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晨的國道路邊,兩個青澀的身影,迎著晨光而行。


    “微微姐,是明天去山裏撿板栗嗎?”我啃著手裏的包子,問著身邊的少女。


    “嗯,明天早上我們跟著大伯娘和堂姐一塊兒去。”少女拿著包子,小口小口的咬著,細細的咀嚼著,腮幫跟著微微的蠕動,看起來非常可愛。


    “我在上次送你的那個路口等你們?”


    她轉過頭,仔細的盯了我一會兒,“會爬很遠的山路,早上要很早,而且要下午才會下山迴來,你確定要一起去嗎?”


    “肯定啊,我可是男子漢,別小看我”,我言辭切切的說道。莫非這丫頭還看不起我?我握緊拳頭,彎折起臂膀,示意她看我發達的肱二頭肌。


    “都沒二兩肉”,她拍了拍我的手臂,自己咯咯咯的笑出了起來。


    我掃了她一眼,淡淡的說“比你這瘦竹竿強”。她穿著寬鬆的長襯衣和長褲,通過露出的纖細小臂和這張清秀的小臉,身材看起來確實沒什麽料。


    “瘦竹竿也比你大,我還是你姐姐呢。”她急了,嘿嘿。


    我隻是伸出手臂,虛比了比她的個頭和我自己的個頭,雖然沒有說話,但是意思卻表達的很清晰。


    “哼!那你以後別叫我“微微姐””,她用力的跺了跺腳下的落葉,兇巴巴的語氣也抬高了些許聲音。


    “我錯了,微微姐。真的錯了,你最好了。”我趕緊討好般的道著歉,還等著她帶我進山裏撿板栗玩呢,這會兒可不能得罪她。


    “那你明天記得早一點,跟我們早上離校時間差不多。反正你要是晚了,我可不等你”。


    “放心好了,肯定不會遲到的”,我得意的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的向她保證。


    又一次把她送到了國道與便道路口的交匯處,“我走了哦,微微姐明天見”。


    “明天我這裏等你,你記得要帶水和吃的”,汪薇站在路口,衝我揮了揮手,嘴裏提醒著我。


    嘿嘿,口是心非的丫頭,前麵還說不等我,這會兒又好像忘了那話一般。


    吃過了早飯,老媽還貼心的找來了一個舊的大書包,裏麵裝了兩包幹吃麵和幾袋小餅幹。老爸不怎麽放心,決定送我去路口那兒,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大人一起去。


    老爸的車剛到路口,我就看到了站在便道路口石塊上的汪薇,身邊還有個高她一頭的女生,應當就是她的堂姐,她們背著小竹簍。便道的另一邊站著四個同樣背著竹簍的中年婦女。


    老爸下車,跟她們說了幾句,大概意思就是:小孩子調皮,給您們添麻煩了。又拜托她們幫忙照顧照顧我。


    搭完話,老爸就掉頭開車迴去了。隻對我丟下一句“好好跟著,自己不要瞎跑,要聽話”。


    大人們走在前麵,隨意的拉扯著家常。我和汪薇還有她的堂姐,我們三小隻跟在後麵。


    堂姐已經在讀初三了,一路上話不多,顯得比較沉默少語,屬實跟汪薇很搭,不虧是堂姐妹。偶爾會用探尋的目光看看我,又看看汪薇,好似能在我們之間探尋到什麽秘密似的。


    因為有著我們三個孩子的原因,所以走的也不是很急切,偶爾還很關照般的的停下來,休息一會兒。


    小汪同學還是不錯的,知道我跟她們相對陌生,在路上會主動的陪我說說話,或者關心關心我的狀態。


    重生迴來後,的確沒有爬過這麽陡的山路。在幾塊大石板上休息的時候,我也是氣喘籲籲的捶打著小腿。


    “喝口水吧,要是跟不上,我們可以在後麵慢一點,我每年都來,我知道地方的。”汪薇坐在一旁,關切的看著我說。


    “不用,我跟的上,我還想早點去摘梨子呢”。這話確實是有點逞強了。但是,我不想因為我的緣故,而影響她。因為,在路上我就了解到,她們是去撿板栗賣錢的,而我隻是跟著玩耍的。


    她喝了一口水,就去挑揀了一根較直的樹枝遞給我,“你拿它當拐杖用,可以輕鬆不少。把你的水瓶和背包放我背簍裏,我一起背著走吧。”說完她就伸手去拿我的水瓶。


    我迅速拿起石板上的水瓶,將它放進了背包裏,“我用這個就好了,東西我自己拿的動”,我接過木棍站起來,杵了杵,還挺不錯的。


    我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三根棒棒糖,不容拒絕的塞給汪薇和她堂姐。“差點忘了,還好沒有掉路上,嘿嘿”,我直接將撕開了自己手裏的這根,塞進嘴裏。


    途中,又休息了二次,隨後經過一段更加陡峭,好像從石塊中鑿開的路。汪薇略帶興奮的對我說“馬上就到了!爬過這段石階,就到頂了,後麵都是平路了。”


    終於是要到了,我看了看手腕上的電子表,差不多爬了兩個多小時!!


    爬過了陡峭的山路,到達山頂後,路確實平整了很多。兩旁長滿了半米高的雜草,僅留了一條三十厘米左右寬的小路,路上還看到幾戶倒塌的殘垣斷壁,好像荒棄了很多年。走了百米左右,在小路兩邊看到了十多顆梨樹,上麵稀稀落落的掛著些果子。


    在幾個嬸嬸的帶領下,我也摘了十來個梨子,估計是沒人看管打藥水的緣故,不少果子都有點千奇百怪的,完好的並不多。


    汪薇將她摘的比較完好的也給了我,讓我給爸媽帶迴去,自己隻留了幾個怪巴子,說是一會兒路上吃。


    摘完梨子,又繼續走了幾百步的樣子,是一片很大的樹林。在外麵,有幾個板栗樹肉眼可見。地上也有掉落的板栗,應當是從幹裂的刺包裏掉落在地上的。


    人群立馬開始分工似的散開,堂姐跟著她母親,另外三個嬸嬸也各自找了一塊,鑽進了樹林。我則是跟著汪薇,朝她挑好的一塊樹林,鑽了進去。


    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太陽正直的頂在頭上,還是有點熱的。


    我跟在汪薇的身後,隨手扯著藤條,搭配一些比較柔軟的雜草,編了一個草環,戴在汪薇頭上。


    “你看,還挺合適的”,我得意的看著頭戴草環的汪薇。


    “你怎麽不戴”,汪薇看了看我頭頂。


    “哪有男人,會自己往頭上頂綠帽子的。”到了目的地,我也很是輕鬆的開起了玩笑。


    汪薇撇了撇嘴,也不知道聽懂沒有,沒有在說話,隻是伸手扶了扶頭上的草環,讓它更牢固一些。


    汪薇計劃爬到她挑的這塊樹林的最上端,從上往下,依次撿下去。


    以前她一個人,更多的隻能撿掉在地上的。而現在,有了我的幫助,明顯在每顆板栗樹下,都收獲的不錯。她撿著地上的,我則用樹叉將夠的到的,還掛在樹上的板栗刺包叉下來,然後用腳碾踩,挑出板栗。


    “你放你自己包裏呀,怎麽都放在我背簍裏”,汪薇看著我將挑好的板栗,一把把丟在她背簍裏,不解的說到。


    “先幫你裝滿,然後你在幫我一起撿”,我不在意的說著。其實,是想多幫幫她,希望她能夠多帶些迴去,能多賣些錢。雖然這片樹林裏夾雜不少板栗樹,但是長期無人搭理,接的果也不算多,還有更多的掛在樹上,是我們夠不著的。


    不知道以前的汪薇,是否會有人陪著就像她堂姐跟大伯母這般,還是會一個人孤身踏入這片陌生的樹林,孤獨而堅強的單調的重複著撿板栗的動作。


    “哇!你看,這片樹葉下麵藏了好多呢”,少女如同黃鶯般的歡唿聲,打破了我的沉思。


    看著眉眼彎彎,笑容燦爛的她,我很配合的丟下了手裏的木棍,湊了過去。“哇!要不是就蓋下樹葉下麵,我都懷疑你掏了鬆鼠的窩”。


    這顆板栗樹下確實掉落了不少,比前麵遇到的那幾顆都要多。


    我用木棍,又扒拉了一遍地上的落葉,確定沒有什麽漏網之魚。看了看電子表上的時間,“微微姐,你餓了沒有啊?”


    “那我們就在塊樹蔭下吃點東西,休息會兒吧”,她說著將我的書包提了過來。她就帶了包幹吃麵和一瓶水,背簍裝著板栗,所以都放我書包裏在。


    這個年齡,正是長身體,我將餅幹分了她二袋,“必須吃完,我不想還剩著又帶迴去”。


    “是不是覺得挺沒意思的,跟你想的不一樣”,汪薇嚼完麵嘴裏的麵,平靜的神色看著我。


    我很想調笑一句:隻要跟你在一起就覺得很好的。仔細想了下,這話對於十一歲的她,無疑就是驚嚇。“不會啊,看了許多沒看過的風景,還吃到了心心念念的梨子。馬上也會擁有許多板栗。這比待在家裏好玩多了”。


    聽我這麽說,她樂滋滋的拆開了餅幹,嘴角彎彎的笑了起來。我想,內心敏感的她,一定比較在意這個問題,可能也害怕我會有不好的體驗,甚至是,會影響我們現在親近的關係。


    “你呢,會不會覺得我很麻煩,話又多”。


    “今天是我最開心的!”她將頭手的草環拿在手裏,一片一片的捏著上麵已經曬焉的葉子。


    “迴去的時候,我重新給你做個花環吧,扯點路邊的野花編上,比這個草環好看多了”。


    “不用了,我很喜歡這個”,她寶貝似的將草環又戴在頭上,“你在休息會兒,我先去找板栗拉”。


    “等我一起,我剛發現有一大枝,你來幫我,一起把它們都弄下來。”我喝了一口水,放下水瓶,跟著汪薇一起走了過去。


    撿撿歇歇,時間也在我們的談笑中很快的過去了。


    “我們還挺厲害的,已經撿到了這麽多”。從山頂而下迴到了剛來的小路上,看著已經放滿的小背簍和微鼓的書包,我由衷的說到。


    “那是有你呀,以前我一個人可找不到這麽多”,汪薇顯然也因為這次的豐收,顯得頗為高興。


    “我們現在幹嘛?在這裏等她們,然後原路返迴嗎?”現在路口上隻有我們兩個人,這也跟我們帶的容器都比較小,有很大關係。


    “不用原路迴去,我們順著這條路在往前走,前麵遠一些的樹林也有不少板栗樹,還有橡果呢。我們約好了在那裏集合的”。


    她給我仔細講解了一番。我懂了,就像一個“n”字形一樣,從山頂沿著另一條下山的路,一直撿下去。


    小小的背簍,裝滿了板栗,對於才十一歲的我們來說,也是很沉的。而我這個才裝了一半的書包,明顯是比它輕鬆許多的。


    “薇薇姐,讓我背竹簍吧,你幫我背著書包就好了。”我站在竹簍前,攔著想要上前的汪薇。


    “不用,我以前比這時候還小就能背。你是不是忘了我比你還大半歲”,汪薇態度很堅決,一定要自己背竹簍。


    我也絲毫不妥協,一副不讓我背,我就攔著不讓她碰竹簍的架勢。最後,經過商量,她同意了一人背一段,但必須是她先開始。


    我跟在她身邊,亦步亦趨。看著她因為竹簍壓的微弓的後背,以及漲的通紅的臉頰。我清楚的知道,這對於她這個十一歲的女生,無疑是一個難度很大的挑戰。很希望她說的那片樹林能夠近一些。同時,也在心中,暗暗的給自己打氣,等會兒輪到我的時候,一定要多堅持,背的足夠遠,希望能讓她少背一段路。


    走了幾百步的下坡,終於是看到了坐在石塊上的堂姐。這裏就應該是汪薇說的另一塊,有不少板栗樹和橡果樹的樹林了。


    我和堂姐一起幫汪薇將背上的竹簍接了下來。汪薇坐在石板上,通紅的臉,大口大口喘著氣,顯然是累的不輕。我將她的水瓶扭開,遞給她,“喝口水,就坐這裏好好休息下”。


    “小薇,你已經這麽多了啊”,堂姐看著氣喘籲籲的汪薇,言語中有著絲絲詫異。


    “秦軍幫我一起的,我們也是摘了不少樹上的,不然撿不了這麽多”。汪薇等氣息微微平緩了,輕輕的向她堂姐說道。


    我從書包裏掏出三個醜八怪似的梨子,給汪薇和堂姐分了一個。包裏還剩的幾個樣貌好的,是留著帶給老爸老媽的。


    這裏的梨子,也不會有什麽藥水。在衣角隨便擦了擦,就直接啃食了起來。汁水充盈,又香又甜。


    “堂姐,你幫我們看著點,我帶秦軍進入找找橡果”,汪薇丟掉手中的梨核,扯著我的衣袖,掏出撿板栗用的小袋子,就朝樹林走去。


    “你還要啊,在撿了放哪裏啊?”我有些不解,這丫頭難道是個小財迷?


    “我不要了呀,這個橡果也沒人收的。你肯定沒見過,摘一些吧,你帶去啊”。


    “好吧,那就去找一點點,多了我也帶不走的”。聽小姑娘這麽說,還是稍稍的有些感動。


    汪薇提著小袋子,在樹林裏翻找著橡果,因為要的不多,所以我們都顯得很輕鬆,並不像撿板栗那會兒。我則四周打量著樹林,看看有沒有適合用來製作花環的的花草。結果,隻是發了一些野菊花。


    “微微姐,你看”,我把野菊花分散的插在草環上,除了看著花色單一了些。改進的花環總體卻比原先的草環好看數倍。


    “好看嗎?”汪薇站在幾米外的一顆橡果樹下,戴著改進過的新花環,衝我問道。


    秋日的餘輝,照耀著山頂,透過稀疏的枝葉,鋪撒進來。身著白色亞麻布的長衣少女,頭戴花環,雙手提著的小袋子也似花籃一般,垂於身前,站在橡果樹下,笑靨如花,宛若來自於森林深處的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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