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看到灰頭土臉的閻循,還沒來得及給閻循打水梳洗,就被閻循拉住,問:“秦家現在什麽情況?”


    青竹道:“主子沒有收到信?”


    閻循詫異道:“什麽信?我這幾日都在趕路,沒看到你的信。”


    青竹道:“秦家沒事了,秦淮之已經被放還迴家。”


    閻循不敢置信,“怎麽會沒事?歲絲作假可是抄家滅門的重罪。”


    青竹解釋道:“秦淮之與齊大人說,歲絲是夏商周一手采辦,他從未參與,而且夏商周去石城購買生絲的時候,他被我們漕幫帶去問話,並不知情!官府的派人來尋我問話,我與官府的人說,漕幫調查私鹽案,請秦爺在漕幫多待了幾日,證明秦淮之沒有插手生絲交易。”


    閻循半信半疑,“隻是作證,齊展鴻就肯放人?”


    “自然不是,是秦淮之以高價從林氏米糧跟李家手裏買到了足量的生絲,交給朝廷將功補過,所以被放了出來。”青竹倒了杯茶,遞給閻循。


    秦淮之沒事,閻循懸著的心放下來,顧不得水麵的浮茶,一口悶下,忙不迭地繼續問:“林氏米糧?怎麽這麽耳熟?”


    “當初告發郴州私鹽案的人正是林氏米糧負責押運的鏢師。”青竹說著,接過空杯,續上新茶,放在桌案上。


    閻循心一沉,似想到了什麽,問:“查到林氏米糧的老板是誰?”


    閻循要徹查郴州私鹽案,林氏米糧背後的老板藏得很深,一直都沒見他露麵。


    “林靜池。”


    “林靜池……”閻循念了數遍這個名字,眸光一閃,“秦淮之的字,是靜池,我沒記錯的話他娘姓林。”


    “主子沒記錯,林靜池正是秦淮之,他從未出現在林氏米糧,所以我們之前一直沒有查到他與林氏米糧有瓜葛。”青竹細細說道,“這次生絲案,林氏米糧又橫插一杠,屬下覺得蹊蹺派人去林氏米糧外守著,下麵的人迴來說,在林氏米糧的後門,見到了秦勇與李家大小姐沐白英,秦勇手中拿著林氏米糧的賬本,於是屬下親自去秦勇家,查到了賬本落款上林靜池的名字。”


    閻循雙手緊握,青筋暴起,“除了這些,還查到了什麽?”


    “秦家買的假絲是柞蠶絲,而這種生絲產於膠州,當初秦淮之醒後見過秦勇,秦勇緊接著就去了膠州,主子難道不覺得,太過巧合!”


    “哪裏來的巧合,都是預謀。”閻循麵色青冷,“難怪在越樂山上,他會信誓旦旦地與我交易,好算計,當真是好算計。”


    青竹大駭,勸道:“主子,秦淮之拿歲絲做局,可見此人居心叵測,我們不能與他再有牽連!”


    閻循合眸深思,“秦淮之是在報複沈汝南,與我們無關,先靜觀其變!”


    “秦淮之是個毒瘤,遲早會是禍患啊!”


    “陸上的事,與我們無關!”閻循頓了頓,又說,“若是秦淮之膽敢在水運為禍,我定不會、留他!”


    “少主……”青竹還想再勸。


    “此事我有考量!”閻循打斷了青竹後麵的話,又說,“這幾日找人盯著秦淮之、秦勇跟沐白英!”


    青竹不解:“為何要盯著沐白英?”


    閻循冷嗤道:“沐白英是林夫人的義女,秦淮之的義妹!”


    青竹剛要走,忽地想起一事,迴過頭對閻循道:“夏商周得了歲絲出事的消息,怕被牽連,帶著秦家大夫人卷了銀錢跑了。”


    閻循冷哼一聲,笑道:“跑?能跑到什麽地方去!秦淮之錙銖必較的一個人,布下這麽大一個局,絕不會隻是為了對付一個沈汝南。我猜這張大網裏的另外一條大魚,就是夏商周。以秦淮之的本事,不會輕易讓夏商周逃脫,必然是有另外一張網在等著他。”


    閻循眼珠轉了轉,越想越覺得事情不對勁。


    秦家有自己的米糧生意,秦淮之為何另起爐灶?


    明明才謀過人,為何要扮豬吃虎?


    他在郴州大牢受的重刑,到底是什麽人所為,目的又是什麽?


    再有,沈汝南嫁禍秦家,為何要將私鹽放進秦家運船上,沈汝南作為地方官員,他很清楚,凡是在水上發現私鹽,私鹽與人犯都要交給漕幫。


    如果是嫁禍,為什麽不多放幾袋私鹽,偏偏隻是一袋!


    郴州私鹽案與秦家運船上發現私鹽幾乎是前後腳,這兩者之間又有什麽關係?


    一個又一個疑問像巨石一樣砸向閻循,砸得他暈頭轉向。


    閻循心亂如麻,握拳輕敲額頭,穩住唿吸,說道:“你親自去盯著秦淮之,一舉一動都報給我。另外,飛鴿傳信給大哥,讓青楓來一趟郴州。”


    青竹靜默片刻,還以為是自己幻聽。


    青楓與青竹是杜存義一手訓練出來暗探,二人各有所長。


    青竹功夫一流,擅長打探情報與追蹤。青楓最會察言觀色,才智過人,功夫雖然不及青竹,但擅使各路暗器。


    杜存義有意將青竹留給閻循,將青楓留給閻循的大哥顧惜北。


    閻循跟顧惜北借人,破天荒的頭一次。


    秦府書房。


    沐白英掰下半塊芙蓉糕,俯身遞給秦玉,“最後半個,今日不能再多食了。”


    秦玉笑得憨態,接過糕點撲進沐白英懷中,“姑姑最好了!”


    秦淮之對秦玉身後的嬤嬤說:“把少爺帶出去消消食!”


    秦玉一聽秦淮之要趕他出去,麵露委屈。


    沐白英笑道:“玉兒乖,姑姑跟小叔有事要談,等我們忙完了,姑姑帶你去放紙鳶好不好?”


    “一言為定!”秦玉糯糯地說。


    “一言為定!”


    得了沐白英肯定的答複,秦玉不情願地跟著嬤嬤出了門。


    看著秦玉出了門,沐白英斂笑道:“三哥終於肯見我了!”


    秦淮之壓著聲,問道:“李淨是怎麽迴事?”


    沐白英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我不知道三哥在說什麽?”


    “李淨中風不起,你敢說跟你無關!”秦淮之從懷中取出一張藥方,拍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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