的變化,以感應到契約者瀕死的狀態那般,竟自發地破除了。


    “她怎麽能這般對你?!”白昱桑憤怒地站起來,立刻就想去找沈青葉興師問罪。


    衣袖被扯住,他低頭看去,白景月虛弱地喘著氣看向他,眼神卻無比地執拗,“三哥你不可為難她!”


    “她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想要什麽就給什麽,不可阻擋……”


    白景月苦笑一聲,歎了口氣,眼皮又止不住地要合上。


    “隻是別讓她跑了……”


    “待我醒來……我要親自問她……”


    他的手無力地垂下,終於徹底失去了意識。


    ……


    “哢”的一聲,房間的門落了鎖。


    沈青葉枯坐在房中,思緒遊離,並不在意有沒有被強行關住。


    這荒唐的一天,讓她很久很久都找不迴自己的神智。


    她心底的惡終於被揭露在青天白日之下。


    她原本以為她隻要控製自己不去想,以前輪迴中發生的種種就可以當作過眼煙雲通通忘記。


    可那些過往就像是刻在靈魂中的印記,忘不掉,怎麽可能忘得掉?!


    即使她清楚地明白,這次輪迴中的他明明就不再是以前的他,他會愛她所愛,想她所想,他會對她笑會對她哭,會將全身心敞開展現在她麵前。


    但那些痛那些恐懼她沒有做到釋懷。


    也許她和他在一起真的隻是一件荒謬的事情……


    “哢噠”一聲,是門鎖打開的聲音。


    沈青葉呆滯的眼睛動了動,麻木的臉朝著房門的方向轉了過去。


    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一個窈窕的身體走了進來。


    黃衣少女手中端著一盤新鮮的糕點,煙霧騰騰還冒著熱氣。


    將盤子在桌上放下,明茵坐在沈青葉身旁,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樣子也不知道該如何出言安慰,隻說了句,“葉葉,這是我親手做的,我廚藝還不錯你嚐嚐味道。”


    沈青葉抬眼看了看明茵,用筷子將一塊糕點夾起,又低著頭看著桌上的瓷盤,聲音暗啞,“他怎麽樣了?”


    明茵一愣,立刻反應過來,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阿昱在照顧他,應該不會有事的。”


    “好的。”沈青葉將糕點放入口中,嚐不出半點味道,抬頭對著明茵勉強笑笑,“你做的很好吃。”


    明茵看到她隻咬了一小口,歎了口氣,“吃不下就算了,不要勉強自己。”


    “你們……”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明茵隻說了兩個字又馬上閉了嘴。


    她分明記得之前在靈溪鎮上,葉葉和她家公子應該是互生了情愫的,怎麽會搞到如今這像是仇殺一般的境地?


    阿昱也沒說太多,隻是叫自己好生照看葉葉。


    沈青葉古怪地看了明茵一眼,低著頭看著糕點喃喃道,“明茵,你同三少主已經相認了麽?我聽你竟然喚他……”


    明茵臉上泛起微紅,神情坦蕩,“你說阿昱啊,他還不記得我,但是沒關係,我已經想明白了。”


    “什麽?”沈青葉聽著她的話,決定同她多聊一聊,好分散一下注意力來忘記心底的隱痛。


    “我原本受了傷顯現了真身,這段時間一直是阿昱他照顧我的對吧?”明茵站起來走到緊閉的窗戶旁邊。


    “是的。”沈青葉原本麻木的表情在聽到明茵說的話後難得出現了一絲變化,“三少主照顧你時很用心,被你抓傷或者咬傷也從不在意。”


    “嗯,我也沒想到他會這般對我,如果他厭惡我那他絕不會這樣細心溫柔。所以我認為,他並不討厭我。”


    明茵轉過身看向沈青葉,臉上顯出淡淡的笑容,“你知道嗎?我聽阿昱說,我們在一處密林中遭遇了血色迷霧,那是一種容易引發心魔的瘴氣。”


    沈青葉的心顫了一下,抓著筷子的手握得緊緊的,不由自主地在抖動。


    明茵像是放下了沉積在心中許久的糾結,眉目舒展,朗聲道,“我看清了自己的心魔。”


    “說來好笑,我恢複神智的時候還一直咬著他的手不放。”明茵迴憶起那時候的場景莞爾一笑,“他竟也那般任我咬著睡著了。”


    “我發現其實在我的內心我特別害怕失去他,我不希望再一次任由他從我身邊離開。”


    “明茵,那你知道他是……”沈青葉抬起頭,小小的臉上滿是困惑,她也想知道明茵是如何處理她心中的障礙。


    明茵現在住在白昱桑府中,她那麽聰明不可能不知道這府邸根本就不是尋常貴族所能擁有的,而這府邸的主人姓白,是皇姓。


    明茵以前強調過很多次,她討厭狐族皇室,她不希望她的小狐狸乖乖是皇室的。


    而白昱桑卻是。


    “啊,你說阿昱啊,說起這個我可得說說你了,你以前竟然不告訴我他的真實身份!”明茵走到沈青葉跟前上手掐了掐她的臉。


    “不過,那時候你有你的顧慮我也能夠理解。”明茵鬆開手,抬起頭看著門外,像是要透過門看到那個她心裏的人。


    “現在我明白了。他是皇室的又如何,我隻要他和我在一起。”


    “如果他離開我,我就將他綁住!如果他敢沾花惹草,我就斷掉他的尾巴!”


    “不管他能不能記起我,我要讓他隻留在我的身邊!”


    明茵吐露壓抑許久的心聲,“與同他分離的痛苦比起來,其他都算不了什麽!”


    沈青葉雙眼瞪圓,聽得明茵的一番話久久都緩不過來。


    “心魔什麽的,早點看清也許並不是壞事。”明茵看著她認真地說。


    ……


    深夜,屋子裏又隻有她一個人。


    明茵白天陪了她一天,晚上迴白昱桑那裏去了。


    沈青葉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不能入睡。


    “啪嗒”一聲,是門鎖掉在地上的聲音。


    她心思一轉,翻身下床,站在門前猶豫著不敢動。


    門被人從外麵打開,一個熟悉的黑色身影站在外麵。


    他麵色沉靜,看著她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語氣生硬,再也沒了以前同她開玩笑時的輕鬆調侃。


    他對她說,“沈姑娘,少主要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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