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陽看著手中的布料碎片,一時間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這是賀婷衣服上的?


    她真的摔下了懸崖?


    秦牧陽早就接受了他們並非什麽天選之子,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危機。


    但是活生生的隊友就這樣摔下山崖,他怎麽都沒想過。


    山崖下傳來一聲悶響,那是墜崖人觸及崖底發出的聲音。


    秦牧陽的腦中甚至能夠想象出賀婷臉上的驚恐和不甘,還有她觸底時巨大的疼痛帶來的痛苦。


    周也看到賀婷墜崖,也是尖叫了一聲,迅速靠攏過來。


    兩人朝著山崖下麵看去,雖說天色昏暗,卻也能看清這山崖少說有百十來米高,直上直下的那種。


    下麵有亂石堆和一些大棵的鬆樹藏在陰影裏,分辨不清具體的情況。


    賀婷從這麽高的地方墜落,肯定是兇多吉少。


    說不定……連個全屍的機會都沒有!


    秦牧陽和周也心中都明白,賀婷生還的機會為零,但還是扯著嗓子喊了幾聲。


    沒有迴應。


    如果能夠得到迴應,反而要懷疑賀婷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血肉之軀。


    秦牧陽看了看周也,她的臉上是驚恐和茫然,這是第一次有這種表情出現在那張淡定的臉上。


    “我們,怎麽辦?”周也的語氣中帶著悲傷,似乎想要哭,“賀強還不一定能活下來,賀婷又……迴去怎麽和大家交待?她的屍體……難道要扔她一個人孤零零在這裏嗎?”


    周也開始抽抽噎噎起來,哭得很隱忍。


    也許不止是在為這一對姐弟哭泣,也許哭的還有他們渺茫的未來。


    哭的是,也許他們最終都會死於非命。


    秦牧陽看著她流淚,沒有安慰,隻是讓她那樣哭著。


    承受太多,有時候是需要發泄出來的。


    “我們下去找她吧。”周也哭了幾分鍾,慢慢擦幹眼淚,讓聲音恢複到正常。


    她的眼睛通紅,手指抓住自己的衣袖,手背慘白著。


    “我下去找她。”秦牧陽站起身來,“雖然生還的希望很小,但不保證她也許尚有一口氣在。你直接迴去,我知道你有一個人穿過這些山林的能力。你帶著藥迴去,大家需要你。賀強需要這些草藥,其餘人也在等著你。”


    秦牧陽從背包裏掏了掏,掏出手電筒遞給周也:“山路難走,過會兒就會越來越昏暗,你拿著手電,以防天黑前還沒到家。”


    周也溫順地接過手電,知道秦牧陽說的句句在理,她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小屋還有一大堆人等著她的藥。


    他們在懸崖邊分手,周也背著草藥,獨自走向迴去的路。


    好在這山裏並沒有別的什麽活動的痕跡,他們一路走來留下的印記都很清晰,周也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原路返迴。


    隻是走在路上,看到有些被他們挖得坑坑窪窪的地方,心中不免想到賀婷剛才就在這裏賣力幫她挖草藥,心中憧憬著迴去能夠救活自己的弟弟……


    眼眶有些熱熱的,眼前又模糊起來,低溫讓淚水很快變得冰涼刺眼。


    周也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努力讓自己不去想什麽,卻又忍不住在心底裏祈禱著秦牧陽能找到賀婷,而且賀婷還活著。


    說不定就像電影裏那樣,她摔下去正好被一棵樹接著呢?


    可那一聲沉悶的觸地聲,周也是聽見的。


    她一路與自己的思想做著鬥爭,一路難受著走著。


    天色漸漸昏暗,雖說透過樹枝能夠仰望到藍的有些發黑的天空,知道現在還沒到天黑的時刻,可樹林深處,已經暗到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幸好秦牧陽給了那隻手電。


    周也打開手電,讓白色的光芒在前麵指引自己前進。


    心中也不免想到,自己能夠進入這個隊伍,得到大家的認可,其實也算是不幸當中的一種幸運。


    秦牧陽和江遠帆這兩個領隊,一個有勇有謀一身熱血,一個雖說孱弱卻冷靜足智。這樣的兩個人,能夠帶領大家走得更遠。


    秦牧陽在勇猛的同時,能夠考慮到自己迴去山路太黑,把手電筒留給自己。甚至在外出尋找物資的時候,將最有威懾力的手槍交給別的隊友,用來鎮場子。


    江遠帆孱弱,卻能在火場中直接開槍擊中兩名敵人,讓大家化險為夷。雖說他平常對付起喪屍來都有些吃力。


    跟著這樣的兩個人,隊伍減員也並非他們的過錯,不過是時運不濟罷了。


    周也盡量將賀婷的遭遇當成是時運。


    雖說心底有一絲自責,如果剛才沒有叫賀婷幫忙的話……


    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如果的吧!周也苦笑一聲。


    她已經走到了采集山貨的人歇腳的窩棚附近,遠遠看到那些聚集在一起的窩棚,在昏暗中就像伏在地上的猛獸。


    她繞開那些窩棚,繼續往山下走去。


    很快,她看到了暮色中藏在山穀裏的小屋正有嫋嫋炊煙在升起。


    這應該是劉思琪在做晚飯了,沒有了賀婷,不知道她一個人能不能忙得過來,李鳴川應該會幫忙吧,他很會做家務活。


    自己要快些調整好情緒,然後迴去幫助大家減輕痛苦!


    周也在暮色降臨之後,披著雪花推門進屋。


    又開始下雪了,她鼻尖凍得通紅。


    大家用期待的眼神望住門後,以為會看到秦牧陽跟賀婷走進來,卻發現隻有周也一個人。


    而周也在看到大家的同時,又是忍不住鼻尖一酸。


    真奇怪,自己的內心其實早就變得堅硬了,卻會因為這些人而變得柔軟。


    先去查看了一下賀強的情況,發現他依舊是高燒不退,在昏迷中。


    周也一邊叫許曼舒幫忙整理藥材,一邊對大家說了賀婷的遭遇,以及秦牧陽留下來尋找的事情。


    眾人都在沉默。


    隻有林宇帶傷站起身來,用著急的口吻道:“你說一下懸崖的位置,我要去!”


    “下雪了。”周也答非所問。


    林宇更急了:“我管他媽的下不下雪,我要去找秦牧陽!你把手電筒拿走了留他一個人摸黑在山裏麵?你知道那邊有懸崖,他沒有手電筒,如果踩錯了也摔下去呢?”


    林宇對秦牧陽真如他自己所說,就是忠心耿耿的狗!


    他寧願留在外麵搜尋的人是自己,也不想讓秦牧陽受這個苦。


    周也愣了一下:“他說他能行的。”


    “他說他能行那是他的事,我要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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