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雍城,西南與中原交界處,西南米糧交易都在此地。


    秦淮之與孫九雷先行到上雍城,一路打聽來的消息跟林氏米糧送來的大差不差,去年冬季,中原各地雨雪隻有往年的兩成,入春以來,雨水更少得可憐,如果四月份依舊不下雨,夏糧勢必減產一半。


    眼下已經是三月底,時間不多了。


    郴州與嶺南接壤,秦家米糧生意基本都在嶺南購米,從未接觸過西南糧商,在西南沒有絲毫根基。


    到上雍城第一件事,秦淮之便讓孫九雷去林氏米糧找來王成。


    王成被秦淮之派人送到西南後,一直在林氏米糧裏當夥計,對西南米糧現在的情況一清二楚。


    在客棧見到秦淮之第一眼,王成以為自己在做夢,反應過來後,忙給秦淮之行禮,起來後躬身問:“秦爺找小人有何吩咐?”


    秦淮之合上手中的折扇,拿在手裏玩捏,說:“我需要一間收購米糧的鋪子,跟一處存放米糧的地方,你去幫我置辦,另外辭了林氏米糧的差事,來我這當個管事!”


    王成怔愣在原地,“林氏米糧不是秦爺您的買賣嗎?”


    “從今日起,我與林氏米糧再無任何關係!”秦淮之神色淡定,“你可與人提及我跟林氏米糧的關係?”


    王成不明白秦淮之與林氏米糧之間發生什麽,但秦淮之說什麽就是什麽,王成不會多問,答道:“送小人來上雍城的兄弟叮囑過,不能跟任何人提及秦爺,小人一直謹記,從未敢忘。”


    秦淮之嗯了一聲,抬手讓孫九雷拿了銀票給王成。


    王成辦事利落,打聽到一家糧商生意不景氣,要轉手賣了鋪子跟糧倉,王成看過之後,當機立斷買下來。


    秦家米糧開業的當天,秦淮之請了當地名伶,唱了三天大戲來造勢。


    不過幾日功夫,整個上雍城誰人不知,郴州富商來西南搶米糧生意。


    上雍城中有三個大糧商,源於西南本地的曹家,以及中原的彭家跟薛家。


    其中彭家是皇商,在三大糧商中地位最高。


    西南每年有四百萬石糧食在上雍城交易,其中六七成落入三大糧商手中。


    沐白英算過,三大糧商現在能用來出售的米糧,不會超過一百五十萬石。


    往年這個時候,西南糧價不過一兩銀子一石,眼下已經漲到了三兩銀子,糧價高漲的背後是三大糧商在操控。


    來西南購糧的糧商一日多過一日,這些購糧之人都在賭,賭中原夏糧歉收,好發借此一筆橫財。


    三大糧商借機漲價,他們不急著大量拋售米糧,而是一邊漲價,一邊試探這些商人能夠承受的最高價格。


    再有,他們也在賭,隻要中原大旱鬧饑荒,到時候他們手中握的不是糧食,而是金銀。


    秦淮之讓王成在半個月內收了二十萬石糧,無論三大糧商開什麽價,有多少收多少。


    王成眼睜睜看著糧價從三兩漲到了五兩,麵色凝重起來,對秦淮之說:“東家,糧價太高了,如今隻剩下三五家糧商在收糧,之前買糧的糧商大都跑過來把糧食轉賣給我們,這個價格再收下去,即便中原糧食歉收,我們也賺不了多少!”


    秦淮之俯身喂著蓮缸裏的魚,當沒聽見,“三大糧商吐出來多少糧食?”


    王成心中估算片刻,“大概不到五十萬石!”


    秦淮之神色自若,“繼續收,什麽時候收到一百萬石糧食,什麽時候收手!”


    “一百萬石!”王成嚇得有些腿軟,“我們哪來這麽多銀子!”


    秦淮之放下手中的碗,平靜道:“去跟錢莊借銀子,錢莊願意放給我們放多少,我們借多少!”


    糧價漲到六兩的時候,隻剩下秦家米糧一家收糧,賺足錢的三大糧商聚在酒樓中慶賀。


    曹望行笑道:“乳臭未幹的毛小子,敢來西南搶米糧生意,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煩了!”


    薛明義嘖嘖道:“讓我瞧瞧,秦淮之還能拿出多少銀子買米!”


    曹望行說:“我手底下的人打聽到,秦淮之剛在錢莊借了一百萬兩銀子!”


    薛明義一聽樂了,“一百萬兩!他真敢借!正好,我們合計合計,怎麽把一百萬兩拿過來!”


    彭修遠坐在首席,手中捏著酒杯遲遲未飲。


    薛明義見他如此,問道:“彭兄怎麽不喝?”


    彭修遠凝眉道:“不知為何,我總覺得這件事哪裏不對勁!”


    “哪不對勁!”曹望行放下到嘴邊的筷子,忙問彭修遠。


    “說不上來。”彭修遠闔眸想了想,說,“糧價這麽高,他圖什麽?”


    薛明義說:“中原歉收,糧價自然水漲船高,六兩銀子不算太貴!”


    曹望行應和道:“人是要吃飽飯的,等他們餓了,別說六兩,十兩銀子都肯出!”


    彭修遠敲了敲桌子,提醒他們:“中原歉收還不到蓋棺定論的時候!”


    曹望行嗬笑道:“那就是賭!做生意的哪有不賭的!”


    彭修遠看著他,沉聲問:“如果是你,你敢拿身家性命這麽賭?”


    “如果肯定中原大旱,我敢拿六兩銀子來收糧,眼下嘛……”曹望行頓了聲,猶豫許久後,搖頭不語。


    彭修遠目光掃過二人,“秦淮之憑什麽敢下血本來買糧?”


    薛明義沉吟道:“難不成道他收到什麽消息!”


    “影響糧價的能有什麽消息,要收我們早都收到了!”


    三人想了許久沒想通,就在散席之時,門外傳來通報聲,彭修遠讓人進來,是彭家的管事。


    彭修遠問:“出什麽事了?”


    管事道:“林氏米糧的東家來西南了,方才將糧價抬高到七兩!”


    林氏米糧在上雍城僅次於三大糧商,從未有人見過林氏米糧的老板,極為神秘。此人在這個時候來上雍城,讓三人不能不疑惑。


    彭修遠立刻問:“他們出糧?”


    管事說:“不是,林氏也是收糧,市麵上的米糧都在秦家手裏,林氏米糧的東家讓我來問東家,肯不肯把米糧都賣給他們!”


    三人互相對視,更是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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