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的篝火烘烤著,大家的衣服都已經幹了,傷口也都處理完畢,還從外麵接了水,把身上的髒汙擦洗掉。


    黑水倒了一盆又一盆,身上被濃煙熏黑,被灰塵覆蓋,被喪屍沾染,在迴來的路上已經被雨水清洗過,但卻並未衝洗幹淨。


    可以想象,之前他們身上到底有多髒。


    如果不知道,可能以為這支隊伍個個都是黑人,隻有張嘴的時候會露出幾顆白牙。


    身上變得清爽幹淨,傷情也得到控製,大家來不及迴到屬於自己的房間,全都癱在篝火邊睡著了。


    當然,這樣做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因為他們想要守在幾個重傷員的身旁。


    王寒的屍體則是單獨被停放在一個房間裏。


    天氣已經不像冬天那樣,過不了多久,他身上就會開始散發腐爛的氣息。


    他一個人孤獨躺在漆黑的房間裏,就像睡著了一樣。


    過了一會兒,房間的門打開了,許曼舒舉著手電筒走了進來。


    她並沒有驚動誰,而是一個人默默靠近了王寒的屍體。


    她用濕毛巾細致的給王寒擦洗身上的髒汙,把他的衣服脫掉,用針線給他縫合傷口。


    被鋼筋貫穿的傷口在死人身上並不嚇人,因為沒有血再可以流出來,所以許曼舒並沒有看到血腥的場麵。


    王寒的屍體上已經有屍斑出現,許曼舒輕輕撫摸那些屍斑,想象著他活著的時候的樣子。


    之後,她扣上王寒的衣服扣子,整理好他那身並不太幹淨的服裝,然後掏出一些化妝用品,準備給王寒化妝。


    這些化妝品是她在她住的那間房子裏找到的,這間房的原主人應該是一個愛美的女人,房間很整齊,有很多化妝品擺在那裏。


    現在,它們被用來給王寒整理最後的遺容。


    許曼舒化妝化得很好,她曾經做過一段時間的化妝師,但在死人臉上化妝還是第一次。


    王寒壯烈的犧牲感染了她,她覺得自己應該付出點什麽,做點什麽,來表示自己的崇敬。


    而她現在也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來整理一下思緒。


    大家受了傷,很多人都見了血,傷口需要包紮,但許曼舒並沒有去幫忙,而是讓他們自己搞定。


    隻有周也忙著重傷員的時候她去搭了把手,也隻是遞遞東西,或者用手電筒幫忙照明,並不直接上手去幫忙。


    她在故意避開接觸大家的傷口。


    自從很久以前的一次長時間的低燒以後,許曼舒就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


    她想到了那個可怕的病,她迴想自己一直以來接觸的東西。


    於是,她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她和周也從地下的避難基地逃出來以後,經曆過很多事情。


    她們投靠了一個隊伍,周也發著燒,那個隊伍裏的人讓她們付出些什麽,不然就把她們扔給喪屍。


    許曼舒擔心周也活不下去,所以委身於一個男人。


    可能就是在那個時候,自己被傳染上了難以啟齒的病吧。


    艾滋病的預防她從小到大經常會聽到講,學校裏麵會講,後來不念書了,每年十二月一號,整個社會都在科普這個病。


    明明沒有認真學過,她也知道了不少知識。


    她知道自己如果稍有不慎,有可能會把這個病傳染給大家,所以從低燒之後,她開始變得小心翼翼。


    剛剛加入隊伍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好像是不幹淨了,所有人都帶著不好的眼光在看她,所以她處處表現,想要表示自己其實還有魅力的,不是一個被弄髒的人。


    那一段時間,她也能感覺到大家的不適,也感覺出來其實大家並沒有嫌棄過她,反倒是不喜歡她那種想要表現自己的感覺,所以她慢慢改掉了這些。


    這個隊伍跟她在社會上接觸的人不一樣,他們有問題,敢愛敢恨。


    許曼舒熱愛這支隊伍,默默為隊伍做著自己能做的事情。


    開始低燒以後,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她開始有意無意疏遠大家,不再去觸碰大家那些開放性的傷口,故作沉默讓大家少和她接觸。


    雖說她學到的東西告訴她,有很多艾滋病患者能夠跟家人朋友很好生活在一起,根本沒有造成傳染。


    但現在跟以前的條件不一樣了,他們成天都在逃亡廝殺當中度過,受傷是常有的事情,傳染大家的概率很高。


    她感覺自己其實和喪屍沒什麽區別,都會傳染讓人崩潰死亡的病毒,不過是自己不會主動攻擊大家罷了,但大家也不知道對自己做出防禦。


    她有過好幾次想要偷偷離開隊伍,但總是舍不得。


    況且她的命是被別人救迴來的,這樣做太不值得。


    她已經想好了自己最後的歸宿:


    某一天,在大家需要的時候,她會投身屍海,為大家引開喪屍,還必須得注意在喪屍咬開她的喉嚨,血液噴濺的時候,不要把血濺到隊友身上。


    又或者在大家身陷囹圄,被什麽營地所困,她會出賣自己的身體,為大家換取好處,或者是食物,或者是自由,她願意出賣自己為大家爭取。


    這就是她一直存在在隊伍裏,沒有悄悄離去的原因。


    她一邊想著這些,一邊細致地為王寒化妝。


    “我不認識你,但也隻有麵對你的時候,我不用擔心會傳染。我會把你化得像曾經那樣。感謝你的付出,你是一個偉大的人。我也會像你那樣去付出,我也有熱愛的人,隻是永遠無法靠近……”


    許曼舒對著王寒的屍體盡情吐露著心聲。


    旁邊房間的火堆旁都是傷員,許曼舒寧願待在死人身邊。


    死人是不是被她傳染生病的。


    就在許曼舒認真給王寒化妝的時候,她突然聽到了門被打開的聲音。


    她的手抖了一下,迴頭看到是林宇站在門口。


    察覺到自己嚇到了許曼舒,林宇有些不好意思:“我發現你不見了,所以出來找你,聽到這裏麵有說話聲……”


    自己剛才說的話被聽到了?許曼舒的臉頰有些發燙。


    林宇其實並沒有聽清許曼舒剛才在說什麽,隔著一扇門,她又說得很小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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