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歡鬧間,玉盤入銀漢,烏啼出山林。


    齊嘯林喝了不少酒,露了醉態,攀過秦淮之膀子,“淮之,你今天……嗝……真不地道,我天剛亮去尋你,你居然跑去給小魚兒那小蹄子買桂花糕……”


    “秦家最近生意不太好,我有些日子沒在金玉坊看見過淮之。他閑來無事,整日陪著鮫君打轉,我們這些人羨慕不來。”


    齊嘯林半眯著眼,半個身子歪向秦淮之,“我當初就勸過你,留一手,你就是不肯聽我的!”


    秦淮之嗯了一聲,“無礙,歲絲生意,秦家可能是最後一次,損失點銀錢,秦家還賠得起。”


    “最後一次?往後歲絲,秦家不做了?”


    “曆年歲絲生意都是我爹跟沈大人定下的,我爹……”秦淮之頓聲,舉著酒停在半空,片刻後又望向沈惟渙。


    秦家在郴州行商已逾百年,曆年歲絲都是由秦家籌辦,久而久之,成了慣例。


    若不是秦淮之提及,眾人方才想起,歲絲是由郴州刺史委派。


    這幾日已經有風聲,沈汝南私鹽案辦得不錯,年底勘察之後,升遷入京,已是定局。


    既然歲絲生意誰都能做,明年花落誰家,卻不是沈汝南說了算,而是下一任郴州刺史。


    如果秦慎還活著,來年的歲絲生意,想來落不到旁人身上。


    偏偏,秦慎死了。


    夜深了,起了山風,入了秋的越樂山,寒意裹著濕氣,饒是喝了酒,也打得眾人哆嗦。


    散席後,秦淮之扶著齊嘯林搖搖晃晃地將他送迴房,身後閻循橫抱著刀,依舊不緊不慢地跟著。


    他是在寸步不離地盯著齊嘯林,看來,要找的人不簡單。


    將齊嘯林交給吳叔照顧,秦淮之側身離開時,與閻循目光交匯在一起,秦淮之能感受到對方眼中玩味的笑意。


    秦淮之躺在熱湯裏,膝蓋的痛感才有所緩和,鮫君在一旁伸手探了探水溫,不停地添熱水。


    秦淮之問:“地方,你去看過了嗎?”


    鮫君說,“看過了,不是什麽難事,爺放心交給我去辦。”


    秦淮之合上眼,點了點頭,腦海裏閻循那雙眼睛一直揮之不去,那眼神像是要把他看穿一般。


    第二日,眾人換了馬裝,準備入後山。


    秦淮之在馬廄中挑了一匹最溫順的棗紅馬,身上背著一架弩弓,如果不是齊嘯林答應給他尋來弩弓,他才不會自討沒趣,來越樂山打獵。


    “這是弩弓啊,齊爺真厲害,軍隊才能配置的東西都能尋來。”


    本朝規定,隻允許軍隊配備弩弓,尋常人家不得使用,齊嘯林是仗著自己的身份,弄來幾把,平常都在庫裏放著。


    一人揚聲道:“我記得秦爺以前拉的可是強弓,手真的傷了!”


    其中一人看秦淮之臉色不好,忙打圓場,說:“你懂什麽,拉弓你都比不過秦爺,現在他得了弩弓,這叫如虎添翼。”


    這人秦淮之認得,是郴州絲綢商徐家的長子,徐世寬。


    秦淮之緩了臉色,對著徐世寬微微一笑,輕點了點頭,起身上馬,與齊嘯林並駕而行。


    齊嘯林看到他身下的棗紅馬,一臉嫌棄,問:“你怎麽把它騎出來了,這馬膽子小,一會過河的時候,它得受驚。”


    說著叫來吳叔,要給秦淮之換馬。


    “不用了,我身子還沒大好,你那些馬都太烈了,我騎不了,反倒是這個剛剛好。”秦淮之伸手攔住吳叔,繼續對齊嘯林說,“你要是讓我換馬,我就不去了,你那烈馬讓我閃了腰,鮫君可不樂意了。”


    秦淮之突然打了黃腔,齊嘯林聽了又氣又笑,罵了一句,打馬向後山去了。


    眾人見齊嘯林走了,紛紛上馬跟上。石川河將越樂山一分為二,水深而急,齊嘯林在河上建了一座石橋,方便進出後山。


    秦淮之的馬比不得別人,剛過了橋,拉了眾人一大截,沒打算刻意追趕,信馬由韁,走哪打哪。


    一個晌午,也就獵了幾隻兔子,兩隻野雞,倒也愜意。


    路過一處山坡,遇上躺在石頭上,嘴上叼著一根草曬太陽的閻循。


    “閻少不去盯著人,跑著來瀟灑?”秦淮之從袋子裏拿出路上摘得野果,衝閻循扔了過去。


    “人在莊子裏關著,丟不了!”閻循抬手接住野果,咬了一口,很甜,“聽說你傷了手腕,我怎麽記得你隻是傷了手指。”


    秦淮之拎著弓下馬,走到閻循身邊坐下,把手交了出去,“閻少這麽關心,不如來瞧一瞧,是不是傷了。”


    皓腕如雪,纖纖玉手,比尋常女子的手纖長,卻比男兒的手掌溫潤,鬼使神差,閻循不自覺地伸手握住,翻看摩挲一番,光滑如錦,連個手繭都看不到。


    心道:這手生得真好看,以前怎得沒發現。


    良久,秦淮之咳了聲,問:“看夠了嗎?”


    閻循迴過神來,慌忙放開秦淮之的手,耳後一紅,“你的手怎麽長得比女人的還好看?”


    秦淮之笑了聲,張開手在自己眼前翻了又翻,“是怪我的手長得好看,讓閻少失了神?”


    “我見過的女子,沒有一個人手長得比你的好看。”閻循此刻尷尬不已,也不知道自己被下了什麽咒,盯著一個男人的手看了這麽久。


    秦淮之說:“定是你看的少了。”


    閻循剛要張嘴辯解,秦淮之食指點上他的唇,不許他說話。溫熱的手指貼在唇上,閻循舌頭不自覺地動了動,有一種快要控製不住,想要伸出去舔舔的衝動。


    忽地,身後噗嗖一聲,傳來山雞張翅的聲音。


    秦淮之眼疾手快,扣動扳機,咻的一聲,山雞還未飛起,箭矢穿膛而過,落在地上撲騰兩下,沒了氣息。


    在閻循探舌出來的時候,秦淮之正好起身離開,隻舔到了唇間一股餘溫,還有淡淡香甜。


    秦淮之在山坡上尋迴弩箭,重新裝上機膛,再迴身撿山雞,隻見閻循拎著死去的雞,站在原地,秦淮之走了過去。


    “你的箭法的確很準。”閻循說,“耳力也很好!”


    秦淮之說,“是個麻煩事!”


    閻循行伍出身,耳力並不弱,方才雖然走了神,但他一開始確實沒有聽到周圍異動。細想之前兩人見麵,秦淮之都是早一步發覺他的行蹤。


    這耳力,他比不上,就是他大哥顧惜北,自幼習武,也不見得能比得過秦淮之。


    閻循跟上秦淮之,追問:“你這本事,是練的,還是天生的?”


    秦淮之反問:“什麽?”


    閻循指了指自己耳朵,說:“耳力,我聽說有人自幼會練這個本事。”


    “都不是。”秦淮之說,“既不是天生,也不是練的,一覺睡醒,突然就有了這麽個毛病。”


    閻循戲謔:“毛病?我們習武之人想要還得不到!”


    “你要送你好了!”秦淮之沉臉,從閻循手裏奪過山雞,掛在馬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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