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公子,你用不著如此害怕,齊大哥已經答應我了,他會放你走的。”


    “啊,果真如此?”


    聽到齊慎已經同意放了自己,崔瀣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去。


    對方並不愚笨,很快便猜到這其中肯定有支玉笄替自己求情的緣故,正準備開口向對方道謝。


    卻見支玉笄猶豫了一會兒,突然低下頭道:“齊大哥他,他還說……可以寫一封休書休了我,讓我和你一起迴長安。”


    “啊,此話當真,我沒聽錯吧?”


    聞聽此言,崔瀣心中先是狂喜,旋即卻又冷靜了下來。


    望著眼前如花似玉、美若天人的支玉笄,對方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齊慎能有如此好心,會放著這般標致的佳人不要,白白送給自己。


    畢竟白天姓齊的才將自己罵得狗血淋頭。


    緩緩咽了口唾沫,他當即搖頭道:“齊夫人,崔某福分淺,今生與你注定有緣無分,你如今既已嫁給了齊大人,就莫再拿這種話來耍笑在下了。”


    對方心中甚至懷疑,這支玉笄是不是對自己舊情難舍,想要趁此機會偷偷與自己私奔,才故意這麽說。


    如果是那樣的話,自己可不能犯傻。


    “你,你是不是嫌棄奴家……”


    見崔瀣如此答複,支玉笄怔了怔,隻道對方嫌棄自己並非處子,心中又是一陣酸楚。


    崔瀣根本不理會她在想什麽,隻是一個勁兒地跪在地上,左一遍,右一遍地向她磕頭,邊磕頭邊哀聲懇求,希望齊慎能早些放了自己。


    “玉笄妹妹,不,齊夫人,算我求求你了,讓你的夫君明天就放了我吧,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在下是無辜的啊。”


    “你幫我轉告他,就說在下先前確實不知道你們二人的事,這才無意冒犯。我若早知道你們喜結連理了,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到徐州來哇。”


    支玉笄雖然還記掛著崔瀣,但她從來就沒打算真的與對方私奔,隻是心中隱約藏有幾分希望——


    假如對方真的答應帶自己迴長安,自己就算不跟他走,至少心裏也會欣慰些。


    如今見這崔瀣竟然如此庸懦,一言一行,不見半點世家公子的風度,隻顧著讓自己求情。


    支玉笄倍感失望的同時,也徹底對他心如死灰了。


    當即緩緩起身,扭過頭道:“夫君已經答應我,明天就放你走了,崔公子,你好自為之吧。”


    說罷,頭也不迴地離開了監獄。


    …


    風雪微寒,時近二更。


    今天是新婚的第二夜,一想到支玉笄,齊慎心裏就煩,因此不想迴新房過夜。


    然而不迴新房,又沒別的地方好去,思來想去,最後他隻能再度來到蕊兒的房間。


    輕輕推開門,好巧不巧,正好碰見對方在雲母屏風下洗浴。


    昨晚事情辦得太著急,沒來得及仔細欣賞,如今再見,發現蕊兒的身體曲線玲瓏,在微弱的燭光照映下,別有一種朦朧美。


    齊慎不由得雙眼發直,腹下微熱,當即解開身上的衣扣,悄悄摸摸地走到浴桶前,一把從背後抱住對方。


    “公子,你,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蕊兒冷不丁被人抱住,心中先是一驚,待發現是齊慎後,霎時間臉色殷紅、心跳加速,喘息聲也急促起來。


    “好蕊兒,記得幾年前我落水生病時,一連好幾天,都是你在替我沐浴更衣,是不是?”


    “嗯嗯。”


    齊慎一麵用寬大的手掌,摩挲著對方細膩光潔的肌膚,一麵貼近她耳畔道:


    “那也就是說,本公子當時已經被你看光了。這可不公平,我今天一定要看迴來。”


    “可是你昨晚……”


    “昨晚燈都被吹滅了,怎麽算數。”


    蕊兒聽了這話,心中又羞又喜,忽然又有些難過,過了片刻,竟嚶嚶地啜泣起來。


    齊慎見狀,呆了呆,不明發生了什麽事,忙詢問道:“怎麽了,我又弄疼你了?”


    “不是。”蕊兒把頭搖了兩搖,邊抽泣邊道:“婢子能做公子的侍妾,已經很滿足了,可是公子,你,你也不能一直呆在我這裏啊。”


    “什麽意思?”


    “婢子隻是一個侍妾,玉笄夫人才是公子明媒正娶的妻子,公子從昨晚到今晚,一直都在人家這裏留宿,傳揚出去,人家豈不是要被議論麽?”


    齊慎聽到這裏,總算明白小丫頭在擔心什麽了,當即翻了個白眼道:


    “胡說,這裏是我的地盤,本公子愛呆在哪裏呆在哪裏,誰敢胡言亂語?”


    蕊兒還待再說話。這時候,房間外突然傳來幾個丫鬟的聲音。


    “大人,夫人讓我們過來傳話,夫人想見您,希望您能過去一趟。”


    “什麽,那個瘋婆娘想見我?”


    齊慎揉了揉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旋即惱怒道:“不去,她要見我,自己不會過來嗎?”


    這番話說罷,丫鬟們立刻安靜了下去。又過了片刻,房外竟然傳來支玉笄略帶哀求的聲音。


    “夫君,奴家知錯了,你跟奴家迴去,奴家和你好好說說話,好麽?”


    原來對方一直就在外麵。


    齊慎聽到聲音,心中有些意外,低頭看了看懷中的蕊兒。


    “公子,你快出去吧。”


    蕊兒見狀,忙將他趕出浴桶,匆匆為他穿上衣裳,咬唇道:“隻要你以後偶爾能想起到人家這裏來,人家就很高興了。”


    “你這傻姑娘,哪有把自己男人往外趕的。”


    齊慎伸手掐了掐蕊兒的臉,猶豫了一陣,最後還是推開門走出了房間,想聽聽支玉笄有何話說。


    來到房門外,舉頭望去,支玉笄果然就站在院子不遠處。


    看得出,對方今天特意打扮過,唇咬胭脂、眉描小山,發髻上插著金鳳步搖,身上穿著披帛襦衫和長裙,手裏提著一盞花燈。


    在清冷的夜色下,仿佛一株微微綻放的白梅。


    “你來幹什麽……”


    齊慎暗暗咽了口唾沫,心中對她猶有怨氣,故意偏過臉道。


    支玉笄緩緩走到他的身前,先是屈膝行了一禮,隨後鼓起勇氣,主動握住他的一隻手,臉上帶著討好的神色,柔聲道:


    “奴家是你的妻子,自然要來,夫君,今晚隨我迴去安歇吧,奴家一定會好好補償你的。”


    “我可不敢。”齊慎雙手抱在胸前,悻悻地撇嘴道:“本公子就這一條命,萬一睡到半夜,被人用刀殺了怎麽辦?”


    “夫君,奴家真的知錯了。”


    支玉笄聽了這話,頓時啞口無言,繼而梨花帶雨、眼淚撲簌,一麵說著,一麵跪倒在他麵前。


    齊慎見狀,想起那天夜裏發生的事,心中還是無法釋懷。


    笑話,小爺現在是什麽身份?不到二十二歲官封節度,割據一方,麾下精兵數萬。不管是大唐皇帝李儇,還是反賊黃巢,都得給自己麵子。


    而你支玉笄又是什麽?一個落魄的官僚小姐罷了,以你現在的身份,真覺得自己配得上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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