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突然降下十幾道雷擊,眼下結界被破,魘獸受驚,恐怕魘境已無法維持,還請長老示下,是否繼續用藥?”外麵傳來聲音。


    我心念起,靈力已經隨念而動,如同多生了一雙眼睛直接飛出牆壁看到外麵站著一個黑袍人,態度十分恭敬。


    極樂塢的邪修?我立刻瞪向枯葉心魔,且親耳聽見他應道,“加派人手,重鑄結界,一會兒還會有客人到。”


    他吩咐完手下,才垂眸望向我,眼神依舊平和不帶任何情緒,“睡吧。”


    話音落下時,我感受到一股強大的靈力緩緩降下,但身體並不難受,反而像是陷入了一團巨大的棉花內,四麵八方都是柔軟而無法掙脫的障礙。


    這與我平時最常用的昏睡術有些相似,在意識逐漸模糊時我努力調用所有的靈力集中到識海靈台上想讓自己保持一絲清明,“沈墨圖!沈墨圖!沈墨圖——”


    幾乎已經無力開口發出任何聲音,但我記得他說過,隻要我喚他,他總會出現。


    一道白光嗖的一下進入我的神識內,聲音同時在腦海響起,【沈星葉!你現在怎麽樣了?】


    隻來了一部分嗎?我的視覺已經徹底無用,陷入了一片黑暗,隨即聽覺也變得遲鈍,身體的感知也在一點一點消退。我總算明白,自己惹上了一個不得了的大魔頭,哪怕是突破了境界也無力對抗。


    我在腦海裏迴應道,“沈墨圖,我沒事,但是被人拿下了,無法行動還被下了類似昏睡術的咒法,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你呢?也逃不出來嗎?”


    【我的身體落入禁製中被困,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可以自毀肉身迴到你的識海裏,雖然那樣修為會大減,但可以幫你解除昏睡術。】


    “自毀肉身?你……”我想勸他不要妄動,那該有多疼啊,但是一想到現在灤州城的情況,可能猶豫一會兒,所有人都會被一起獻祭了,連命都沒了。


    【沒事,我們這一族就是命大,養一些日子還會長出來的,到時候甚至還可以換個模樣重新化形。】他的語氣越是輕鬆,我聽得就越是難受。


    下一瞬間,我就感覺到身體恢複了一些力量,同時靈台上屬於沈墨圖的那一團靈光亮得特別耀眼,替我衝開了咒法束縛之後,靈光漸弱。


    【沈星葉,我要睡一會兒了,你自己,多加小心……】他的聲音也變得有氣無力。


    “你好好休息,我會的。”


    我本以為隻過了一瞬的功夫,但睜開眼時發現自己被裝進了一個類似棺材的狹窄地方內,周圍漆黑無光,將靈力探向四壁跟頭腳兩端都無果。


    不是普通木棺,更像是一個法器。


    莫慌,一定有辦法的!我安撫著自己的情緒,一邊放出靈力查探,一邊搜尋著身上可用的東西來破局。


    轟的一聲巨響,我總算是從裏麵逃了出來。


    借著外麵的光亮,我才發現自己剛剛是躺在一口玉質的棺材裏,這棺材所在似乎是一間地下石室。


    又是一聲轟隆巨響,整個石室都在輕顫,塵土石礫從天花板上被抖了下來,外麵似乎也熱鬧得很。


    我拔出法劍,以金光雷符開路,直衝上地麵,飛到半空中之後才看到整座城主府大半地方都陷入了火海之中,一場大亂鬥正在進行著。


    鳥瞰這府邸中有不少庭院都用了空間折疊術,實際所有屋宇亭台樓閣要比所見更大上許多。


    幾波不同的修士在各處鬥法。黑袍邪修應該是枯葉心魔的同夥十分好認,還有許多修為不低的散修看衣著打扮像是仙盟的高階修士與他們對陣。司徒遠的陰謀被仙盟的人識破了嗎?


    另外一邊劍光密集得過分耀眼,像是天劍宗的人在對付穿著仆役裝束的邪修。


    而我在魘境裏見過的城主府正殿前似乎有一場略顯焦灼的對峙,容貌清俊的司徒遠正挾持著白緋,打算用人質逼退前來除惡的天劍宗劍尊。


    真正的司徒遠果然如我調查的那樣,模樣周正,隻不過心思就歹毒了一些,掐著白緋的脖子當擋箭牌。


    天劍宗劍尊秦堂我倒是第一次見,因為他一身打扮與天劍宗弟子同款式的劍修衣著十分醒目,但卻是獨一無二的黑色款。劍尊在天劍宗的地位超然,是宗主都不能匹敵的,可眼下他似乎是真的在為白緋的安危而擔憂,甚至喝退了周圍想要突破的其他人。


    畢竟白緋現在隻是凡人,身上沒有一點修為,經不起折騰。


    在秦堂身邊,我果然看到了厲行風,他也是一臉擔憂地望著白緋,連兵刃都收了起來。


    “檀越為何總是這麽不聽話呢?”一隻手掌悄無聲息地按到我的肩頭,我渾身一涼,扭頭才看到不知何時飛到我身旁的枯葉心魔。


    他此時一身白袍,還戴了一張白色的麵具遮住了容貌,大概是想保住枯葉的名聲,日後再到其它地方利用這個身份吧。


    “貧僧並不想傷及無辜。”這話從他口中說出來,怎麽就這麽別扭呢。


    我指著不遠處為了白緋而暫緩攻勢的那幾人,“他們那樣才叫不傷及無辜,你這樣的,雙手早已沾滿無辜者的鮮血。”


    “好,既如此,你便陪我一同觀戰吧。”他搭在我肩上的手掌猛地用力,骨頭幾乎都要被他捏碎了似的。


    我倒吸一口氣,咬著牙才沒有叫出聲來。


    緊接著我發現自己身上多了一套黑袍,整個人被他的氣息籠罩著,就像被安裝了一個貼身的牢籠,手腳上也多出了無形的束縛。


    他鬆開了手,往下飛去,我的身體不受控製地跟著飛了過去。


    這是一種高階的傀儡術,以往我所知道的隻是用在死物上,他居然用到了我身上。


    我努力壓製著內心的慌亂躁動,勸慰自己不要放棄抵抗,任何術法都能找到解法。


    傀儡術而已,讓我好好想想。


    離得近了,我能看見白緋被掐得滿臉通紅,涕淚齊流,可依然無法破壞她的美感,那種絕望的美豔反而更吸引人注目。其他人就算了,首當其衝的便是秦堂,他一副焦急的模樣,咬牙切齒地瞪著司徒遠,“我說話當然算話,你先放開她!”


    對比之下,一旁的厲行風就稍遜一些,他的急切更多是藏在隱忍的表情之下。


    明明他已經忘記之前跟白緋的所有事情,為何這會兒看著好像又對她情根深種了一樣。


    枯葉心魔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你那位師弟本該是在魘境裏與自己心愛之人相伴相守,幸福一生的,可這些都被你親手攪和了。”


    我想張嘴迴懟,卻發現嘴唇像是被粘在了一起,但卻可以用靈力傳音給他。


    【你放屁!虛假的幻象也配叫幸福嗎?你犯下的惡,憑什麽要推卸責任給別人?你把他們困進魘境之前,問過他們是否願意獻祭自己的性命去召喚一個不知道是什麽鬼東西的魔神嗎?】


    下麵的司徒遠鬆開掐住白緋脖子的手,改成抓著她的頭發。


    白緋被這樣拽著,脖子後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十分痛苦的樣子。


    “那現在就讓你的人退出灤州城一百裏外,我便放她離開!”司徒遠繼續開出條件。


    劍尊啊劍尊,千萬別上當啊,你現在要是走了,剩下的人就沒指望了。我在心裏默默祈禱著,就聽見秦堂朗聲應道,“好!”


    緊接著他以靈力發聲,用十分洪亮的聲音通知城主府中所有的天劍宗弟子即刻退到灤州城一百裏外。


    不少還在與邪修苦鬥的劍修弟子聽到這消息一分神就白挨了好幾下。


    枯葉心魔的聲音又響起,“若是你,覺得這樣的退讓值得嗎?”


    我在心裏冷笑,怎麽?這種時候還想跟我閑聊?


    【妖族大概沒法理解我們胎生娘養的人族會心軟這件事。】


    我是故意這麽迴他,雖然心魔說自己不介意妖族血統的事情,但枯葉本人很介意,我直覺認定他對妖族身份大概是有什麽情結,甚至會選在灤州城這個地方起事,也可能有一定的聯係。


    若我表現出對妖族的輕蔑態度,一定會激怒他,他想要對我做些什麽時,就會解開我身上的束縛。


    這傀儡術雖於我而言是束縛,但也是一種變相的保護,就算外界的攻擊來了,也是先打到最外層的這個傀儡殼子上。


    不過,我低估他的容忍度,竟然隻是輕笑了一聲,並沒有反駁甚至沒有表現出一絲怒意。


    是我說得太委婉了嗎?我應該再罵得更惡劣些嗎?


    突然一道金光從天而降,直直砸到了司徒遠的麵前,他主動將身前的白緋拉到一旁避開金光,生怕傷到她了似的。


    金光之中走出一道人影來,遠遠地看到那個光頭的時候,我還有一點點激動。


    真正的枯葉大師來了,太好了!


    他一定是察覺到心魔的氣息追到這裏來的,這一下灤州城所有人又重新有了生存的希望。以枯葉本尊那個惡劣的性子,他應該不會顧及白緋,直接就對司徒遠跟心魔出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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