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木爾去了趟幽州,有段時間沒來朔南,剛進朔南城就聽到不少關於閻循的傳言。


    於是尋了家酒樓一邊喝酒一邊聽旁人講,聽得正起勁,忽地有人提及秦淮之,言語汙穢,不堪入耳。


    安木爾正欲挺身教訓那人,坐在旁邊桌子上吃酒的幾個壯漢,先他一步掀了桌子,將滿口汙言穢語的人打了一頓。


    那人同夥前來勸阻不成,兩撥人扭打到一起。


    一時間,酒樓的桌椅碗碟損失不少,掌櫃的隻是上來看了眼,不敢阻止,轉身離去。


    安木爾聽著周圍人議論,才知打人的壯漢是永安鏢局的鏢師,被打的是魏府二公子的親信。


    這兩撥人都不是好惹的。


    離開酒樓後,安木爾讓下人取出從幽州給秦淮之帶來的禮物,親自帶去閻府。


    到了閻府門外,安木爾剛下馬車,遇到送客的楊義武,二人在上雍城中打過交道,彼此熟稔。


    二人打了招唿,楊義武沒有讓人通傳,送完客領著安木爾去了正堂。


    安木爾等了半盞茶的功夫,楊義武才推著秦淮之從後堂裏出來。


    瞧到秦淮之坐在輪椅上,安木爾臉色大變,問:“你的腿怎麽迴事?”


    秦淮之撫摸著膝蓋,不在意地說:“不過是前幾年在大牢裏落下的毛病,等天暖了,自然就好了。”


    聽他這麽說,安木爾臉色好了些許,略略鬆了口氣,不便多問,打開隨身帶來的禮盒,小心翼翼取出裏麵的茶盞,說:“這是幽州獨有的薄胎瓷,此物在前朝是貢品,如今會這門手藝的師傅不多,可巧讓我遇上了一位,這件是我特意為秦兄弟挑的。”


    “安兄弟破費了!”秦淮之說著看了眼楊義武,點了點頭。


    楊義武會意,將茶盞從安木爾手中接了過來,遞給秦淮之。


    薄胎瓷顧名思義,胎薄如紙,似白玉溫潤透亮,拿在手中輕如浮雲。注滿茶水時,茶色透過杯壁,清晰可見。


    即便如此,杯盞之上仍雕刻著芙蓉花,手指輕彈,聲音清脆悅耳。


    秦淮之把玩著手中杯盞,感歎道:“不愧是前朝上貢給皇家的貢品。”


    安木爾卻說:“我買到的並不算上品,還有比這更薄更精致的,可惜已經沒有師傅能做的出來。”


    秦淮之放下杯盞,淡淡道:“如今亂世,百姓糊口尚且不易,手藝失傳也是情理之中。”


    堂中安靜片刻,秦淮之問他:“你今日來尋我,隻是為了送我這份厚禮?”


    安木爾擺了擺手,“自然不是,我聽說你開了個票號,來給你送銀子的!”


    生意上門,秦淮之眼睛都亮了,笑道:“票號隻開了朔南城一家,若要去其他州府匯兌,恐怕要等半年!”


    安木爾一愣,忙問:“你打算半年之內,在雲幽各州都開設票號?”


    秦淮之嗯了一聲,“最多半年,快的話三五個月!”


    趁著鏢局往各州押送貨物,秦淮之命鏢頭在各州府尋找適合開分號的鋪麵,省得他親自跑一趟。


    “我這不需匯兌!”安木爾說,“我的生意主要是跟中原人做,銀錢往來多在朔南城,用來交易的銀兩大多都是請鏢師押送去中原,找個錢莊存著,來迴路途遙遠,諸多不便,眼下有你這個票號,可省去我不少麻煩!”


    秦淮之頷首道:“打算存多少?”


    “不多,就五萬兩!”安木爾頓了一下,“你的票幹保費如何算?”


    秦淮之說:“超過兩萬,票號的規矩都是三分!”


    安木爾說:“跟中原的錢莊一樣,看來是我賺了!”


    “也有不一樣的!”秦淮之說,“若是存銀滿一年未動,保費分文不收!”


    安木爾哀歎道:“可惜了,我的銀子進進出出,這一條用不上!”


    秦淮之淺笑道:“等雲州的票號開業,你可以將府中的存銀另外出個存單,存入票號,隻要一年不動,依舊沒有保費!”


    安木爾想了想,銀錢放在府中,難免招小人惦記,而且府中的銀子不怎麽動用,倒不如存進秦淮之的票號裏安穩。


    思忖片刻後,安木爾笑道:“秦兄弟是連我的家底都惦記上了!”


    秦淮之應聲道:“生意講的是你情我願,我惦記有何用,你不給,我還能搶你不成!”


    此話一出,惹得安木爾哈哈大笑,待他笑聲平複後,說:“旁人在雲幽做票號錢莊我信不過,可如果是秦兄弟,到時候不用你搶,我自會雙手奉上!”


    秦淮之拱手道:“多謝安兄弟信任!”


    “你我不必客氣!”安木爾揮手說道。


    二人閑聊了幾句,天色漸晚,秦淮之想留人在府中用膳,安木爾不好意思拒絕道:“我此番來朔南城,是受我舅父所托來見魏大人,今夜已與魏大人有約,你我下次再聚!”


    秦淮之不好強留人。


    安木爾臨走前,問秦淮之:“你可知城中有你不少風言風語!”


    “知道!”


    “你知道他們怎麽說你?”


    秦淮之說:“說我是閻循的榻上之賓!”


    安木爾看了眼旁邊的楊義武,見秦淮之並不避諱,便說:“你怎麽忍得了?”


    秦淮之麵不改色,“並非空穴來風!”


    秦淮之的直言不諱,讓安木爾一時語塞,他此前以為秦淮之跟閻循有交情,卻不知二人是這種關係,緩過神咽了咽嗓子,問道:“你不會是被逼的吧?”


    秦淮之搖頭笑說:“我若是被逼的,閻循能有好果子吃?”


    西南米糧一戰,安木爾看在眼中,秦淮之的魄力與謀略非一般人匹敵,他若不願意,絕不會做困中獸。


    “是我多慮了!”安木爾緩了聲,“城中風聲四起,你不打算出手阻止他們?”


    “我與閻循並非見不得人的關係,你情我願,我們不怕旁人知道。”秦淮之說,“無論背後放出風聲的人是何居心,此事於我來說,是件好事,我可以借這場風,將我與閻循的關係公之於眾,方便我以後在雲幽一帶行事。”


    “倒是你的性子!”安木爾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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