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來越大,但暫時還沒有堆積起來的樣子,他們迴頭透過雪簾還能遠遠看到萬栗村模糊的樣子。


    “繼續走吧,還不是迴去的時候。”高飛看著紛紛揚揚的大雪說道,“不然老秦迴來知道高弟沒了,還得找去。他這個人,喪屍爆發以後就是找找找的……”


    一邊說著,一邊嘴角咧開,想起秦牧陽找到他和江遠帆、梁東升的時候。


    有秦牧陽這樣一個朋友,總會讓人覺得很溫馨很安全,好像不論做什麽事情,自己永遠有退路。


    即使你被喪屍包圍,你也知道,有那麽一個人,會來找你。


    兩人繼續往前走著,高弟留下的痕跡在濕漉漉的地麵上很明顯,隻是一直蜿蜒曲折。


    但走了一陣以後,他們也覺察出了高弟真正的前進方向。


    他竟然真的是朝著後山走的!


    而且是朝著後山那兩姐弟住的地方去的!


    即使高弟再怎麽蜿蜒迂迴去掩飾自己前進的方,也無法欺騙高飛和賀強。


    尤其賀強,他是上過山,和那兩姐弟見過麵的人,對於上山的路那是再清楚不過。


    現在看來,高弟應該是自己主動上山去的。


    他之前對賀強提過要接那姐弟倆下山來,大概是趁大家都在屋裏取暖,沒人注意的時候偷偷溜出去了。


    他雖說有時候神誌不清,甚至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小孩子,但在某些事情上還是有智慧的。


    比如在大家日常的交流中,默默記住了上山的路線。


    比如他甚至還知道不要一鼓作氣往山上跑,得繞繞路,讓大家不會一下就猜到他究竟是要前往何處。


    “這兔崽子竟然真的是上山了!”


    高飛跟賀強站在了山腳下,望著已經被雪遮得看不清全貌的山。


    山上的雪竟然已經堆積起來,有些分不清山和天的界線在哪裏。


    如果此時上山,沒有參照物,周圍都是白的,兩個人很容易迷路。


    即使不迷路,在雪地裏爬山,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誰知道會不會哪一步就一腳踩空。


    雖說不會有電影裏麵演的那種直接從山上摔下去那麽可怕,但要是不小心骨裂骨折的,也是很要命。


    “不能上去了。”高飛當即決定,“我們得迴去。”


    賀強這時候卻有些不明白了:“剛才我說不去找,你還不樂意。現在明明已經有線索了,就這麽放棄?我們白出來一趟嗎?”


    “他要是找到那姐弟倆有可能活下去,他要是凍死在外麵也是命。至少我們搞清楚了他是自己上山去的,地上隻有他一個人的腳印,也沒有別的什麽痕跡!”高飛解釋道,“現在我們要迴去保住我們的小命了,雪下大了!”


    雪是下大了。


    之前是輕輕柔柔飄落,現在落下卻是簌簌有聲。


    密集的雪花不斷從空中墜落,空氣變成了霧蒙蒙的。


    剛才迴頭還能看到一點村莊的影子,現在村莊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在了兩人的視野中。


    高飛心裏低罵了一句,看了看跟在身後的賀強,似乎賀強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高飛皺了皺眉,雖說不想讓賀強擔心,但還是將眼前他們需要麵對的事情說了出來。


    “我們現在已經看不清萬栗村的影子,而且雪已經開始在地麵上堆積,很快會掩蓋我們所熟識的一切,包括我們的腳印。雖說目前依靠著這座山,還能知道個大致方向,但我們隻要往迴走,就會發現自己陷入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境遇。


    往前,我們看不見村莊。往後,我們看不見山林。一切都隻能依靠我們的感官去判斷,是否走了正確的道路。如果走錯了路,我們可能會迷失在風雪中,被活活凍死!”


    賀強聽高飛如此說,還是有些一知半解不太相信他的樣子。


    這麽近的距離,他們會迷失?


    賀強感覺自己就算是閉上眼睛也能跑迴去,畢竟最近一段時間總是在村子附近活動,收集各種過冬的物資,砍柴、挖紅薯、從各家各戶收刮能用得上的衣物工具等。


    高飛應該是有些緊張過頭了吧,他們又沒走出去多遠,距離村子也就是一兩公裏的樣子。


    開始往迴走以後,賀強才慢慢理解了高飛的話。


    他們才往前走了一百多米,就陷入了四處無參照物的局麵。


    前方是白茫茫一片,左右也是雪花飄灑迷霧重重。


    身後的板栗山在晴天的時候會傲然聳立,層巒疊嶂,此刻卻一點蹤影都看不見。


    四處環視一圈之後,賀強發現如果不是高飛還站在自己前麵的話,他根本就已經無法分辨哪邊是前方,哪邊又是他剛剛離開的方向。


    雪花掩蓋了他們的腳印,才走出去幾步,剛剛踩出來的痕跡就消失不見。


    風越來越大,夾著雪花打在臉上,灌進脖子裏,他們冷得打擺子。


    衣服也漸漸有些沉重起來,高飛發現衣服外麵竟然在結冰!


    之前掉落在身上化開的雪,變成了一層薄薄的冰殼子。


    而冰殼子上麵又堆積上了剛剛落下的雪花。


    高飛感覺如果他們在這裏原地站著不動,很可能過不了多久,就會變成風雪中的兩個冰雕,等到來年春天雪化時才會被人發現。


    “跟在我後麵,不要停,不要東張西望,每一腳都要踩進我踩出來的坑裏!”高飛一邊囑咐賀強,一邊用手拍打身上的雪花。


    冰殼子被拍碎,嘩嘩往地上落下去,高飛的手凍得生疼。


    手中的撬棍此刻冷得都有些抓不住了,幹脆直接別在褲腰帶上。


    擔心摔倒,又在地上摸索著撿了兩根木棍,一人一根,當成拐杖,在雪地裏慢慢前行。


    身體越來越冷,手腳越來越僵硬,甚至連思緒都仿佛被凍住了。


    高飛努力為賀強擋住前麵的風雪,在雪地裏為賀強開出一條路來。


    賀強低著頭跟高飛在身後,生怕臉揚得太高,雪花會迎麵打在臉上,那將是一種難以忍受的刺痛和冰涼。


    盡管如此,臉上也有些麻木了。


    走了一會兒以後,高飛終於發現有些不對勁。


    按正常來說,他們現在應該已經走到了村口才對。


    可現在麵前根本沒有一點村子的樣子,四周依舊是一片白茫茫。


    高飛扯著嗓子喊了幾聲,沒有人迴應。


    他們終於發現了一個事實,那就是,真的在雪地裏迷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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