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舟停的目光在沈景山臉上逡巡,與他差不多的年紀,長的眉清目秀,身上還有股子書生氣,可誰能想到這位書生摸樣的男子竟會是京城最大的地下賭莊的大東家,而且京城最有名的幾家秦樓楚館也有他的份額。


    更無人能想到他才是安平伯府的庶長子。


    他的母親是安平伯府的一個婢子,安平伯酒後亂性才有的他。後來張氏進門,張氏視這對母子為眼中釘,處處刁難苛待,並且趁安平伯不在京中,將他們母子趕了出去。


    他母親病死在寒冬臘月的街頭,他成了乞丐四處乞討為生。


    後來安平伯迴京,他曾經找過安平伯,以為安平伯會看在親生骨肉的份上讓他重迴秦家。


    可那時張氏懷了身孕,肚裏懷的就是後來的秦司朗。安平伯懼怕夫人,不但不敢相認,還讓人打了他一頓,將他驅趕走。


    後來他就離開了京城,不知所蹤。


    再迴來,已是四年前。


    短短半年之內就掌控了這家賭場,混的風生水起。


    他派人調查過沈景山,卻查不到他背後的人。


    不要問他是怎麽知道沈景山的底細,問就是他有過目不忘的本領,而那一年那出絕情父親不認親生兒子的戲,他正好見過。


    他右眼尾的那顆痣,令人難忘。


    見顧大人盯著他卻不說話,眼神犀利,似能洞察他心底深處的黑暗。


    沈景山心下忐忑,小心翼翼地詢問:“顧大人清早來找小的,不知有什麽吩咐?”


    顧舟停從袖子摸出三張畫:“我這裏有三張畫像,想讓你幫我找這幾個人。”


    京城裏的地痞很多都是跟沈景山混的。


    不管是安平伯府還是藥商同行,想找人對付薑晚檸,最可能找的就是這些地痞打手。


    問誰都不如問沈景山來的快。


    沈景山一顆心落地,原來顧大人是有事兒請他幫忙。


    沈景山拿起畫像仔細看過後,道:“大人,若這幾人尚在京城,小的定能將他們找出來,大人您給小的三天時間。”


    顧舟停頷首:“那就麻煩你。”


    “能為大人效勞是在下的榮幸。”


    “若有消息,差人到大理寺找鄭關。”


    顧舟停起身離去。


    沈景山恭恭敬敬送到門口,待人走了,沈景山叫來手下:“三日之內,務必找到這幾個人,找到後先不要打草驚蛇,速來告知與我。”


    辦成這件事,就算是搭上顧舟停這條船了。


    這些年,他想了很多法子都滲透不進大理寺。


    顧舟停從沈景山那出來又去了蘇赫親王的府邸。


    龔侍郎已經連續審問了一天一夜,眼睛都熬出了血絲。


    見到一身便服神清氣爽的顧舟停,龔侍郎心裏相當不服氣。


    這提議是顧舟停提的,活卻都要他來幹。


    “龔大人辛苦,可有收獲?”


    龔侍郎硬邦邦地說道:“案卷都擺在那,顧大人自己看吧,我這把老骨頭是熬不住了,剩下的就交給顧大人了。”


    說罷拔腿就走。


    生怕又被顧舟停叫住一起分析審問記錄,他現在看到那些記錄都想吐。


    顧舟停也不管他,坐在那仔細的翻看卷宗。


    終於他在一個叫珠珠的婢子的來曆上看到了大蜀兩個字。


    而珠珠,正是那晚在蘇赫親王書房當值的婢女。


    顧舟停唇角勾起一抹諱莫如深地笑。


    一個時辰後,蕭望、刑部的幾位大人都趕來蘇赫親王的住處。


    龔大人跟在杜尚書身後,臉拉的比馬臉還長。


    他剛到家,連口熱茶都沒喝上,下人就來報,說案情有重大進展,請他速速前來。


    他很懷疑顧舟停在整他,他審了一天一夜,幾乎府裏所有人都詢問了三遍以上,什麽有用的信息都沒問出來,顧舟停才接手多少時間?就破案了?


    難道他忽略了重要線索?


    越想越氣,越想越不甘心。


    一場辛苦為他人做嫁衣。


    “顧大人,你說的案情有重大進展是……”蕭望得到消息,立馬就趕了來,滿心期待地看著顧舟停。


    顧舟停道:“請殿下和幾位大人一起來看變戲法。”


    在顧舟停的要求下,眾人移步蘇赫親王的書房。


    書房裏已經生起火盆,暖烘烘的。


    顧舟停叫了個跟蘇赫親王差不多身形的衙役坐在書案前。


    讓當晚在書房值守的婢子和進過書房的仆人都在一旁看著。


    顧舟停給鄭關使了個眼色。


    鄭關點頭,出去安排。


    不一會兒,進來兩個婢子,麵生,不是蘇赫府上的,婢子在什錦隔子處一左一右站定。


    緊接著一個衙役裝扮的仆人送來美酒和小菜。


    其中一個婢子把美酒和點心放在了蘇赫的書案上,並斟滿了酒,然後執壺在一旁伺候。


    過了一會兒又一個仆人提了水壺來,門口的侍衛打開壺蓋往裏瞄了一眼,放行。


    另一位婢子接過水壺,背對著書案的方向,將水壺掛到火盆上搭的架子上,打開壺蓋從裏麵摸出一根冰棱。


    眾人看到這一幕都驚呆了。


    水壺裏有冰棱?


    又過了一會兒,執壺的婢子跟燒水的婢子都來到書案旁,


    “親王大人這菜都涼了,奴婢拿去熱熱。”


    說著,驚悚的一幕發生了。


    執壺的婢子不知何時放下了酒壺,從身後死死捂住假蘇赫的口鼻,而另一個婢子則拔下頭上的鐵簪子刺向假蘇赫的胸口。


    當然沒有真的刺進去。


    等假蘇赫不再掙紮那婢子拿出了藏好的冰淩對準心口紮去。


    拔出冰棱,抽了張紙擦拭冰棱後,將冰棱扔進了正在加熱的水壺中,而應該是帶了血的紙扔在了碳火上,頃刻間被火舌吞沒,化為灰燼。


    最後,兩個婢子合力給假蘇赫擺出扔坐在那寫字的姿勢。


    然後離開。


    眾人恍然,顧舟停這是請他們看了一出案情重現。


    大家不由地看向那兩個婢子。


    兩個婢子臉色煞白,卻是緊咬著唇在做最後的堅持。


    蕭望看向顧舟停:“所以,案子破了?”


    顧舟停則看向兩個婢子:“你們還有什麽話要說?”


    兩婢子直直跪下:“奴婢冤枉,奴婢沒有殺人,還請太子殿下明鑒。”


    顧舟停嗤鼻冷笑:“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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