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午後,夏老夫人迴到府中,更了衣坐在房間還在想著沈家之事該如何補救,之後又該如何教導以宓,可還有可能掰一掰她那也不知是娘胎裏帶出來的本性還是在魏國公府被養歪了的性子之時,二兒媳柳氏便帶了四孫女珠姐兒求見了。


    夏以珠入了房間,一見到夏老夫人,就哭著撲到了她的膝前,形容淒慘道:「祖母,祖母,您可要替孫女做主啊。」


    夏老夫人冷不丁被她這樣一撲,又見她兩眼紅腫,全身狼狽,聲音嘶啞,著實被嚇了一跳,伸手拉了她入到懷中,拍著她就急急問道:「我的兒,你這是怎麽了?」


    她之前隻知四孫女身體不適,和以宓一起提前迴了府,還隻當又是以宓作妖,卻不曾想竟真是珠姐兒出了事。


    夏以珠抽噎道:「祖母,祖母,三姐她,她……」


    「她」了半天,也沒「她」出個所以然來,夏老夫人心中驚跳,皺眉急問道:「她又做了什麽?你如何又是這般模樣?」


    催促下,夏以珠終於找迴了話,道:「祖母,三姐她,三姐她害我,她害我。」


    「沈家四少爺喜歡三姐,他妹妹沈家五姑娘就幫著他,想暗算三姐,卻大約是被三姐識破了,可是三姐她,她竟然故意設計讓孫女替代了她,差點,差點被,被毀了清白……」


    夏老夫人臉色大變,她猛地推開夏以珠,看著她的眼睛聲音尖利道:「你說什麽?你,可有他人看見?」


    夏以珠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突然變色的祖母,連先前不停往下掉的淚水都給喝止住了。


    後麵的夏二夫人柳氏卻是知道婆母所言何意,忙幫著解釋道:「母親,珠姐兒沒事。」


    「珠姐兒機靈,發現沈家四少爺闖進了房間就逃了出來,原本沈家四少爺想算計的就不是珠姐兒,便也沒有糾纏……


    「隻是母親,沈家想算計的是三小姐,她既識破了,避過了也就是了,就算她看不上我,不跟我說,事後再跟母親您稟告,您也自會為她作主,她如何能這般心狠,要將親妹妹給推上去害了?」


    看婆母震驚的臉,忙又道,「母親,兒媳,兒媳想著賀壽圖那事,怕是宓姐兒心中不願嫁到沈家,就將計就計,想害了珠姐兒替她嫁給沈家庶子,如此她便也不便嫁入沈家了。」


    不得不說,柳氏其他方麵可能算不得多聰明能幹,但在這陰私手段彎彎繞繞上,的確有那麽些天賦。


    夏老夫人臉色一直隨著夏以珠和柳氏的話在不停轉變。


    她自然聽出孫女和兒媳話中的各種破綻和問題,但兒媳最後的話卻是擊中了她的心病。


    她本就對以宓十分不滿,聽到最後那幾句,卻是立即對兒媳的猜測確信無疑了。


    柳氏看著自己婆母從震驚轉而陰沉的臉,便知自己最後那句猜測加對了。


    她又拉了女兒到身邊,掀起了她的衣袖,紅了眼圈哽咽道:「母親您看,她害了珠姐兒,珠姐兒心中害怕,迴來的路上詢問於她,她竟然就對珠姐兒下此狠手,怕不是,怕不是還不滿珠姐兒逃了出來,未能如了她的願?」


    夏老夫人看過去,就見到夏以珠白嫩的手臂上一片青紫紅腫,當真是觸目驚心。


    珠姐兒向來是最受夏老夫人疼愛的孫女,見她被以宓傷成這樣,夏老夫人心中對珠姐兒和柳氏先時話中的疑慮頓時便消了去,隻剩下對珠姐兒的心疼憐惜和對以宓的惱怒不滿了。


    以宓接到夏老夫人的傳喚時,手中正握著一張短短的信箋,眼圈發紅,手指微微顫抖,而旁邊的丫鬟半夏半秋侍立在一旁,麵上含憂,卻是半點也不敢出聲。


    那封信箋是剛剛從京中傳來的,上麵道魏國公府老夫人病重,極是思念一手帶大的外孫女以宓,因此魏國公府已經派了旁支的二老爺,正在來湖州府的路上,準備接以宓迴京。


    聽到夏老夫人傳喚,以宓慢慢折了信箋,收進了懷中。


    這世上旁人或真或假的待她,用各色的目光看她,唯有她的外祖母,是全心全意的愛惜她,一直都盡力保護她。


    外祖母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這幾年來,她越來越厭惡夏家,已經謀劃著該如何脫離夏家,重迴京城,可是現如今她收到這封信箋,卻是半點喜悅也升不起來,隻覺得心一抽一抽的疼。


    以宓跟著夏老夫人的大丫鬟麵無表情的去了汀壽堂。


    進入房間時,因著受信箋消息的影響,以宓沒有了平時一貫柔和淡然的模樣,而是麵色冰冷,神情漠然帶著些她自己都不自知的高傲,見到房間裏的柳氏和夏以珠,更是麵露譏誚。


    她這副模樣一進來卻是讓房間中的夏老夫人和柳氏如同活見了鬼,夏老夫人原先滿腹的訓斥的話語都像是被掐在了脖子裏,好一陣說不出話。


    夏老夫人沒說話,以宓目光掃了一眼房間內的柳氏和夏以珠,便知該是夏以珠告了狀,這是召了自己興師問罪來了,不知是不是真要「活剮了自己」……她譏誚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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