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循覺得秦淮之給鏢局定的規矩太少,於是將漕幫一百零八條幫規重新整理,根據鏢局的情況修改成適合鏢局的行規,依舊是一百零八條。


    青竹將改好後的行規張貼在鏢局,逐條逐句念給他們聽,規矩太多,惹得不少人不快。


    漕幫堅守了二十多年的規矩,從未有過紕漏,也沒人敢說規矩繁瑣。


    聽到有人發牢騷,青竹直言:守不了,卷鋪蓋走人!


    青竹的態度就是閻循的態度,眾人不敢再有異議。


    規矩雖然多,到底沒有人舍得離開鏢局。


    因為秦淮之給的實在是太多了,除了每個月的薪金,還有押鏢的抽成,一年下來,普通的鏢師至少能拿二百兩銀子。


    其次嘛,誰不知道永安鏢局是閻循的私產,雲幽九州裏沒幾個人敢得罪閻循,將來無論是官是匪都會避著永安鏢局的鏢隊,往來雲幽的商隊為了財物安全,必定會請永安鏢局的鏢師來押鏢。


    年關將近,朔南城裏其它州府的商人們已經準備著迴家過年,接下來的日子裏,鏢局門檻怕是要被踩爛了。


    在這個節骨眼上,是守規矩,還是放著白花花的銀子不拿卷鋪蓋離開,孰輕孰重,鏢師們心裏都掂量得清。


    畢竟,誰會跟錢過不去!


    閻循迴來的第三日,北上的兵馬已經行至朔南城外三十裏地,他不能再留,今天必須走。


    換好甲胄,閻循摸著佩刀上的玉葫蘆,是昨夜秦淮之親手給他掛的,言明不許他摘下來。


    這塊玉佩曾在他手裏九年,一直寶貝得緊,生怕蒙了塵,現在卻要掛在刀上陪他征戰。


    閻循放下頭盔,轉身撩起厚重簾子進了裏間,香爐裏熏香已經燃盡,麝香味經久不散,濃鬱醇烈。


    床帳裏,秦淮之剛睡下不久,臉上潮紅未退,唿吸勻暢,難得睡的安穩。


    閻循坐在床邊看了許久,恨不得將人一並帶走,直到門外青竹小聲催促,閻循才俯身去親他,蜻蜓點水一般。


    唇瓣離開之時,秦淮之睜開眼,眸中含著霧,似夢非醒,抬手摸到閻循身上的甲胄,指尖冰涼,但是心安。


    閻循握住他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輕聲說:“記得給我寫信!”


    秦淮之啞聲說好。


    閻循得了準話心滿意足,將他的手塞迴被中,說:“來年開春,等我接你去烏蒙雪山看雪景!”


    秦淮之說:“不必你來接我,等邊關平定,我去尋你!”


    “聽你的!”閻循幫他掖了掖被角,“快睡吧!”


    等秦淮之合上眼,閻循起身離開。


    府裏的親兵沒有全部帶走,閻循留了十人以防萬一。


    府門外,阿魏舍不得孫九雷,在楊義武的懷裏哭鬧個不停。


    閻循走過去,大手扣在阿魏的小腦袋瓜上,冷聲斥道:“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麽哭!”


    不知為何,阿魏看到閻循就害怕,立刻收了哭聲,淚珠子在眼圈裏打轉,小聲啜泣。


    孫九雷坐在馬背上,嗬嗬笑道:“小阿魏,跟著徐長風好好學功夫,等你出師,就可以來石州隨幹爹我一起上陣殺敵!”


    阿魏拿袖子抹了抹臉,抿唇點頭,可不到一息又哭了出來,惹得人心疼不已。


    沈通低聲說:“孫九雷,你收的兒子不行啊!以後上戰場,難不成要靠哭鼻子擊退敵軍!”


    孫九雷嘁了一聲,“我兒子隻是年紀小,等長大了,肯定不比你差!”


    閻循一臉黑,秦淮之說這小子像他,這哪裏像,他小時候可從不哭鼻子,對楊義武擺手說:“把他抱迴去吧!”


    楊義武二話不說將阿魏抗上肩頭,不管他哭鬧,強硬地帶迴府。


    一行近百人的兵馬疾馳過朔南城的街道,都是些生麵孔,惹得不少人注目。


    很快就有人打聽到,朝廷派了兵馬北上,為首之人,正是多年前在雲幽抗敵剿匪的少年將軍,殺神閻循。


    消息不脛而走,很快傳遍了朔南城,朝廷派兵北上對老百姓來說是天大的喜事,日子終於有了盼頭。


    到了臘月中旬,鏢局的生意越來越多,單子不小,幾乎都是商隊的銀錢跟貨物。


    秦淮之定下的保費是貨物價值的一成,跟中原相比,保費貴了不止一倍。


    但在雲幽九州,商隊自行押送貨物,損失至少兩成,如果押送的是銀子,極有可能人財兩空。


    永安鏢局的保費對商隊來說,並不多,而且鏢局承諾,如果丟了貨,會照價全額賠償,再加上閻循的名頭,商隊更願意讓永安鏢局來押運。


    鏢隊出發之前,秦淮之與徐長風商量各州府的路線,盡量避開匪寨以保萬全。


    去其他州府的路線好商定,隻是想進幽州不太容易。


    入幽州要過斯蘭山下的峽穀,而山上有個盤踞多年的匪寨,為首之人叫陳飛虎,他的妻子是老寨主的獨女。


    徐長風麵色有些為難,說:“幽州三麵環山,易守難攻,押送貨物去幽州難免碰上陳飛虎,他跟幽州府衙勾結人盡皆知,仗著幽州知州餘歲成庇護,在當地為患二三十年。”


    秦淮之坐在榻上,撥弄著腰間玉佩上的穗子,目光動了動,沉聲道:“換條道走!”


    徐長風眉間微皺,說:“從西南入幽州古往今來隻有斯蘭山這一條道,如果走石州從北邊繞,要多半個月的路程,還可能碰到韃靼人,也不妥。”


    “走小巫山!”秦淮之沉默片刻,繼續說,“秦家有條商道可以從小巫山進幽州,但是百年不曾走過,不知道可不可行!”


    徐長風一臉錯愕,“我從未聽說可以過從小巫山進幽州。”


    秦淮之說,“走小巫山進幽州要途徑中原,中原與幽州兩地百年間不曾往來生意,無人走此道再正常不過。”


    徐長風半信半疑,考慮半天決定試試,說:“我讓他們走一趟小巫山,如果不行我們再想別的辦法。”


    秦淮之點了點頭,“今年先探路,丟了鏢先去贖,等弄清楚對方來曆跟匪寨情況,再迴頭收拾他們!”


    徐長風一早從沈通口中知道了鏢局存在的真實目的,此刻並不驚訝,相反他很樂意。


    當土匪非他本意,剿匪,懲兇,除惡才是他最想做的事。


    徐長風嗬嗬一笑,“敢截永安鏢局的鏢,要麽無知,要麽自大,我將永安鏢局的人馬湊一起,絕對夠一個寨子的土匪好好喝一壺。”


    “嗯!”秦淮之給徐長風斟茶,話鋒一轉,“同我講講陳飛虎的來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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