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短的距離。”賀強有些不甘心,“怎麽可能在這麽短的距離裏迷失?”


    他焦灼地望向四周,除了白色,他什麽都沒有看見。


    “在沒有參照物的情況下,人走不出直線……”高飛喃喃道。


    這是以前江遠帆說過的話,他現在終於體會到了。


    之前從山腳下往迴走的時候,高飛就是故意走的直線,以為這樣能夠縮短迴程。


    畢竟來時因為高弟留下的痕跡而走了不少彎路。


    現在,高飛十分確定他們已經偏離村莊很遠,但究竟在哪個方向,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風雪越來越大,鬼哭狼嚎的風和撲簌簌的雪在漸漸凍僵他們的身體。


    如果不能快速迴到村子裏,他們必須要找到一個地方躲避風雪,甚至生火取暖,不然,他們將會麵對失溫和死亡。


    這麽近的距離,就為了找高弟這樣一個精神病人,他們兩個可能會失去生命。賀強心中滿是不甘心。


    再想到自己的姐姐在等待自己,賀強更加難受了。


    明明好不容易才活下來,為什麽會同意跟著高飛出來尋找?


    進入這個隊伍以後,怎麽會有一種神奇的魅力在讓自己一次次做出心中不太情願的選擇?


    賀強搞不明白自己的心,他隻想迴去。


    “現在怎麽辦?往哪邊走?”他大聲質問高飛。


    畢竟一直是高飛在前麵帶路。


    高飛沒有說話,而是低下頭用自己手中的木棍在雪地裏挖著。


    “剛才要是我在前麵,說不定我們已經迴到村子裏了!”賀強繼續說道,“怎麽可能走不了直線!如果是我,肯定可以的!一直往前走就可以的!”


    見高飛還在低頭挖著,賀強直接邁開步子就往前走。


    “你自己在這裏刨洞吧,我要迴去了!”


    不等高飛說什麽,他就直接往暴風雪裏闖去。


    高飛迅速站起身來:“你這樣下去會死在外麵的!”


    賀強根本不理,拚命往一個方向衝去。


    暴風雪模糊了一切,他不過才衝出去不遠,身影就消失在高飛麵前。


    高飛歎了口氣,連忙朝著賀強消失的地方追過去。


    他擔心要是晚一點,他可能就找不到賀強了。


    雖說不管怎麽都是迷路,但兩個人在一起總比分散開要強。


    “這死小子!要不是下著雪,怕你死在外麵,真的不想管你!”高飛一邊往前衝一邊罵罵咧咧,“要是不管你,你姐肯定會傷心死!王八犢子,怎麽不想想你姐!”


    眼前完全沒有了賀強的身影。


    高飛大聲喊起來:“賀強!你個小犢子跑哪兒去了?快給我站住!你不想讓你姐擔心最好聽我的!我是北方人,知道怎麽在雪裏活下來!”


    沒有人迴應。


    高飛知道賀強一定能聽到他的喊聲,雖說看不見人影,但賀強又不是什麽極速飛車,這點時間根本跑不出去多遠,絕對能聽到自己的聲音。


    他繼續喊著。


    終於,前方不遠處傳來賀強微弱的聲音。


    “高飛哥,你別往前了,這裏有個坑!”


    高飛猛然停住腳步:“你掉坑裏了?”


    “嗯!”賀強打著哆嗦道,“坑裏還有點水。”


    高飛歎了一口氣:“受傷了嗎?”


    “沒有,就是摔了一跤,身上濕透了,而且我爬不上來了。”語氣有些可憐兮兮,又有些茫然。


    高飛緩緩往前移動了一兩米,看到眼前一個深坑,坑裏一個仰麵朝天的人正在努力站起來。


    還好坑裏的水並不太多,頂多隻是到腳踝的位置,不然賀強這次就完蛋了。


    不過渾身上下打濕也不是個好事,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


    但發現這個坑,至少知道他們在什麽地方。


    這個坑是個標誌性的地點,就在玉米地附近。


    高飛將手中的木棍伸出去,讓賀強抓住一頭,好將他拉上來。


    身上的衣服打濕了,瘦瘦的賀強沉得像頭豬。


    高飛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濕淋淋的賀強拉上來。


    “也就是碰上你哥我是個體育生,換成老江,你今天就在這坑裏待著吧,誰也救不了你!”


    賀強哆嗦著凍得青紫的嘴唇結結巴巴說道:“梁大哥力氣蠻大的!”


    “他就是頭驢!”高飛白了賀強一眼,“剛才我在地上挖著,你是不是以為我在鬼扯淡呢?小犢子,我那是在挖開雪看看下麵的泥土,分辨我們到底在什麽地方。眼看著就要挖開了,你就跑了!要是我挖開一看我們是在玉米地,你就不會掉進坑裏了!不省心的玩意兒。”


    一邊數落著賀強,高飛一邊幫他脫掉濕淋淋的衣服,然後順手就將自己的厚外套脫下來,把賀強罩了起來。


    “高飛哥,你這樣做會凍死的。”賀強看著隻穿了一件體恤和一件長袖衛衣的高飛說道。


    “我不這麽做,你馬上就嘎你信不信。別鬼扯淡了,我想想接下來怎麽走。”高飛搓著肩膀,沉思著。


    “既然知道這裏是這個水坑,那村子肯定是在那個方向!”賀強自作聰明指了指萬栗村的方向。


    “我知道那邊是村子,但是我們怎麽保證一定能在暴風雪中摸過去?”高飛質問,“剛才從山腳走的時候,我們不是也知道村子的方向嗎?距離會讓我們迷失的,等下指不定又走錯到別的什麽地方去了。”


    賀強低頭想了想,高飛說的確實很有道理。


    他們已經從山腳下走到這個坑這裏來了,充分說明了距離確實會讓他們迷失在風雪之中。


    高飛沉吟了一下:“去那邊,那邊是玉米地,不管怎麽迷失,都是一大片玉米地。玉米地裏麵有秸稈,可以保溫,能救我們的小命!”


    兩個人哆哆嗦嗦踉踉蹌蹌地朝著玉米地走過去,賀強已經被凍得有些神誌不清。


    高飛邊走邊說話,也不知道是在說給賀強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他也有些不行了,寒冷讓他的眼睛睜不開,隻想好好睡一覺。


    “在我老家,玉米杆很有用的。冬天零下二十度,在地上挖個坑,把白菜放裏麵,玉米杆鋪在上麵,就這麽露天放著,白菜一冬不壞,不會被凍上,裏麵暖和得很!”


    “加油啊!加把勁!前麵就是玉米地!滿地都是秸稈啊!”


    “幸好我之前沒有手欠給它一把火燒了!”


    “加油!”


    噗——


    雪地裏輕輕地響了一聲,高飛迴頭看到賀強撲倒在了雪地裏,似乎再也起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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