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聽到耶律偶思竟然敢用這樣的語氣對自己說話,齊慎頓覺自己一國之主的尊嚴受到了挑戰,當即拍案而起,訓斥對方道:


    “你算什麽東西,敢在孤的麵前大放厥詞?這裏是汴京,不是你們契丹草原!再敢無禮,孤叫人割了你的舌頭!”


    聽到齊慎發怒,兩旁的帶甲侍衛們以為有什麽變故,立刻齊刷刷拔出佩刀,從四麵八方聚攏而來。


    耶律偶思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震住了,咽了口唾沫,旋即便意識到自己方才的態度太過囂張,連忙起身向齊慎行禮賠罪道:


    “魏王恕罪,方才是在下不對,在下向您道歉……隻是關於在下方才的提議,還是希望殿下能好好考慮一番。”


    “行了,你們契丹人的要求,孤會慢慢考慮,將來會給你們答複的。”


    眼看耶律偶思服軟,齊慎也沒有再嚇唬對方,揮了揮手,示意侍衛們退下,接著道:“今日的宴席就到這裏,你們契丹人送來五百匹戰馬,孤收下了,孤會讓人給你們迴贈同等價值的禮品。”


    “什麽,這……”


    耶律偶思聞言,不由得愣在了當場。


    這次契丹準備的五百多匹戰馬,每匹皆膘肥體壯、神駿非凡,原本指望著能從魏國這裏換個幾十名工匠迴去,哪怕換不到工匠,能得到五六倍的迴賜,也不算吃虧。


    此刻聽到齊慎隻打算迴贈價值相同的貨物,耶律偶思心中又氣又急,卻又顧忌周邊的帶刀侍衛,不敢表現得太過憤怒。


    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半晌,最終對方也隻能強壓著怒氣,低聲道:“魏王殿下,先前我聽渤海國的使者說,你們迴賜渤海國的禮物,是對方貢品的三倍,為何輪到我們契丹的時候,就變成了平價?”


    齊慎眯著眼迴應道:“渤海國對孤恭敬,對大唐恭敬,孤還他們三倍禮物,算是的賞賜。而你們契丹桀驁,所以你們送孤多少東西,孤就還你們多少東西,這叫禮尚往來。”


    “再說了,幾百年來,你們契丹人對我大唐,對我中原有過什麽貢獻嗎?稍有機會,便在邊境劫掠,叛降不定、反複無常,孤憑什麽要給你們加倍迴賜?如今迴贈你們等價禮物,已經是看在你們遠道而來的份上了!”


    從翻譯口中得知了齊慎的話,耶律偶思感覺自己受到了嚴重羞辱,眼眶頓時泛紅,拳頭也緊緊地攥了起來。


    奈何人在屋簷下,對方終究還是沒敢直接發作,隻是聲音冷冷道:


    “很好,很好,堂堂大唐魏王,就是這樣對待賓客的,在下沒有什麽好說的,領命就是了,告辭!”


    一言說罷,耶律偶思不再多留,很快帶著隨從們,悻悻地離開了拱宸殿。


    齊慎也不作挽留。


    …


    “主公,契丹畢竟是千裏迢迢過來朝貢的,你不該如此怠慢他們啊……”


    得知齊慎在接待契丹使者的酒宴上發生了不快,並且還給禮部和戶部下令,隻準迴賜契丹等價的禮物,不準加賞。


    身為丞相兼樞密使的敬翔,隻覺得此舉大為不妥,當日傍晚,他便領著李振、張佶、謝瞳幾位謀臣,來到福寧殿,試圖勸說齊慎改善與契丹的關係。


    “主公,契丹在塞外勢力漸強,將來定然是一支不可小覷的力量。主公若能與他們交好,日後一旦咱們兵鋒向北,不管是與河北其他藩鎮動武,還是與晉王李克用爭鋒,皆可倚仗契丹為外援,一南一北,夾擊敵軍,這便是兵法裏說的‘遠交近攻’。”


    福寧殿正殿右側,敬翔苦口婆心對齊慎勸說道:


    “如今主公僅僅因為契丹使者說話不如渤海使者恭敬,就如此區別對待二國,這樣一來,必然會使契丹怨恨我們,將來我軍北上作戰,隻怕非但沒辦法與對方結盟,還會惹來對方報複。”


    張佶也勸道:“敬大人言之有理,契丹人本來就是北方蠻夷,舉止失禮也情有可原,主公還是應該以大局為重,至少迴賜方麵,怎麽也要和渤海國不相上下才好。”


    “行了,不必再勸了,孤已經下令等價迴賜契丹了,孤說出去的話,難道還能收迴來不成?”


    齊慎端坐大殿正中,語氣不悅道:“契丹如今隻是有崛起的趨勢,離崛起還早著呢。蠻夷向來畏威而不懷德,這幫人現在就敢對孤如此傲慢,若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對方隻會更加輕視我們。”


    齊慎當然不是那種容易熱血上頭的人,作為看過曆史劇本的人,其實他很清楚,以目前契丹的實力,還遠遠沒有達到能和自己掰手腕的地步。


    別說是和自己了,對方甚至連坐擁燕雲諸州的盧龍軍都打不過。


    哪怕是到了耶律阿保機開國以後,很長一段時間裏,契丹仍然不是漢地政權的對手,曆史上耶律阿保機曾多次領兵南下,每次皆被晉國的沙陀人擊退。


    齊慎之所以不怕得罪契丹,說到底還因為他清楚目前的局勢——首先,自己短時間內肯定沒辦法統一河北,那就意味著,魏國並沒有什麽地方會與契丹直接接壤,根本不用擔心會遭到對方報複;


    其次,像契丹這類部落聯盟體,和曆史上其他遊牧政權沒什麽兩樣,陰險狡詐、貪婪殘暴,隻服從比自己更強的勢力。自己若是在他們麵前表現出軟弱的一麵,定然會被對方所輕視。


    況且,現在明明是對方有求於自己,既然如此,對方就該拿出求人的態度來,怎麽搞得好像是自己在求他們一樣;


    最後,自己這邊對戰馬的需求是長期的、數量龐大的,而契丹那邊對於工匠的需求卻是短期的,數量有限的。


    一旦契丹已經發展到,可以憑借自己的力量鍛造兵器鎧甲,製作攻城器械,不再需要工匠的時候,對方便不可能再給自己提供戰馬,到時候就該輪到自己倒黴了。


    綜上所述,齊慎並不想和契丹合作。


    “可是主公,契丹使者也說了,倘若咱們不肯給他們提供工匠,他們便會去找晉國、梁國,還有河北的藩鎮……”


    一向對外態度強硬的李振,此刻居然也開口,試圖勸說齊慎向契丹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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