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慎已經把話說到這個程度了,先前勸他緩一緩的敬翔、張佶等人,自然不敢再說什麽反對的話。


    於是這件事就這樣敲定下來。


    隨後的幾日,齊慎分別將敬翔、李振、張佶等人,派遣到感化軍、宣武軍、泰寧軍三地,讓他們各自負責當地新政推行。


    為了減少推行過程中遇到的阻力,齊慎不但撥給他們足夠多的經費,允許他們自行招募幕僚,還從留守汴州的親軍中挑出一萬五千兵馬,分作三部,暫時交給三人指揮,命他們在接下來的半年內,務必將此事徹底落實。


    “這件大事,孤就拜托給諸位了。對那些支持孤推行新政的豪門大戶,你們可以適當給他們一些好處,比如將他們族中子弟接納到節度使衙署,給個一官半職都行。”


    “若是從中作梗、抗命不從的,一律抓起來定罪,該抄家抄家,該下獄下獄,反對得太厲害的地方,直接殺掉一批人也無妨。”


    “我等謹遵主公令旨!”


    …


    安排好新政之事,齊慎馬上將兵馬調給三人執掌,隨後他掰著手指算算日子,發現已經差不多該到迎親的日期了。


    數日之後,王重榮派人傳信,對方已經率領一萬護國軍,護送著女兒和嫁妝,正在向洛陽方向行進,希望齊慎也能帶兵到洛陽迎接——


    王家人的意思,是希望齊慎與王楚卿的婚禮,能在東都洛陽舉行。


    “嘖……搞得這般複雜。”


    齊慎對此其實很不滿意,畢竟從汴州到洛陽一趟,起碼要走四百裏的路程,相當於後世兩百公裏,來迴起碼得十幾天,實在太浪費時間了。


    但是看在王家準備的五百萬貫陪嫁上,他就是再不滿意,也隻能迴信同意,隨後命楊師厚從孝節軍中點選出一萬五千兵馬,又把王檀那五百踏白都親兵也一並帶上。


    接著帶上聘禮,全軍離開汴州城,開始向西啟程。


    …


    時值夏末,天氣轉涼,雨水卻十分充沛。大雨連下數日,汴州到洛陽的官道泥濘不堪,宣武軍的迎親隊走得十分艱難。


    “眾美,咱們這是到哪兒了?”


    齊慎頭戴遠遊冠,身穿嶄新的絳紗公服,腳踏烏皮靴,腰係玉革帶,坐在馬車上昏昏欲睡,突然被顛簸驚醒,於是掀開車簾,向簾外隨行的王檀詢問道。


    王檀騎在一匹大青馬上,拱手道:“迴主公的話,已經到鞏縣了,再行一百多裏,就能到洛陽了。”


    “嘖,還有這麽遠。”齊慎搖了搖頭,接著詢問對方道:“對了,孤讓你組建隱衛的事,你都組建得怎麽樣了?”


    王檀道:“稟主公,隱衛擬定兵額三千人,末將按照您的要求,經過這兩個月的考察,已經招納了一千多人,其中有四百多人乃是軍中斥候出身,我已將他們安插到宣武軍各地,每日替主公打探消息。”


    “很好,這些探子打探的消息倘若真實,又對孤有用的話,你要記得替孤好好嘉獎他們。”


    齊慎說到這裏,隨口問道:“近來可有什麽重要消息麽?”


    王檀咽了口唾沫,語氣嚴肅道:“有件事末將正想稟告主公,上個月弘農郡公楊複光大人在護國軍病逝,對方麾下的將領鹿晏弘、王建、韓建、張造等人,原本被派遣到成都接駕天子。”


    “結果幾人行至半途,得知楊大人病逝,很快失去控製,如今一幹人等,正率領著三四萬兵馬,正強、鄧、汝等州,四處殺人越貨、劫掠民財,很有可能會殺到洛陽……”


    齊慎聞言,眉頭微皺道:“孤這次啟程,帶了一萬五千精兵,護國軍那邊也派出了一萬多兵馬,鹿晏弘等人,想來應該不敢打孤的主意。”


    “可是末將擔心,這幫人未必不敢。”


    王檀搖了搖頭,憂心忡忡道:“末將聽說,鹿晏弘、王建、韓建、張造等人,已經拜神策軍中尉、觀軍容使田令孜為義父。”


    “世人皆知,那田令孜與王重榮大人的關係向來不睦,說不定對方真會指示幾個義子出兵。更何況,護國軍這次到洛陽,還帶著價值五百萬貫的嫁妝,很難不引起旁人覬覦,主公應該早做防備!”


    “嘖,這倒是孤沒想到的……”


    齊慎聽到這裏,不由得咂了咂嘴。


    他本以為憑自己和王重榮兩人如今的權勢和地位,這次娶親之事,應該沒什麽宵小之輩敢來攪擾,卻不想還會橫生這些枝節。


    “既然如此,孤馬上傳令迴汴州,讓張歸厚、張歸弁二人,各率一萬兵馬,速速趕往洛陽接應。”


    張歸厚、張歸弁二人,乃是密州刺史張歸霸的親兄弟,本來都是黃巢的將領,當初在華州的時候歸順了齊慎。


    上次封賞眾將,齊慎讓兩人取代了劉行仙和寇裔的位置,又各自給了他們一萬兵馬,將他們分別擢升為宣武軍牙前左、右廂兵馬使。從那之後,兩人就一直在汴州城內留守。


    “主公英明!”王檀拱了拱手。


    …


    一連數日,陰雨綿綿。


    宋州單父縣境內,原尚讓部將許勍,正帶著自己的一萬五千多名兵馬,在五千名長直軍,以及長直軍都知兵馬使劉扞的監督下,艱難地行進在官道上。


    “劉大人,雨下得這樣大,道路難行,您看弟兄們走了這麽多天,身上的衣裳都是濕的,反正兗州就快到了,咱們不如先停下來歇息幾日,等天氣晴朗些再出發吧。”


    連日來冒著風雨日夜行軍,許勍麾下的一萬多名士兵飽受折磨,早已怨聲載道,甚至有不少人開始悄悄脫離隊伍,當了逃兵。


    對方不得已,隻能向劉扞開口請求道。


    劉扞聞言,皺著眉瞪了對方一眼,語氣不悅道:“你手下這幫人當的什麽兵,才走了這麽四五天就不行了?你看本將軍麾下這五千兵馬,哪個向我抱怨過?”


    劉扞這話說得其實頗有些站著不腰疼。


    他麾下的五千長直軍,將近一半的人都有馬匹,完全可以互相交換著趕路。而許勍的一萬五千兵馬,隻有不到一千人有馬可騎,自然沒辦法像長直軍那般急行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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