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雲剛想要抬頭謝恩,頓覺得一股陰冷的戾氣籠罩而來,有冰涼的東西抵住了她的下巴,逼著她抬起頭。


    她看見了傅九蕭那雙桃花眼裏帶著笑,蜷著扇柄的指尖蒼白細長,冰冷又危險:“誰讓你陷害小姐的,從前到現在的一件一件說清楚,若是說不好。”


    他微微一頓,視線挑向聶氏輕笑道:“詔獄門口的燈皮破了,我正好缺一副好皮子,我瞧著你的皮相很不錯。”


    聽說傅九蕭手下有四大歸雲衛,個個擅長剝皮絕活,令世人聞之色變。


    他是人間的鬼,翠兒哪裏敢看他,可聶氏捏著她全家老小的性命,哪個她都怕。


    翠雲顫抖著爬到了聶氏的腳下:“這麽多年我都是在為夫人辦事啊,夫人救我啊!”


    傅明月此刻也明白兄長的意思了,今日這麽多下人看著,要堵住他們的嘴,必定是要殺了翠雲殺雞儆猴,但這人不能由她來殺,要讓聶氏動手,否則父親那邊也不好交待。


    一思及此,傅明月似笑非笑看向翠雲:“你的意思是母親叫你陷害我,所謂的鄭準也是母親安排的人?你若是無憑無據隨意攀咬,那可是大罪!”


    聶氏心下一慌,隻想立刻堵住這丫頭的嘴:“一派胡言,陷害小姐不夠又來攀咬我,這等刁奴留著何用,給我堵住她的嘴,拖出去打!”


    翠雲見她翻臉,立刻急道:“明明是你讓我挑唆小姐私奔,也是你安排的鄭準……”


    話沒說完,立刻有兩個強壯的婆子堵住了她的嘴往長條板凳上拖,聶氏又喝道:“敗壞小姐名節,還想離間我們母女感情,來人啊,給我打死!”


    管家看了一眼傅九蕭,見他神色淡淡的也不出聲,那就是不反對了。


    滿院寂靜,板子一下重似一下砸在翠雲的身上,不過幾個板子下去,翠雲就被打的皮開肉綻,激烈的掙紮起來,卻又被重重的板子砸下去了,她看向聶氏,血淚裏盡是怨毒之色,直打的聲息全無。


    傅九蕭掃了一眼傅明月,她會意上前在聶氏麵前柔聲勸道:“母親,看在她服侍我一場的份上,您饒了她吧,上天有好生之德,何況一條人命呢。”


    聶氏聽了這話差點氣出一口老血,自己上當了!


    是自己暗中授意翠雲沒錯,可真讓她把傅明月和鄭準曾經來往的事抖出來,傅明月的名聲也不好聽,所以傅明月壓根就沒打算讓翠雲招認,今日就是要借著傅九蕭的勢殺了翠雲殺雞儆猴的,卻偏偏要借她的手殺人,現在還來裝好人!


    聶氏無力的擺了手示意停下。


    小廝迴道:“夫人,人已經氣絕了。”


    聶氏氣臉色雪白,心裏恨的隻想撕了傅明月這小賤人。


    傅九蕭抬眼示意自己的近衛:“月兒院裏的那些下人都送莊子上去,餘下還能踹氣連帶他們的父母親眷名字都給我記下了,倘若外麵再聽到私奔二字,都報給聶姨娘一並處置了。”


    這裏的下人都是看著聶氏的臉色行事的,如今見聶氏過河拆橋,又親見傅九蕭的兇殘,聽了這話當即便跪了下來,“小的們不敢!”


    聶氏氣的雙目含淚,她扶正也八年了,這個該死的傅九蕭從不認她便算了,竟當眾叫她姨娘,以後如何在府中立威?傅雲雪乖巧的立在一旁不置一詞,今日出了人命,母親在父親麵前這溫柔賢良的名聲是蕩然無存了,連帶著自己隻怕也要受責難,她還是少說話為妙。


    院中掃過一陣寒風,許是在風裏坐的久了,傅九蕭臉色愈發的蒼白。


    近衛低道:“公子,該迴去喝藥了。”


    他點了點頭,近衛將大氅披在他的身上,走在空蕩蕩的迴廊下越發顯得身形單薄,咳嗽聲斷斷續續。


    傅明月想叫住他又覺得自己沒有臉。


    他走到門口卻突然迴過頭,仍是冷淡:“還不跟上,愣著幹什麽。”


    不等傅明月反應,他轉過身去繼續往前走,還是一慣的不近人情。


    傅明月眼眶一熱,幾乎是飛奔過去,一把拉住他的衣擺,糯糯的喊了一句:“哥哥。”


    傅九蕭一頓,眼角泛起了一點波瀾。


    八年了,他的小麻雀終於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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