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都給老子走快點,再磨磨蹭蹭的,當心賞你兩鞭子!”


    “是是是,軍爺息怒,息怒。”


    北風唿嘯、白雪紛飛,其時正值年末寒冬。


    原感化軍節度使支詳一家,主人乘車,仆從步行,仿佛囚犯一般,在陳璠等數百名時溥親信的監視下,淒淒惶惶地離開了生活多年的徐州城。


    “唉……人言蛟龍失水、虎落平陽,不外如是乎?”


    馬車裏,支詳緩緩將頭探出窗外,望著眼前一眾,往日裏被自己視作下等賤役,如今卻對自己家人唿三喝四的丘八們,心中不免生出一陣悲涼。


    “爹,您老不必難過,這些叛軍如此目無法紀,等咱們迴到長安奏陳天子,讓天子發兵剿滅他們!”


    “沒錯,發兵剿滅他們!!”


    見自家父親滿臉愁容,支詳兩個不滿十歲的幼子支淵、支湛,還不明白自己如今麵臨的處境,紛紛握緊雙拳,替父親打抱不平道。


    “噓……”


    一旁的姐姐支玉笄聞言,擔心被外麵的人聽到,趕忙比了噓聲的動作,隨後伸手捂住兩個弟弟的嘴,輕輕搖頭。


    支淵、支湛兄弟見狀,很快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忙乖乖地閉上嘴。兄弟二人自幼喪母,除了父親支詳外,最尊敬的人就是姐姐。


    過了片刻,幾人乘坐的馬車突然停了下來。隻聽車簾外傳來陳璠冰冷的聲音。


    “支大人,末將陳璠,有些事要與大人商量,還請大人出來相見。”


    支詳掀開車簾一角,抬眼看去,忽發現自己一家人,不知何時,竟被帶到了一片人跡罕至的坡地,心中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


    緩緩咽了口唾沫,帶著一絲僥幸心理,支詳忙低聲向車外道:


    “陳將軍,咱們還要趕路呢,你有什麽話,不妨到有客棧的地方,坐下來慢慢說。”


    車外的陳璠聽了這話,幹脆不裝了,一把扯開馬車車簾,惡聲惡氣道:


    “好了,支大人,我便與你直說了吧。時大哥有令,讓我將你一家人結果在此,你們也別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自己運氣不好!”


    對方說罷,一麵拔出腰間佩刀,一麵招唿幾個親信,向著車內慢慢逼近。


    馬車內,支玉笄、支淵、支湛姐弟三人見狀,頓時嚇得臉色慘白,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陳將軍,你發發慈悲,饒過老夫一家……老夫,老夫把為官這幾年攢下的所有家產,全都送給你。”支詳將幾個子女護在身後,苦苦哀求道。


    對方冷笑道:“廢話,我現在宰了你,你的東西不一樣是我的。”


    這時,陳璠身畔突然有人盯上了容貌出眾的支玉笄,忍不住開口提議道:“陳將軍,這小妮兒生得好漂亮,就這麽殺了,豈不可惜?”


    “哦,你小子不說,我一下子還真沒注意。”


    陳璠聞言,順著對方的目光看去,很快整個人便呆住了,過了許久才道:“這,這何止是漂亮,簡直生得和觀音菩薩一樣。想不到我等弟兄,今天還有如此豔福!”


    對方兩隻帶血絲的三角眼,一眨不眨地望著支玉笄,邊咽口水,邊對身後眾人道:“弟兄們放心,等本將軍享用完了,大夥人人都有份。”


    “哈哈哈,跟著陳將軍,咱們這夥臭丘八,今天也能睡到菩薩啦。”


    眾士兵見到如此尤物,哪裏還顧得上什麽禮義廉恥,紛紛放聲淫笑起來。


    “畜生,老夫跟你拚了!”


    眼看這群惡徒欲對自己女兒下手,支詳怒不可遏,突然伸手搶過車門前一個士兵的佩刀,舉刀便向一旁陳璠砍去。


    可惜……論起殺人的本事,陳璠這樣的刀頭舔血之輩,又豈是支詳一介文官可比。


    對方隻輕輕一擋,便用佩刀攔住了支詳的進攻,隨後刀口向上一轉,支詳的喉嚨瞬間便被切開。


    “噗——”


    下一刻……


    但見殷紅的鮮血,仿佛噴泉一般,霎時間噴滿了大半個馬車。


    “啊啊啊啊!!”


    與之相伴的,還有支玉笄撕心裂肺的尖叫聲。


    …


    “來來,大夥別跟我客氣,吃幾個烤腰子,這東西吃了聽說能壯陽。”


    “啥?能壯陽,給我來一個!”


    天氣寒冷。


    徐州城外十幾裏的官道上,齊慎穿著厚厚的狐裘,坐在剛剛生好的篝火旁,一麵伸手取暖,一麵讓人將自製的燒烤分給麾下親兵。


    聽自家公子說烤腰子能壯陽,眾親兵紛紛朝他湊了上來。


    “啟稟公子,義父讓我過來告訴你,時溥派出城的人,已經對支大人下手了。”


    就在這時,親兵隊正謝彥章,突然騎馬趕到齊慎身畔,一麵翻身下馬,一麵低聲向他稟報。


    “哦,這麽快?”齊慎手中握著一根烤串,邊吧唧嘴邊問道:“那支大人一家,現在如何?”


    謝彥章歎了口氣道:“支大人,他,已經被時溥的人殺了……”


    “什麽!那支家小姐呢?支小姐沒事吧?”齊慎聞言,心中頓時著急了起來,忙抓住對方胳膊,邊搖邊問。


    “支小姐倒是沒事,那幫兵痞殺害支大人後,還想玷汙支小姐,幸虧義父得知消息,率領兩千騎兵及時趕到,已經把對方全部控製起來了。”


    “那就好,那就好。”


    得知支玉笄還是完璧之身,齊慎心中總算鬆了口氣。不管怎麽說,自己接下來想要順利接管徐州,需要借助為支詳複仇的名義,不娶對方女兒為妻肯定不行。


    既然一定要娶支玉笄,能娶到原裝的,肯定比娶二手強。


    “走,隨我過去看看吧。”


    得知現場已經被葛從周控製了,齊慎覺得自己有必要馬上趕到現場,以救世主的形象出現,然後好好安慰一下,剛剛經曆了喪父之痛的支家小姐。


    將頭上的暖帽擺正,抖了抖身上閃著銀光的狐裘,他心中甚至已經想好了,待會兒和對方見麵後,自己該表現出何等悲痛的神情,說些什麽深感哀痛的話。


    “嘖……本公子不但救了她和她兩個弟弟一命,還替她把殺父仇人捉住了,要是這樣,她都不肯以身相許的話,那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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