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閣內布置得很精致,也很暖和。


    這讓楚紅樓想起了自己在李玄林書房看到的一幕,牆壁和一應的家具,都用軟綿綿的毛毯包裹著。


    這樣的做法,讓整個暖閣變得既保暖又隔音。


    暖閣不大,隻有一個正門,整個空間是一個圓形的分布,在挨牆的地方,擺著幾張椅子。


    椅子上已經坐了人,確切來說是九張椅子,但是現在隻坐了四個人。


    四個嬌滴滴的女人。


    每個人手裏都拿著一件樂器,在教坊司這樣的地方,很容易讓人以為,她們就是這裏的樂妓。


    她們看起來都在三十歲左右,這個年紀並不算大,但在樂妓這個行當,卻絕對已經過了風華正茂的歲月。


    有的人卻鍾愛這一類女人,她們不僅懂得取悅男人,更能安撫他們漂泊的心靈。


    獨孤博無疑就是最好的例子。


    見楚紅樓進屋,幾個人立刻站起來,目光隨即落到那支金笛上,齊聲道:“魔音聖姬見過門主!”


    楚紅樓微微一愣,他沒想到事情竟如此簡單看來真的和傳聞中一樣,無論是誰,隻要手握金笛,就能成為魔音門的門主。


    她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當然也更不可能知道他來自哪裏。


    他晃了晃手中的金笛,笑著問幾名美婦人,“是不是今天無論是誰,隻要手中拿著金笛,都能成為你們的門主?”


    魔音聖姬們點點頭,左手拿琵琶的聖姬道:“這是魔音門的規矩,誰都改不了。”


    楚紅樓更加詫異,問道:“若是拿金笛的是一個窮兇極惡之人,或者隻是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孩,難道也能成為門主?”


    魔音聖姬們再次點頭。


    楚紅樓頓時就笑了,這簡直是他有生以來,聽過的最奇葩的規矩。


    這種傳承方式,也未免太過兒戲。


    拿琵琶的聖姬解釋道:“門主或許還不知道,魔笛有一種神奇的魔力,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持有。而且擁有魔笛之人,必須要擁有守護魔笛的能力,所以您說的小孩子,自然不具備這個能力。”


    楚紅樓聽得正入神,暖閣內突然飄揚起低低的琴音,接著琵琶、箜篌、洞簫,依次響起。


    曲子很美,美得讓任何人都不忍心打斷,楚紅樓當然沒有打斷,好像已經聽得入了迷。


    音樂飄渺,悠揚婉轉,如同仙音,恍惚間,好似有仙子臨塵,動人心魂。


    楚紅樓仿佛已經醉了,沉浸在美妙的音樂中。


    突然,琵琶上飛出了一根肉眼幾乎都看不到的線,快如閃電。


    古琴、洞簫、箜篌,也同樣如此。


    如此近的距離,如此迅捷的出手,分四個方向,幾乎沒有任何人能躲過。


    楚紅樓也躲不過,所以他根本就沒躲,他好像已經聽傻了。


    就在細線即將射入他身體的時候,突的哢嚓一聲響,他整個人矮了一截,好好的雕花大椅已經四分五裂。


    她們出手的距離近,楚紅樓離她們同樣也很近。


    一招失手之後,她們當然不會有第二次出手的機會。


    金笛劃過,閃著耀眼的光芒,隻聽到當當當當連續四聲脆響。


    屋內頓時靜得落針可聞,她們沒有殺意,楚紅樓當然也不會傷人。


    這顯然是一場試探,一場能不能成為門主的試探。


    琵笆女笑道:“門主果然神功蓋世,手下冒昧問一句,不知門主有沒有發現魔笛的奇妙之處。”


    聽了她的話,楚紅樓拿起金笛仔細瞧了瞧,並沒有發現什麽特別之處。


    可當他放近眼前,想看個通透的時候。


    詭異的事情發生了,金笛內仿佛有一團莫名的迷霧,明明是中空的笛子,他卻無論如何也看不穿。


    楚紅樓呆住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詭異的模樣。


    魔音聖姬們似乎感應到了什麽,立刻跪下,恭聲說道:“恭賀門主,得到魔笛的認可。”


    楚紅樓也是第一次這樣仔細的觀看金笛,這個說法或許不對,在魔音門門人看來,這應該是一支魔笛。


    一支有著神奇魔力的笛子。


    楚紅樓笑道:“起來吧!我叫樓十九,不知各位姐姐怎麽稱唿,總不能都叫你們魔音聖姬。”


    魔音聖姬們站起身,連道不敢,拿琵琶的聖姬說道:“我們這些聖姬都是以樂器為名,這也是我魔音門的最高榮譽,目前門內總共有八大聖姬。”


    楚紅樓笑道:“你手裏拿著琵琶,難道你的名字就叫琵琶?”


    琵琶女竟真的點點頭,“不錯,我就叫琵琶。”


    楚紅樓有些無語,指著那位拿著洞簫的美婦,“難道你叫洞簫?”


    洞簫女同樣點點頭。


    楚紅樓又道:“你們把宗門設在這教坊司內,難道你們都是……”


    他沒有再說下去,當著幾個女人問這種特殊職業,似乎並不是一件很禮貌的事情。


    琵琶等人當然也明白他的意思,立刻笑道:“門主想得不錯,這就是我們魔音門的教規,修五音菩薩身。以自己的肉身去度化世人,北境的每一座城,幾乎都有我們度化世人的場所。”


    把開青樓說成是度化世人,這樣的鬼話難道也有人信?


    可當他看到眼前麵容嚴肅,態度虔誠的四女時 立刻就閉嘴了。


    頓了片刻,楚紅樓終於忍不住問道:“我們門內沒有男弟子麽?”


    琵琶道:“男弟子當然也是有的,隻不過很少,畢竟這世間需要度化的女人並不多。”


    楚紅樓驚呆了,明明是那種職業,居然也能說得如此高大上。


    突然,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試探著問:“我是門主,應該不需要去度化別人吧!”


    琵琶等人頓時咯咯嬌笑起來,媚眼如絲,輕聲道:“門主地位尊崇,當然不用去度化別人,您唯一要做的,就是度化我們這些聖姬。”


    楚紅樓徹底傻眼,好像是自己挖了一個坑,然後自己又跳了進去。


    直到現在,他才總算明白,為什麽魔音門的總壇會設在教坊司。


    為什麽魔音門明明勢力不小,卻偏偏很少被人談論。


    因為魔音門隻是在經營一個行業,並不參與江湖的紛爭,除了它的門人,知道魔音門的人當然不會太多。


    楚紅樓做夢都想不到,自己竟突然就成了北境青樓的總瓢把子。


    這簡直是他一生中遭遇的最荒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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