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默庭是貴客,老人家早早收拾好了,還沏了茶。


    沈七七看著屋子裏的四個男人,心裏納悶道,“怎麽還多出來一個人?”


    這時,隻聽老人家介紹道:“這是協和醫院的內科主任林醫生,他恰好來拜訪,我就把他留下來了。”


    協和醫院,是全亞洲乃至全球有名的醫院之一。


    沈七七衝老人家笑了笑,她可能不察,但譚默庭卻知道,隻怕這位協和的主任醫生是老人家專門叫過來的。


    在場的人,除了沈七七,心情都不輕鬆。


    沈七七想問老中醫的名字,恰好看到牆上有許多錦旗,目光掃過錦旗,她知道了老中醫的名字:薛懷仁。


    譚默庭和於連舟因為擔心沈七七的病情而心情沉重,薛老跟林主任因為就診者是譚默庭而謹慎。


    於連舟跟薛老是師徒,可能是為了緩解氣氛,於連舟跟薛老打過招唿後,主動坐到了看診台,伸出了胳膊。


    “辛苦師父了。”


    沈七七坐在一旁的長凳上,這種竹凳涼涼的,棗紅色的,靠牆而放,跟年代劇,醫院樓道裏的布景差不多。


    沈七七坐在那裏,隻覺得新奇好玩,她好奇地看著薛老為於連舟把脈,把完了左手換右手,最後薛老說他最近:憂思過度,氣淤血熱,內分泌不調。


    沈七七迫不及待想知道,於連舟這種情況需要吃什麽藥,結果就聽薛老說,“早起早睡,飲食規律,另外如果有條件,就找個女朋友吧……”


    “哈哈……”沈七七差點沒憋住,笑了出來。


    早起早睡,飲食規律,她能理解,但找女朋友,這算什麽醫囑呢?中醫也管催婚嗎?


    沈七七不懂自然也就不了解,薛老的意思是於連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了,欲望得不到滿足,陰陽不調,導致氣淤血熱。


    於連舟收迴胳膊,畢恭畢敬地道:“謹遵師父囑托。”


    殊不知,此刻他一個大男人,已經了臉。


    第二個把脈的居然是譚默庭,他學著於連舟的樣子,把胳膊遞過去。


    在問過年齡之後,薛老認真地給譚默庭把脈,臉上神色舒展,幾分鍾之後,也開出了醫囑:“譚先生身體很好,飲食也規律,體質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好,隻是不要憂思過度。”


    又是憂思過度,沈七七就想,是不是每個人都會被診斷憂思過度,還是譚默庭、於連舟這樣的有錢人會這樣?


    沈七七緊張起來,該輪到她了,她肯定也是憂思過度。


    沈七七來之前,於連舟已經把她的基本情況跟薛老講了,薛老看到沈七七時,不由得讚同道:“小姑娘好麵相,好福氣!”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沈七七那雙清澈的大眼睛,仿佛把她的心都展示在人前。


    “您過獎了。”沈七七乖乖地把胳膊遞過去,同時迴答著薛老的例常詢問。


    “叫什麽名字?”


    “沈七七。”


    “今年多大了?”


    “23。”沈七七還補充了句,“周歲。”


    “結婚了吧?”


    “嗯,結婚三個月了。”沈七七看向譚默庭,收獲了他一個淡淡的笑容。


    薛老為沈七七診脈時,她緊張的屏住了唿吸,不止是她,譚默庭和於連舟也一樣。


    薛老眉目時而舒展,時而緊促,搞得沈七七不由得一陣緊張。


    “放鬆。”薛老柔聲提醒。


    沈七七尷尬地笑起來,“不好意思,一看您的神色,我不由自主就緊張了。”


    與之前把脈兩三分鍾不同,薛老的手指在沈七七左右手腕的脈搏處,一共停留了十分鍾。


    “手,可以收迴去了。”


    沈七七得令,收迴了手。


    她期待又忐忑的等待著診斷結果,譚默庭比她更緊張,他在沈七七把脈時,就緊張地站了起來,走到她身後。


    於連舟也緊張地等待著沈七七的診斷結果,薛老很厲害的,要不然這位林主任也不會每逢節假日就來跟薛老學習。


    薛老看著沈七七那張漂亮懵懂的臉,問道:“你上學還是工作了?做什麽工作的?”


    沈七七道:“工作了,我製片人,拍電影的。”


    沈七七花了一兩分鍾給薛老科普什麽是製片人。


    薛老笑了笑,又問:“睡得好不好?”


    沈七七道:“還好。”


    薛老道:“經常做噩夢嗎?”


    沈七七道:“偶爾。”至少跟譚默庭睡一起時,她很少做噩夢,當然也許是太累了,沒精力做噩夢。


    薛老又問:“是不是總覺得心裏掛著事,心情很沉重?”


    沈七七點頭,“是。”


    她心裏掛著的事情可多了,她的命運,她的結局。


    她想知道她會不會像劇本裏那樣,有悲慘又短暫的一生。


    薛老笑了,“你才幾歲啊,什麽事都能過去,平日裏少想點,對身體好。”


    沈七七乖乖地“哦”了一聲。


    突然,薛老問她:“你的出生時間,說具體點,最好具體到幾點幾分。”


    沈七七記得,這還源於梁美琪抱怨她的時候常說的一句話,“你出生在夜裏十一點五分,算命的說你刑克父母……”


    沈七七沒算過命,但這麽多年,她聽過無數次“刑克父母”這四個字,也深深地記住了。


    “七七?”沈七七走神太久了,譚默庭喊了她一聲。


    沈七七迴神,對薛老說道:“我記得。”


    然後她報上了自己的出生年月日時分,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八字。


    沈七七也知道這一點,便好奇地問:“您要我八字做什麽?”


    薛老笑道:“抓藥啊,八字包含著人先天的身體信息,根據八字開的藥更有效。”


    沈七七笑起來,薛老也跟著笑起來,“對嘛,就是要多笑笑,你沒什麽事,就是身體太虛了,我給你先開三副藥,補一補。”


    沈七七瞪直了眼睛:“我身體虛嗎,我不覺得啊?”


    如果不是不好意思,她很想當場展示她手臂和腰腹的肌肉。


    “那你有沒有聽過,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你大病一場,總要補一補的。”薛老笑道。


    沈七七認可地點點頭,卻沒有注意到譚默庭緊張的神情。


    這時,薛老突然道:“哎呀,沒有當歸了,小姑娘麻煩你去中院,讓我女兒給送一袋當歸過來。”


    沈七七愣了一下,看向譚默庭,譚默庭笑了笑,“去吧。”


    於連舟道:“我跟你一起去。”


    沈七七稀裏糊塗地跟著於連舟出了北屋,往中院走,走著走著,她納悶道:“於連舟去就行了,幹嘛讓我去?”


    薛老這個吩咐漏洞百出,在於連舟跟她一起的時候,她就打消了疑問。


    “當歸”這味中藥,沈七七知道,活血補血,治療痛經,“看來我沒什麽大事,不過薛老真厲害,一把脈就知道我痛經。”


    其實沈七七來例假時的症狀,跟真正痛經的女生比,根本不算什麽,她充其量小腹有點發酸。


    沈七七跟於連舟一起來到中院,薛老的女兒在曬甘草。


    於連舟客氣道:“薛阿姨,師父讓拿一袋當歸。”


    薛阿姨放下手裏的活兒,“很不巧,當歸還得等一會,送藥的還得半小時才到。”


    於連舟點點頭,他看到架子上的甘草,就主動幫忙收甘草。


    沈七七站在原地,不知道是留在這裏,還是返迴去。


    “七七,搭把手。”於連舟把一筐子甘草遞到他手上,“把這一筐放到屋裏的攪碎機上。”


    “哦,好。”沈七七來不及拒絕,不過還好,這甘草又不重。


    這時,薛阿姨看著沈七七道:“這姑娘長得可真漂亮!”


    直白的誇讚讓沈七七紅了臉,她就這麽在這裏幹起來活。


    但於連舟並沒有真的讓她幹活,她隻搬了兩筐,他們就不讓她幹活了,開始給她科普甘草。


    沈七七才知道,這些甘草是薛老家自己種的,他們在鄉下包了一塊地,專門種適合在江城生長的草藥,那些不適合自種的,他們就賣,比如當歸。


    此時,譚默庭卻在診室,聆聽薛老對七七的診斷。


    薛老盯著沈七七的八字,發出了沉重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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