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中的假人真情實感地加入了新郎與新娘兩方的戰鬥中,是凡人之間最質樸的戰鬥。


    你薅我的頭發,我扯你的衣領,一時之間雞飛狗跳。


    作為陪嫁丫鬟這種角色,我反而很安全,就退守在小姐喜轎旁,先前抱過的匣子又迴到我手裏了。


    隻是陳姝羽突然從轎子裏跳出來我是沒料到的。


    “本小姐倒要看看是哪個狐狸精壞我好事?”她的黃金頭麵,戴齊全之後少說也有十來斤重,蹦跳著要去找人算賬也不覺得累。沒有靈力的身體明明就是嬌滴滴的小姑娘,卻擺出一副要吃人的架勢。


    我差點沒忍住偷笑出聲,最後還是蒙江這個做兄弟把自家妹子攔住。


    “她充其量就是個外室,你嫁過去了就是當家主母,何必還要親自動手?”說著,他看向我,用手指點了點,“讓你丫鬟過去打她的臉,已經算是給足厲兄臉麵了。”


    陳姝羽是聽勸的,收起架勢,把我推了出來,“翠兒,你去!替我狠狠地打!”


    都是蒙江拱火,把火拱到我這裏來,他一臉看戲的欠打模樣,我不由得偷偷瞪了他一眼,心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主仆的好事。


    厲行風這邊摟著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子,沒有放開的打算。


    我湊上前,小聲試探,“厲師弟?她是誰?”


    厲行風看了我一眼,眼神裏透著幾分清澈愚蠢,“梅兒已經有了我的骨肉,我該給她一個名分。今日是我對不起你家小姐了。”


    嘶……我倒吸一口涼氣,看來他現在跟陳姝羽差不多,受到境中境的影響,腦子糊成一團,抱著假人真當成紅顏知己了。


    在外麵他身邊圍著不同女修時,以他的聰明還能享齊人之福,一碗水端平能把幾人都哄好了 ,入了境中境反變蠢了。


    不知道到時候離開這裏,他還能記得多少,會不會連自己都覺得丟臉。


    厲行風懷裏的女子帶著哭腔說道,“就算你家小姐是尚書府的千金,也不該破壞別人的姻緣,我與夫君早有婚書,她若要入門,隻能為妾,我才是正妻!”


    這劇情聽得我直皺眉,打算先擠出去找尚且清醒的蒙江問問主意。


    啪的一聲脆響,身旁衝出來一個嬤嬤,已經扇了那女子重重一巴掌,把人都打懵了。


    厲行風見護在懷裏的女子都能被打,不甘心地抬腳踹了過去,嬤嬤畢竟上了年紀,哎喲一聲歪倒在邊上,哼唧呻吟著。


    “為了那賤人,你竟然對我乳娘動手!”陳姝羽聲音拔高了八個度,提著裙子親自加入戰局。


    周圍的家仆們剛剛停下來,因為兩邊主人的情緒波動又開始新一輪的互相撕扯,菜雞互啄。


    這一迴我在風暴中心沒躲得及,被人一撞一擠,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卻被人穩穩托住胳膊,將我扶到一旁。


    當我抬頭看清扶著我的是蒙江時,條件反射般的將他一把推開。


    他勾起唇角,反而故意貼近我身邊,用隻有我們倆才能聽見的音量,“你這眼神跟在虹苑那晚有些像,看來還是那晚沒把你伺候滿意啊。”


    好嘛,不等我掀開他的麵具,他直接就不裝了是吧。


    我忿忿地瞪向他,正欲說些狠話,就聽那邊傳來女子哭喊尖叫聲。


    “有血!啊!見紅了!”


    “夫君,我的孩子……”


    厲行風被扒散了發冠,臉上還帶著抓痕,卻不管不顧地抱起摔在地上的女子,衝出人群往醫館方向跑去。


    這邊大小姐的模樣也好不到哪兒去,但仍然要替自己爭一口氣,重新坐上轎子,指揮下人往夫家出發。


    蒙江笑眯眯地望著我,用口型無聲說道,看好戲吧。


    說實話,比起這種莫名其妙的境中境,我倒寧願對付幾隻兇猛的妖獸。


    等新娘的送親隊伍到了地方,厲行風人還沒有迴來。


    看府邸布置,遠比不上女方家世,二進的院子雖然也掛燈結彩,卻顯得寒酸許多。


    進了正廳之後,蒙江也入戲了似的,拉著陳姝羽就直接坐到了主位上,對著一旁的夫妻倆開始陰陽怪氣起來。


    “我妹妹能入你們家門,已是下嫁了,當日二老來下聘的時候是怎麽與我父母說的?說什麽當親生女兒一般寵著愛著,敢情真的隻是口上說說而已?如今連個小小的外室都敢欺負到我妹妹頭上來了?這到底是結親還是結怨?”


    境中假人誠惶誠恐地向蒙江連連稱不是,要不是有輩分在,恐怕都要給他跪下磕頭了。


    一個在陳姝羽邊上輕聲勸著,一個在蒙江邊上親手敬茶。


    不一會兒,厲行風從外麵迴來了,他那喜袍有些破損,還沾染了些血腥,臉色也難看得緊。


    “你這孩子,大喜的日子怎麽搞成這樣?”不等他的假人父母細問。


    厲行風扭頭望向端坐著喝茶的陳姝羽,“沒想到你如此心胸狹窄,這般容不得人,虧你還是尚書千金,竟如此狠毒。梅兒肚子裏的孩子已經三月餘,被你害得……你現在就去西跨院在她病榻前好生道歉,求得她的原諒,我念在往日情分上,便同意你入門,否則……”


    陳姝羽斜睨了他一眼,將手裏的茶杯一下摔到了地上,啪嚓一聲碎片炸裂飛濺,把其他人都嚇了一跳。


    “你當初跟我說家裏沒有定親,你也從未喜歡過旁的女人,我是你第一個放在心尖尖上的人,還許我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現在一口一個梅兒,還想讓本小姐給她道歉?真想現在就把你肚子剖開看看你有沒有心肝?”


    我也吃不準這是陳姝羽本來的性子,還是她扮演的那位小姐的性子,總之聽她罵人莫名覺得痛快。


    “休想傷我表哥!”從門口躥進來一個人影,擋在厲行風與陳姝羽之間,像老母雞一樣護著厲行風。


    “表小姐,這裏不能……”她身後的丫鬟看到裏麵的陣仗不敢上前,隻好扭頭怯生生地向主人行禮,“老爺夫人,奴婢攔不住表小姐,還請恕罪。”


    這位新上場的表小姐,頂著楚兒原本的臉,我忍不住望向一側的蒙江,觀察他的表情。


    他也正望著來人,似有些疑惑,隨即恢複了自然,幾步上前用合攏的折扇隔在楚兒跟厲行風之間,“既是表小姐,這裏的事便不由得你插話。”


    楚兒看了他一眼,眼神卻很陌生,“這裏是我家,就算你們是高門大戶,有權有勢,也不能這般欺辱人!”


    蒙江隻好收手,重新退了迴來,無奈地笑了笑,像是輕聲嘀咕了句,“真是麻煩。”


    厲行風這邊兩個女人還在吵著,外麵又進來一個麵色蒼白的女子,正是換過衣裳的梅兒。


    三女圍著厲行風你一句我一句,鬧得旁邊的人都有些頭大,根本沒人勸得住。


    “你這表妹也是你屋裏的人?這麽護著你,是不是也要從你這兒討個名分?”


    “表哥,你也看到了陳家小姐根本不是良配,她哪裏有主母的氣度?我與你青梅竹馬,說這些都是為了你好啊!”


    “要不是表小姐告訴我你今日成婚,你是不是就要瞞著我把這個女人娶進門?可憐我無辜的孩兒啊……”


    說著說著,就開始扭打在一起了。


    那個梅兒倒是一開局就昏死過去,被旁邊的丫鬟婆子架了下去。


    蒙江也湊了上去,卻十分糾結地不知是先護著楚兒,還是護著陳姝羽,沒幫上忙就先被捶了好幾下。


    按理說我也是陪嫁丫鬟,也該衝上去幫忙的,但境中境對我影響不大,看到眼前這一幕我隻覺得可笑,根本沒有上前幫忙的想法。


    陳姝羽的目標非常明確,揪著厲行風各種抓撓踢咬,楚兒在旁邊扯著她的頭發,想把人往開了拉,就被陳姝羽其他貼身丫鬟撲上來撓了她好幾下。


    “快把他們都拉開!都拉開啊!”主人家發話了。


    守在門口的仆婦們聽到命令才敢進來幫忙,院子裏還有一些女方的家仆,生怕自家主子吃虧,一窩蜂一樣都衝了進來。


    這似曾相識的畫麵,卻更加喧鬧淩亂。


    桌椅案幾被擠倒,茶杯茶壺碎了一地,尖叫聲謾罵聲此起彼伏。


    我躲在角落裏,外麵光影變化像是突然加速了似的,連帶著周圍的畫麵也發生了改變。


    突然就到了夜晚的喜宴上,之前打鬧的人都散了,變成了賓客滿堂,到處和諧,人人都在笑著說恭喜或者其它吉祥話。


    厲行風被父母假人夾在中間,與各桌的客人陸續打著招唿,頭發變整齊了,臉上的抓痕也沒了。


    “懶骨頭在這兒!小姐讓你端碗燕窩粥,你跑到前院來幹什麽?當下人的還想吃席不成?”又是那個訓斥我的嬤嬤。


    我低頭一看,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食盤,上麵有一個瓷盅,跟一副碗筷湯匙。


    行了,我的戲不在這兒。


    跟著嬤嬤迴到新娘的院子裏,陳姝羽端坐在屋裏,沒了之前打人的氣魄,變得溫婉許多。


    “怎麽費了這麽些時候?我等了好半天。”她一開口,也變成最早那種驕矜小姐的語氣。


    “笨手笨腳的,小姐就不該選她做陪嫁。”嬤嬤自說自話地從我手裏接過木盤,端到陳姝羽跟前。


    我退到一旁安分地當好丫鬟,忽然餘光掃到窗欞外似有人影攢動。


    “什麽人?”我本能抬手想要甩符籙出去試探,才想起來自己沒了靈力,便提步追出去查看。


    捉迴來了一個個頭矮小的丫鬟,看上去年紀不大,卻是一臉的做賊心虛,眼珠子滴溜溜地直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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