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道境界,對於大廳內的絕大多數人而言,那是一個遙遠的名詞,自然也看不透二人的深淺。


    不過從剛才短暫的劍意交鋒中,至少能感覺到,二人並沒有分出勝負。


    這讓一直對楚孤城信心十足的眾人,難免有些心中忐忑。


    楚紅樓望著這個對自己道謝的年輕人,笑道:“你沒必要謝我,你應該感謝你自己。”


    雲飛樓沒有說話,微微點頭,再度看向了楚孤城。


    楚孤城同樣在笑,但笑意中卻藏了幾分冷意,淡淡說道:“很小的時候,大哥曾送過我一柄木劍,那時候我就暗暗發誓,凡是想要對我大哥不利的人,我都會毫不猶豫的殺死他們,今天看在你的麵子上,我已經手下留情。”


    他這句話像是在解釋,又像是在表達自己的情感,但每個人都能聽得出來,他對自己大哥楚紅樓的深情厚誼。


    隻有楚紅樓明白,他這個便宜弟弟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心機深沉的讓人害怕。


    他轉頭看著楚孤城,認真的道:“差不多就這樣吧!到此為止。”


    “好!”楚孤城隻迴了一個字。


    對於楚孤城故意當著眾人打感情牌,一直利用自己造勢的鬧劇,楚紅樓覺得自己有必要讓他明白,事情不能做得太過。


    但在別人看來,這是楚紅樓在訓斥自己的弟弟,讓他不要太張揚。


    讓人期待的決戰沒有爆發,突如其來的變故,仿佛讓所有人都忘記了那位絕世佳人。


    千暮雪一言不發,神情自若,默默地給幾人斟酒。


    雲飛樓似乎沒有再待下去的意思,拉了拉一旁的鳳若男,“小師妹,我們走吧!”


    聽到這話,眾人才知道,原來這位身份神秘的青年劍客,竟然是劍宗的弟子,這些年在北方聲名鵲起,但他還是第一次表露身份。


    鳳若男沒有執拗,嘴邊浮現一絲微笑,目光掃過千暮雪的那張絕世容顏,輕輕“嗯”一聲,就和雲飛樓一起離開了逢春樓。


    “你太心急了,我早就說過,答應過你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到。”


    雲飛樓似乎有些生氣,語氣裏帶著埋怨。


    剛才的情況很驚險,若是他來得稍晚一會,鳳若男可能已經被楚孤城那可怕的劍意擊垮。


    鳳若男的美貌,或許達不到千暮雪般的絕世之姿,但她絕對算得上一位難得一見的美人,雖還沒有完全長開,但那種含苞待放的青春氣息,無疑正是她最吸引人的地方。


    二人從小在一起長大,雲飛樓對自己這個師妹的要求,幾乎有求必應。


    甚至有時候他覺得,自己這樣拚命的練劍,也隻是為了讓師妹更加開心。


    夜風滿長街,長街燈如舊。


    鳳若男也有些後悔,當然也有後怕,萬一雲飛樓沒有如她想象中的跟來,後果不堪設想。


    很少聽到雲飛樓以這樣的語氣跟她說話,竟莫名讓她有了幾分心慌。


    猛然迴頭,撲進雲飛樓堅實溫暖的懷中,鳳若男開始輕泣。


    “師哥,若是連你都不能理解我,那我就不再想報仇的事情,我們一起迴宗門,永遠都不再出來。”


    “真的?”雲飛樓驚喜道。


    旋即他神色立刻黯然,他自己並不是一個有太大野心的人,也從沒有要成為天下第一劍客的想法,不管是改名,還是練劍,他都是為了讓懷中的姑娘開心。


    若真的現在就迴宗門,那她隻怕永遠都不會再快樂。


    “我一定會幫你實現所有願望,讓劍宗重新成為大夏的第一劍門,也會擊敗擋在這條路上的一切對手,”雲飛樓的語氣重新變得堅毅。


    埋在他懷中的俏臉看不到變化,“謝謝你,師兄,”懷中的人輕聲道。


    ……


    逢春樓。


    宴會仍在進行,賓客也仍然未散。


    千暮雪雖然隻獻舞一曲,但好在老刀客的麵子足夠,請來了城內的不少名妓,美人美酒,總是有無數種理由能留住客人。


    楚紅樓眼角的餘光,幾乎一直沒有離開過千暮雪,他其實也有些好奇,這位大美人究竟會用怎樣的下毒手段,讓楚孤城把煙羅草的毒喝下去。


    千暮雪在斟酒,但並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在十七皇子中毒一案中,碧痕就是將冰霜蛇毒塗在指甲上,這一點楚紅樓也重點觀察了,發現千暮雪的指甲修剪的很齊整,更沒有塗什麽當下最流行的千層紅,這樣的指甲,當然不能藏毒。


    楚孤城起身,並沒有因為有美人作陪而留戀,西都諸位大佬也都起身相送,離月圓之夜越近,他們就越小心謹慎,決不能讓楚孤城出現任何一絲意外。


    桌子頓時空出來一片,千暮雪和楚紅樓卻依舊沒有起身。


    楚孤城走出幾步,在一張桌子前停下,這張桌子坐著四個人,歐陽霸氣、獨孤博、沈富貴,當然也少不了那個正在大口喝酒的和尚。


    他笑了笑,“沈老板,道真大師,好久不見。”


    楚文傑成為楚家家主之後,與沈富貴的交往密切,作為楚家子弟的楚孤城,自然也是相熟。


    沈富貴淡淡笑道:“祝楚公子旗開得勝。”


    楚孤城微微笑了笑,沒有再說話,繼續往門外走去。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千暮雪淡淡道:“看來你說的確實不錯,你弟弟和你真的不一樣,我甚至覺得,他比你還要可怕。”


    楚紅樓笑道:“暮雪姑娘這話值得商榷,至少楚某覺得,‘可怕’兩個字,實在跟我沒有半點關係。”


    千暮雪嫣然一笑,“你說的好像有道理,像你這麽英俊的男人,實在與可怕沾不上邊,可不知為什麽,暮雪心中總是有些害怕。”


    楚紅樓歎息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姑娘若是隻喝酒論曲,自然沒必要怕任何人。”


    這話當然意有所指,也是在敲打她,在對待劍道這件事情上,楚紅樓是嚴肅的,他希望楚孤城與雲飛樓之間,是一場公平的決戰。


    以下作的手段取勝,那就是對劍的褻瀆。


    劍是神聖的,不可褻瀆的,隻有相信這一點的劍客,才配擁有自己的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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