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東愁雲慘淡地站在棧道上望著崖下翻滾的雲霧,久久無語。


    “這要如何向陛下交代?”


    一群人靜默惶恐良久,其中一個黑衣人忍不住開口,他們都是軒轅子忽的心腹。


    胡青黛和木泰先後跳崖,衛東的像受到重擊,內心空落落的,心情很是沉痛。


    他對自己的情感很是迷茫,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愧疚。


    迴到客棧,衛東寫了一封長信封好,交與其中一位黑衣人。


    “是我堅持要帶娘娘迴去的,你們不過是聽令行事。這是我的請罪書,你迴去把它交給陛下,他是不會怪罪你們的。”


    半個月後,軒轅子忽坐在鳳儀宮中看那秋葉紛飛,他身上裹著一條厚厚的毯子,神色憔悴,臉上籠罩著一層死亡的黑氣。


    胡青黛那一刺,雖然未中心髒,但也重創了肺葉,至今還咳血。


    妖的內丹暫時接管了身體,指揮身體各項機能正常運轉著,不至於衰竭。


    如今他和幻影共享著一顆內丹,在幻影找到新的內丹之前,他隻能這樣吊著一口氣。


    沒有通過修行來壓製黑暗,黑暗逐漸掌控了內丹,軒轅子忽的心性受著黑暗的影響,越來越接近幻影。


    他不知自己以後會變成什麽樣?目前唯一的念頭是,在自己完全變化之前,軒轅皇權要交到正常人手中。


    他要盡快將軒轅合二為一,盡快將軒轅子馮培養成接班人。


    現如今他搬到鳳儀宮住了,住在西屋。


    東屋仿佛時間靜止,一切還保持著大婚當晚的模樣。


    九重紗帳內,大紅喜床上,血跡幹涸成了褐棕色,燃燒了一半的龍鳳燭依舊在金燭台上。五爪盤龍佩還在胡青黛放下它的位置。


    軒轅子忽不讓人打掃那間屋子,平時房門鎖起來,鑰匙在他手中,情緒激動的時候會忍不住推門進去看一看。


    最初的幸福被他搞砸了,入目皆是悔恨。


    此時庭院中,六名黑衣影衛低頭站在他麵前,呈上衛東的信。


    陛下:罪臣衛東,萬死拜別!十月十五,臣違背聖命,於牧雲棧道設伏,用縛仙網困住木泰,逼淑妃娘娘發誓返迴陛下身邊。娘娘立誓:“你放了他,我若不跟你走,叫我粉身碎骨不得好死!”臣愚蠢,鬆開了木泰,木泰不甘心我們帶走娘娘,與我們纏鬥。娘娘叫我們住手,沒人不聽,逼得娘娘跳了崖。木泰跟著也跳了下去。陛下,臣隻想讓她迴到你身邊,真的沒有讓她粉身碎骨的意思!娘娘寧折不彎,一向是剛強的性子,臣愚鈍,原本早該想到這一點的。臣罪該萬死,無顏迴來請罪,寫完這封信就去牧雲棧道崖下娘娘麵前請罪。跟隨臣的六名兄弟,臣向他們隱瞞了諭旨真相,他們一直認為就是要請娘娘迴宮。一切行動都是臣指揮的,請陛下不要責罰他們。陛下保重,罪臣衛東敬上。


    那頁紙在秋風中抖動,軒轅子忽瀏覽完,那頁紙被秋風卷到半空,和枯葉一起翻滾著,飄向不知名的遠方。


    就這樣死了呀!


    軒轅子忽胸前原本已經好了的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他淡淡道:“你們都下去吧!”


    六名黑衣人放鬆了神經,用極快的速度退下,生怕這位陛下改了主意。


    軒轅子馮走進院子,“陛下,你怎麽又到院子中來了,風這麽大,你這身子骨怕是受不住。喲,你這是怎麽了?”


    “沒事,就是沙子迷了眼!”


    軒轅子馮道:“你看我就說風大吧!你可得保重身子。五弟那狠心的家夥隻願做個牧野城主,你要是出什麽事,這社稷我可抗不住。”


    軒轅子忽道:“你放心吧,我犧牲一生幸福來守護的江山,怎麽能毀在我手中?不管將來我變成什麽樣,都會永遠幫著你,五弟那邊兵權都交接完了嗎?”


    軒轅子馮道:“都好了,陛下您看薛成將軍這些將領怎麽處置?”


    軒轅子忽道:“他們都是你的人了,你不要問我怎麽處置。迴頭我讓江太傅、秦太傅住到東宮,你也好請教他們。”


    幻影外出尋丹,豐京城穩定下來。


    大臣和百姓對軒轅子馮交口稱讚,稱讚這位太子一上位就解決了國土分裂問題,是一位優秀的繼承人。


    按目前軒轅這樣的國力,對抗羸弱的仙靈國,顯然不成問題。


    原本青州那邊失守,如今西部迴歸,兵將充足,軒轅子忽和軒轅子馮商議收複青州。


    仙靈國那邊壓力倍增。


    衛東寫完給皇帝的絕筆信,送走弟兄,買了大量紙錢來到牧雲棧道。


    在胡青黛和木泰墜崖處,燒了一大捆紙,點上線香,祝道:“衛東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職責在身,兩位不要怪罪於我。如今我在凡間之事已了,前方兩位英靈不遠,等等衛東,我還給你們打掃衛生,做飯吃,這些錢收好了,夠咱們三人在陰間吃一陣子的了。”


    三人一起在木屋共處的時光浮現在腦海。每天看似被木泰奴役,打掃、做飯,實則那段時光是他一生中最自由快樂的時光。


    衛東朝著懸崖一躍而下,高速墜下,水麵堅硬如鐵,將他砸暈過去。


    這就要死了麽?失去意識前他想,如果作鬼,能跟他們兩人同行,那是再好不過了。


    鯉魚精非常鬱悶,為何跳崖的都選她的老巢砸下,能不能換個地方麽?


    新得的鮫珠正在將它本身的妖力提煉,去除雜質,眼看著自己的妖力越來越純淨,相當於多清修了兩百年。


    正待進一步提升妖力,又從天而降一位。


    鯉魚精憤憤不平,都來打擾他的清修,我光做好事了,什麽時候才能化成人身?


    她一臉怨氣,巨尾一擺,掀起一陣波浪,將那落水的黑衣人卷進崖壁洞中。


    能否活命看你造化了!


    第二天清晨,胡青黛照例在湖邊采藥,看見不遠處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隱藏在湖岸水草中。


    隨手拔了株草,連草帶泥扔過去,那黑影一動不動。


    胡青黛大著膽子走過去,發現原來是一個黑衣人伏在水中。


    她撿起一截樹枝,戳一戳,將那人翻過來,衛東那張臉乍然出現。


    她嚇了一跳,接連後退幾步。


    追到這兒來了嗎?


    但衛東並未跳起,她又大著膽子用棍子戳了戳,衛東一動不動,死了一樣。


    想起衛東拿縛仙網傷木泰逼迫她的可惡,她理都不想理,繼續尋覓藥材。迴到房間研磨成泥,悶悶的給木泰換上。


    木泰觀察著她的眉眼,“怎麽不高興了?出什麽事了嗎?”


    胡青黛才道:“晦氣!是衛東陰魂不散,追到穀裏來了。”


    木泰心中一驚,那縛仙網著實厲害,他現在法力還沒完全恢複,如果再次對上,隻怕難以取勝。


    胡青黛見他眉頭緊皺,料到他以為黑衣人攻進來了,寬慰道:“別擔心,就衛東自己在湖邊躺著,隻剩一口氣了!”


    木泰鬆了一口氣,“走看看去。”


    胡青黛氣鼓鼓道:“看他幹什麽?是誰害得你這樣的?”


    木泰寬她的心:“我也沒丟掉性命。當初在豐京郊外居住的時候,你在病中,他替咱們做了好多事,咱們可不能見死不救!”


    胡青黛不情不願的跟在木泰的身邊,來到湖邊指給他看,木泰把衛東拉上岸。


    給他照了照藍光,衛東醒來,高遠的藍天,一池秋水旁蹲著他跳崖前心心念念要服侍的兩人。


    衛東跳起,興奮道:“這裏就是黃泉嗎?這風景不錯嘛,水也太清澈了吧?”


    胡青黛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上一次自己摔失憶了,這一位怕是摔傻了。


    衛東滿心歡喜的去擁抱木泰,木泰後退一步,胡青黛趁機打掉他的手,“幹什麽?又想用縛仙網麽?”


    衛東做出遺憾的樣子:“早知道你喜歡縛仙網,我燒給你好了。我燒了很多錢,夠咱們三人花一陣子了,你們收到了沒有?”


    胡青黛朝房子一指,“收到了,這不,還拿錢買房子了嘛!”


    衛東手舞足蹈的誇他倆有眼光,在陰間置的房產很是不錯。


    胡青黛好奇問他:“既然你都死了,為何還這麽高興?”


    衛東十分真誠,“自然是因為見著二位了呀,死前我就許願要跟兩位在一起,沒想到這麽靈驗。”


    胡青黛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嫌棄的走開幾步。


    木泰冷冷道:“我可記得生前,你拿劍要刺我的心髒呢。”


    衛東不好意思撓撓頭:“我哪能真刺啊,我那是嚇唬胡姑娘的。”


    胡青黛重重哼了一聲,生硬問道:“你怎麽死的?”


    衛東道:“跳下來的,我無顏迴去見陛下,又對不起兩位,隻好到黃泉陪二位了。”


    木泰也是重重一哼:“你還有臉來見我們?你明知道我非她不可,為何要拆散我們?”


    衛東十分不屑懟他:“胡姑娘跟著陛下能錦衣玉食,跟著你隻能風餐露宿。你會做飯嗎?做的飯好吃麽?還不是得靠我下來給你們做飯、打掃。”


    說著自顧自的往房子那邊走去,行走間步伐頗有幾分跳躍。


    胡青黛目瞪口呆,“這位什麽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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