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前給夏老夫人行了一禮,道:「不知祖母召孫女可有何事?」


    夏老夫人瞪著她,終於迴過神來,她按了按自己一抽一抽疼痛的腦袋,原先滿腔的怒火已經熄了許多,此時隻覺一陣疲憊和對麵前這個孫女的厭棄。


    她轉頭看了一眼縮在一旁鵪鶉一般似乎頗有些畏懼以宓的四孫女,帶了些厭惡對以宓道:「你既然這般厲害,見到你妹妹在這裏,還不知道我喚你何事?」


    竟然難得的和自己這般說話,而不是開口就擺了祖母的架子,張口閉口就是家規家訓,女德女戒,今日還真是個……意外的日子。


    以宓心中又是一痛,她吐了口氣,瞥了一眼夏以珠撩起的衣袖,道:「可是為著四妹妹受傷一事?孫女已經派人送了止痛祛瘀的傷藥去了四妹妹的院子。祖母若是問這事,當時在馬車上……」


    「夠了!收起你那一套裝模作樣的作態,你且說今日在沈家,你推你妹妹被人暗算一事,到底是怎麽迴事?」


    「珠姐兒到底是你的親妹妹,她的清白受損,你的名聲又能好到哪裏去?枉我教導了你幾年,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麽淺顯的道理也不懂嗎?還是你根本就沒當自己是夏家的女兒!」


    說著說著,夏老夫人的怒火又騰騰地冒了上來。


    以宓猛地抬頭,盯著夏老夫人道:「推四妹妹被人暗算?祖母這話孫女怎麽聽不明白?」


    以宓心情不好,也懶得再兜圈子,直接嗆道:「祖母,四妹妹可跟您說過當時那杯茶水是她灑到孫女身上的,也是她附和著沈家五姑娘叫孫女一起去沈家客院換衣裳的?孫女換了衣裳,正巧遇見了沈家四姑娘,便和四妹妹的丫鬟留了話,先和沈四姑娘離開了沈家客院,可不知道後麵發生了什麽事。」


    「四妹妹說什麽推她被人暗算,祖母,家學淵源,四妹妹怕是學多了她母親,二夫人那些鬼祟手段,以己度人,這才也覺得掉進了自己挖的坑還是別人使的壞吧?」


    這話一出,夏老夫人和夏二夫人又都給驚住了,張大了嘴瞪著以宓,簡直以為出現了幻聽。


    「你這賤……」


    還是夏以珠最先反應過來,衝口而出就大罵以宓。


    夏二夫人上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然後拖著她跪到夏老夫人前,滿臉屈辱悲憤道:「母親,這幾年來兒媳自認從未虧待過她,甚至處處以她為先,她不當我是她的母親便也罷了,現如今竟這般當麵羞辱汙蔑於我,母親,兒媳……」


    夏二夫人的話還未說完,就聽「砰」得一聲悶響,接著就是瓷器落地的脆裂聲。


    卻是夏老夫人抄起了桌上的茶杯直接砸向了以宓,以宓沒有讓開,隻伸了左手上前擋了擋,茶杯砸到她的手上,繼而跌落到了地上。


    以宓的手纖細幼白,這一擋,立即便是紅腫一片。


    夏老夫人已經氣得青筋暴露,渾身顫抖,罵道:「孽女,孽女,我隻當教導了你三年,你就算稱不上賢淑良德,但也該懂得基本倫常,禮儀廉恥,不想看你平日裏還算乖巧和順,骨子裏竟是這麽個不仁不孝的東西……」


    夏老夫人大發著脾氣,以宓隻是神色木然的聽著,那表情甚至像是根本沒有在聽夏老夫人在罵些什麽。


    夏老夫人喘著氣,至此,她也算是徹底厭棄了眼前這個孫女,再無教導改造她之心。


    這哪裏是什麽孫女,簡直就是個煞星。


    而以宓,她看著夏老夫人的嘴一張一合,然後坐在椅子上喘著粗氣,也有些恍惚。


    她想起,她初初迴夏家的時候,對自己的祖父祖母,其實也並非完全毫無期待,至少在她幼時,在為數不多見他們的時候,雖然他們對自己談不上多熱情慈愛,但看起來還是……不錯的。


    也許弄到現在這一步,也的確有她的問題。


    可是,她就是這麽個性子呢,哪怕別人都覺得她忤逆不孝,她也不會憋屈著自己隻為了順著別人的心意,所以,也隻能這樣了。


    夏老夫人罵累了,停頓間,就有夏老夫人的心腹丫鬟碧荷從外麵秉著氣進來,看了以宓一眼,小心翼翼的行到老夫人近前,低聲道:「老夫人,京中魏國公府來人了,此時正在外廳中,老太爺正親自招待著,派了人請您帶著三小姐過去呢。」


    丫鬟碧荷的話雖低,但靜寂中,房間裏的幾人都聽到了。


    夏老夫人猛地看向以宓,此時她看向以宓的眼神差不多已不亞於是仇人。


    她覺得,怪不得今日以宓這般囂張跋扈,原來是得到消息她的外家來人了,所以有恃無恐呢。人一旦有偏見,哪怕什麽也沒有做也都是錯的。


    夏二夫人柳氏則是不可置信的看向碧荷,麵上血色漸失,接著便是滿滿的不甘湧來。明明她已經打聽到,魏國公府已經不再管以宓,現在怎麽又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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