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邊塞,烈日炎炎,空氣中的灼熱攪得人煩躁不堪,霍家一家子和另外五家人家,跟著兵丁前往德昌屯。


    帶路的兵丁姓年,叫大頭,是德昌屯抽調到郡城的。看著就很小,一問才知道剛滿15歲,家裏世代都是這裏的軍戶。因為他父親在去年西戎人突襲德昌屯時,被砍傷了腳,退迴了家。年大頭是家中的老大,不得不入了護城隊。


    看到德昌屯的那一刻,一眾人驚呆了。大頭看著眾人的表情,介紹道:“ 各位,這裏就是德昌屯。德昌屯就建在戈壁沙漠的附近,護城牆外就是鳥不拉死的戈壁、沙漠。條件是艱苦一些,才來到這樣,慢慢的就適應了!”


    這裏什麽都不多,就是漫天的黃沙多。現在已經是初夏,不說樹木蔥鬱,至少不應該是眼前這樣,滿目蒼夷。黃土院牆圍著的土坯房子,隻有半人高,另一半埋在沙子裏麵。


    整個屯隻能用頹敗來形容,一陣風襲來,沒帶來涼意,熱浪滾滾黃沙撲麵而來。感覺就這麽點時間,滿眼滿嘴都是沙子,讓人唿吸都困難起來。


    大頭將人帶到了屯長院子外,叫了聲:”吳叔,我領才到的軍戶過來了!”


    “是大頭來了呀。”屯長走了出來。


    德昌屯的屯長姓吳,吳屯長看著四五十來歲,滿臉的褶皺,走路時右腳微跛。


    “早前就接到消息,最近會安排人到我們屯。我們前兩天就安排好了,隻等人來。”屯長笑著說道。


    “吳叔,順子哥讓我給您說聲,這次安排的人家裏麵有一個是童生,是他好不容易給您爭取到的。”大頭笑著帶話


    “順子哥還說,等最近忙完了,就迴來看您!”


    “好...好...我曉得了,你給順子說,讓他不用擔心家裏。”


    “大頭,你進屋喝點水不?”吳屯長問道。


    “不了,吳叔。人我都交給您了,沒有其他事情,我也趕迴家順道看看。”


    “吳叔,我明天一早迴山峪關,您有什麽要帶的就交待一聲。”大頭說完就離開了。


    屯長對著大頭帶來的戶籍記錄,核對了一遍,心中有了數。帶著一眾人,開始安排。


    來到一個院子,指著說道“霍政,你們一家子,就住這個院子。先安頓下來,明日我再來具體安排。”


    “我們屯人不多,條件比較艱辛,尤其是水。”


    他看了看幾大家子人,繼續說道:“你們進屯時,看到有一間單獨的土胚房,那個裏麵有口水井。那是我們屯唯一的水井,每日取水都有定量,並且有時間規定。今日你們才到,我稍後讓人來帶你們去打水。”說完就背著手帶著另外幾家人離開。


    這一次分到德昌屯的人數是最多的,一共過來了六戶,加上青青家16口人,合計有72口人之多。按吳屯長的說法,這一次也是他接到的軍戶最多的一次。


    一家人推開院門進去,看著這個分到的黃土院。院子還是比較大,房間也比較多,不過門、窗欞等地方大多都破敗不堪。真真的讓人欲哭無淚,感覺到處都是沙,不知從何開始收拾。


    落到這步田地也沒法讓人挑挑揀揀,日子還是要過下去。


    霍家祖父和祖母先進去,把院子和房間都走著,看了一遍。然後將房間進行了安排。正房處留了一間大的當客廳,裏麵的一間留給了老兩口,旁邊有間小屋留給了小姑;東廂有三間房給了二房兩間,三房一間;西廂有四間房,一間給了老大兩口子帶小兒子,一間給了青青三姐妹。一間充當雜物間,最邊的一間是灶房。


    打量院子夠大,分了前院和後院。到時再看看怎麽利用起來。各房先按照分配,收拾自己的房間,然後再看看需要添補什麽。


    吳屯長叫來幫忙的人還沒走進院子裏,大嗓門就到了:“你們就是才分到我們這兒來的,霍家的吧!”


    走進門後,朝著屋裏的人説道:“我當家的姓趙,大家都喊我趙嬸子!這不,屯長安排我來帶你們熟悉一下!”


    “有什麽要了解的,問我就對了!我家是世襲的軍戶,兩年前從德佑屯那邊遷過來的。對這裏是最了解不過了”


    “你們先收拾收拾,拿上可以打水的,我先帶你們去打水!”趙大嬸自顧自的說著,也沒管大家是否能聽明白。


    所幸山峪關這邊幾乎都是外來人員,大多是方言夾雜著官話,說慢點基本也能聽懂,省了交流的麻煩。


    “新來的軍戶院子裏,屯長讓給每戶都配了兩個打水的桶,就放在院門旁。”趙大嬸說著,就在院門處將桶拎了出來“我先帶著去打水吧,今天你們因著要收拾,屯長交待水不限量。”


    打完水迴來,家人都忙著清掃,各自忙了起來。隻幾個小孩太小,由祖母看著拘在院子裏。


    趙嬸子身架子比較大,皮膚曬得有點黑,臉頰有著自然的高原紅。一看就是個爽朗性格,不多時就和霍林氏聊在了一起。


    青青因為年紀也小,幫不上太多忙,被安排帶著弟弟,看著霍文, 正好在一旁偷偷的聽著兩個大人的聊天。


    原來德昌屯就是冬天被西戎突襲,損失最嚴重的那個軍屯。


    西北的冬天特別冷,這裏的人都有貓冬的習慣。在這之前,德昌屯在山峪關一直都是相對安全的地方。因為城牆外就是戈壁沙漠,是一道天然的天塹、屏障。


    萬萬沒想到,這天寒地凍的時間,西戎一小隊騎兵會從戈壁這邊潛伏過來,打了個出奇不易。當西戎人爬城牆而入,打開門衝進來時,德昌屯的守衛軍才反應過來。但為時已晚,這邊根本已經無法組織有效反擊,硬是眼睜睜看著德昌屯和附近幾個村被燒殺搶掠。


    等附近的軍屯得到消息,救援而來時,西戎人已縱馬而去,豐收而歸。戰後統計,除了被搶走的食物,還被殺害了幾十口人。所以才有了這次這麽大數量的軍戶補充進來。


    趙嬸子邊說邊感歎,軍裏派了很多人進戈壁沙漠,想要知道西戎人是怎麽過來的。到現在都沒弄明白,隻有時時警惕,加大防禦。


    德昌屯生存不易,因為靠近戈壁沙漠,環境惡劣,耕種艱難。缺水、缺衣、少食。之前西戎人從沒襲擊過這裏,至少人生安全無礙。現在還要時時提防西戎人從戈壁沙漠過來,擔心一不留神就丟掉性命。


    因為流放而來,東西本就不多,很快的就收拾出來了。接下來就是慢慢融入,如何好好生存下來了。


    流放這幾個月,一家子都遭了大罪,一路上吃不好,休息不好,還提心吊膽,處於時時不安中。好不容易來到這裏,安頓下來,大致的了解了德昌屯的情況後,一家子又都沉默不語。


    青青真是覺得,沒有最慘,隻有更慘。原本以為到了山峪關,大人們忙起來了,自己可以好好歇息一下!做隻鹹魚,好好苟著,猥瑣發育......


    西行一路是真苦,感覺比末世還要苦。短短的幾個月就象經曆了一輩子:風吹雨打、日曬雨淋;忍饑挨餓、生死瞬間;經曆末世時,必竟是大人,身懷空間,坐擁兩大異能,雖沒有父母長輩的嗬護,但也沒有約束;一個人想怎麽活就怎麽過;空間物質不多,但隨心所欲取舍,不用擔心暴露;想苟則苟,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不象現在吃不飽,穿不好,缺水少食,明明空間裏麵有,也不能堂而皇之拿出來用。還要隨時應付突發的狀況,真真是身心疲憊。


    重來一世,青青一直立誌,做好一隻鹹魚,不求大富大貴,隻求安安穩穩,休閑渡過一生。卻未料安逸的日子沒過多久,打臉來得如此措不及防。還以為離開末世是老天給的補嚐,現在看來這應該是老天給的曆練吧!


    一邊真想大哭一場,不顧一切死了算了,一了百了。一邊又覺得,自己已經是極其幸運,重獲生命,還有金手指。比別人多活一世,多經曆一世,多領略一世!不論是風光,還是人情冷暖!


    尤記得青青高一時看過的一本書,其中的一句話,對青青的觸動很深。後來,這句話作為了青青的座右銘:“人的一生應當怎樣度過,當迴憶往事時,不會因為過去的碌碌無為而後悔!”


    在末世最艱辛時,最困難時,也是這句話一直勉勵自己,告誡自己,所有的經曆都將成為過去,都將成為未來美好的迴憶!


    好吧,即來之則安之!就在這裏好好安居樂業當隻鹹魚吧!青青自嘲的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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