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之道:“不是,我來這裏是為了幫漕幫調查私鹽案!”


    “私鹽案已經結案,還有什麽可查!”沈汝南語氣有些浮躁,他不得不承認,秦淮之剛剛那些話,讓他亂了陣腳。


    秦淮之看到魚兒上鉤了,嘴裏微微揚起,道:“私鹽上岸後,沒有沈大人從旁協助,如何避得開郴州各處的重重關卡。”


    “證據呢?”


    “將各處關卡的兵頭叫過來一一審問,總能問出一二。”


    沈汝南心虛地咽了咽嗓子,目光移向別處。


    秦淮之道:“官員參與販賣私鹽,是何罪,沈大人應該最清楚。”


    “我沒有參與,我是奉命行事,是……”沈汝南咬牙把後麵的話咽了下去。


    秦淮之目光微變,其中還有隱情,問:“是什麽?你該不是想說是太子讓你做的?”


    沈汝南:“你別想套我的話,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秦淮之繼續說,“你們當初為了嫁禍秦家,準備了一馬車的私鹽,夏商周沒本事弄到這麽多私鹽,你若是沒參與郴州私鹽案,到哪裏去弄這麽多鹽來!”


    沈汝南愣了一瞬,“你怎麽會知道是一車鹽!”


    “貨是我讓夥計把陸運改水運,送上運船的,我怎麽會不知道!”秦淮之伸手按在木輪上,將輪椅往前挪了兩步,“你該後悔自己找了夏商周這個蠢貨合作,什麽事都要跟女人說,說的時候也不看看隔牆有耳!”


    沈汝南冷笑,得意道:“知道又有什麽用,不還剩下一袋私鹽讓你在郴州大牢生不如死!”


    秦淮之目光暗沉,看著沈汝南說道:“是啊!沈汝南,你怎麽就沒想過,為什麽我不將私鹽全部銷毀,偏偏剩下一袋私鹽?”


    沈汝南看著秦淮之的眼睛,整個人突然像是墜入冰窖,哆哆嗦嗦問道:“你是故意的?”


    秦淮之不答,說道:“夏商周蠢到以為,他幫你們嫁禍秦家,秦家就是他的,卻沒有想過一車私鹽,整個秦家都保不住,更何況他這個管家!”


    沈汝南顫抖著問:“你還是沒有說為什麽隻有一袋私鹽?”


    秦淮之笑道:“因為,我想幫你們,讓秦慎入獄,讓他乖乖交出你們要的東西,可惜他寧願死都不肯給你們!”


    “不對,你不是在幫我們!”沈汝南大笑,“你是在幫你自己,你是要借我們的手除掉秦慎,如果秦慎交出東西,我們放了他,漕幫不會放過他。”


    “沈汝南,你是個聰明人,但你的聰明從來沒有用在正道上!”


    “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麽?”


    秦淮之的目光瞥向牢門外,“你猜我為什麽要跟你談論私鹽。”


    沈汝南突然意識到秦淮之是在套他的話,不再搭話,“你以前是在裝傻!”


    手爐有點燙,秦淮之攏了攏衣袖,隔著袖子繼續捧著手爐,“我這人什麽都裝過,這個傻不曾裝!”


    “柞蠶絲是你做的?”


    “是!”


    沈汝南說:“你為什麽要害我,我從來沒想過要害你,私鹽案是為了嫁禍秦慎,在牢裏對你用刑的人從來不是我。”


    秦淮之問:“沈大人晚上會做噩夢嗎?”


    “什麽?”


    “你有夢到過越樂山下的亡魂來找你索命嗎?”


    沈汝南臉上失了血色,喉間又像是被鬼魅扼住,突然喘不上氣。


    秦淮之緩緩說道:“三年前,石川河發大水,淹了越樂山下四個村子,兩千多百姓逃難進城,你向朝廷謊報有五千難民,太子特批了三萬兩賑災款,你做了什麽你還記得嗎?”


    沈汝南臉色越來越慘白,去拿酒杯的手不自主地抖起來。


    “你與秦關明狼狽為奸,拿發黴的陳米給饑腸轆轆的百姓,為了區區三萬兩,毒死了將近兩千人,你忘了嗎?


    死了人,你怕了,你跟朝廷說是這些人染了時疫,為了滅口,你又將活著的人趕城南的破廟,活活燒死,謊稱是失火。”


    沈汝南瞪大了眼睛,聲音越發抖了,“你怎麽會知道這些事?”


    秦淮之道:“人在做,天在看!發黴的陳米你都舍不得多分一些給百姓,那些家有妻兒老小的漢子,為了家人能多一口吃的,寧願餓著在城中尋一份活計,也不肯吃上一口。


    當他們空著肚子辛苦一天迴來的時候,看到的是滿地至親冰冷的屍體,你想過他們是何心情!”


    “知道我為何設局讓你入獄嗎?你以為是我在報複私鹽案?不是,我是來替這些亡魂來索命的,你這樣的人就該下十八層地獄。”


    秦淮之突地冷聲說道:“告訴我,那個刀疤臉是誰?”


    沈汝南怒問:“你是拿這兩件事來威脅我?”


    “不,我是跟你來談交易的!”


    “交易?什麽交易?”


    “鹽幫查私鹽案查到了你頭上,齊家跟太子誰還會保你,不止你,你的妻兒老小都會發配邊疆,或者充做官奴!”


    “不會的,你們沒有證據!”


    秦淮之譏笑道:“我能把柞蠶絲變成桑蠶絲,你說我能不能憑空造出證據來!”


    沈汝南沉默了,在秦淮之一步步的引導與逼迫下,他的心防徹底土崩瓦解。


    秦淮之打破寂靜,柔聲說道:“你說送他們去烏蒙雪山受盡嚴寒好,還是去西川山脈挖礦好一些,或者說我將他們買下來送入香溢來,苟活倒也不錯。聽聞大公子善音律,模樣長得俊俏,幾位小姐也是豆蔻年華,進了香溢來,想必不愁吃穿,總比得過流放千裏!”


    這話中威脅的意思很明確。


    沈汝南自幼讀聖賢書,最看不起的就是勾欄院裏做皮肉生意的男男女女。


    秦淮之要將他的子女送入那種地方,他如何能忍!


    沈汝南紅了眼推翻桌椅,猛撲過來,伸長雙手想要掐死秦淮之。


    隻要殺了秦淮之,這些事情就可以再次被掩埋。


    秦淮之側身躲過,抬手一把抓住沈汝南從他麵前而過的左手,另一隻手反擋在沈汝南的左臂上。


    手腕一用力,緊接著,隻聽到哢嚓一聲從沈汝南的手臂傳來。


    “啊!”沈汝南的慘叫聲響穿整個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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