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等師兄們都走了,胡青黛拿出手絹打包了桌上剩餘的幾個大白饅頭。


    “怎麽?饅頭留著當夜宵嗎?”


    軒轅子儀突然出現在她身後,臉上笑吟吟的。


    胡青黛嚇了一跳,忙將手上的小包袱藏在身後。


    “五殿下,你怎麽在這裏?”


    “這裏我不能來麽?”軒轅子儀的語氣有幾分不滿。


    胡青黛還記恨著他,譏諷道:“能來!怎麽不能來?天下之土莫非王土,這天下都是殿下家的,哪裏不能來呢?”


    軒轅子儀告饒:“我好久沒單獨見你了,咱們好好說話,別這麽陰陽怪氣的好嗎?”


    胡青黛冷漠道:“我這可都是好話!請問五殿下有何貴幹?”


    軒轅子儀委屈道:“沒事就不能找你麽?”


    胡青黛十分客氣疏離:“我們不是隨便找的關係。”


    軒轅子儀是來道歉的,可是那句對不起,就在他的嘴邊滾來滾去,就是怎麽也說不出口。


    這時,燕迴出現在食堂門口,皺著眉頭衝胡青黛道:“你怎麽這麽磨蹭,還不快來?!”


    胡青黛立刻露出笑臉,開心道:“來囉!”


    輕提裙擺,飛奔出去,像一隻撲花的蝴蝶。


    軒轅子儀站在原地,怔怔地目送她遠去。


    燕迴迴頭瞧了他一眼,目光充滿挑釁。


    他破天荒地主動問了一句:“你打包饅頭幹什麽?”


    胡青黛在燕迴麵前晃了晃小包袱,驚訝道:“你怎麽知道這裏麵是饅頭?”


    燕迴道:“這還不簡單,吃飯的時候你一直盯著那盤饅頭。”


    胡青黛笑道:“有那麽明顯嗎?”


    “嗯!”燕迴唇角上彎,看她的目光不像平常那樣冰冷。


    胡青黛敏銳的察覺到了,心花怒放道:“我拿去還人家的禮?”


    “用饅頭還?”


    “對呀!山上有個鬆鼠洞,我老偷它洞裏的栗子吃,這不下雪了嗎,擔心它存糧不夠吃,給它送上幾個饅頭。”


    燕迴勾勾嘴角,眼裏盈滿笑意,揶揄道:“你這不是還禮,你這是還債!”


    兩人挨得極近,男的芝蘭玉樹,女的嬌俏嫵媚,從後麵看去極像是一對正在有說有笑、打情罵俏的戀人。


    軒轅子儀一步緩似一的步跟在後麵,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燕迴問:“鬆鼠洞在哪裏?”


    他今日破天荒的話多,說過的話,比過去幾個月加起來都要多,胡青黛有些驚訝,還是獻寶一樣說道:“就在山頂,你要跟我去看看嗎?”


    雪停了,竹林裏沒人來過,蓬鬆的雪層踩上去嘎吱嘎吱的響,樹樁和沙袋隱在那邊灌木之後,胡青黛往那邊偷瞄一眼,發現藏得極好。放下心,帶著燕迴往山頂行去。


    她經常負重攀登,此時一身輕鬆,不知不覺間越走越快。


    燕迴麵露驚訝,一言不發,始終跟隨她的腳步。


    到了大樟樹下,胡青黛小臉微紅,指了指樹上,扭捏起來:“鬆鼠洞就在上麵。”


    燕迴有些意外:“你不是要爬上去吧?”


    胡青黛想,反正上迴變成了泥人、落湯雞,已經沒有什麽淑女形象了。


    她也不裝了,三下兩下的爬到躺椅上,衝著下麵燕迴招手:“你也上來呀!”


    燕迴原本可以一躍而上的。


    青州客棧裏她就知道自己輕功不錯,不過往事,兩人誰也沒有說破,他還是老老實實的沿著樹幹爬上去。


    躺椅那兒胡青黛伸手向下拉了他一把。


    十指肌膚相觸,感覺已經同練習飛天舞時不同,兩人都有些臉紅心跳。


    “你這秘密基地挺不錯的,夠高又夠隱秘,視野還很開闊。”


    胡青黛傲嬌道:“所以我常來玩。”


    又朝上指了指,“鬆鼠洞就在上麵,上數第三根側枝擋住了洞口,我看你爬樹不錯,幫我把饅頭送到洞裏吧!”


    燕迴三下兩下爬上去,在洞口探了探頭道:“這洞好大好深啊,它藏了這麽多鬆子,肯定夠吃了。”


    紅鬆鼠在樹洞深處腹誹:“夠吃嗎?不夠吃也!”


    燕迴下來,胡青黛看著他笑:“你看起來很會爬樹的樣子。”


    燕迴騎在一側扶手上,視線盯著山下的書院,語氣十分寂寥:“跟我表妹學的,她跟你一樣有些淘氣。”


    胡青黛臉上紅了紅,想想自己所作所為,淘氣二字實屬委婉。


    她尷尬地伸手去扣那樟樹的樹皮。


    燕迴的視線轉迴,看到躺椅後麵樹皮上刻著幾個大字,胡青黛的身子擋住了一半。


    “樹上寫著什麽?”燕迴探身過去。


    胡青黛驚叫:“沒什麽!”身子貼上樹幹去遮擋。


    燕迴眼尖,早瞧著了。


    他什麽也沒說,過了片刻才輕輕道:“之前我說你拖慢隊伍的事,對不起。”


    語氣真誠又溫柔。胡青黛習慣了他的冰冷,這樣的語氣她有些不習慣,怔怔看了他一眼,才道:“不怪你,相反我很感激你提醒我這個事實。”


    “你很堅強!”


    燕迴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胡青黛很受用,覺得夢裏那個溫柔體貼抱她入懷的燕師兄又迴來了。


    燕迴之所以有此轉變,是因為就在昨天,令狐榮三來報燕迴,查到胡家的路引是假的,青州的居住地址也不存在。


    而那張遍布令狐的靈仙宮主通緝令上的人,與策論課上男裝的她七八分相似。


    聽說雲來鎮市監被殺那日,通緝令上的少年是跟一個姓胡的郎中在一起,恰好她也姓胡。


    他迴憶起那日雲來鎮大街上,似乎有這麽一個少年朝市監扔了石頭。


    隻是那時人群中的他,全部目光都集中在作惡的市監身上,沒關注少年的長相。


    但是她那背後衝人扔東西的習慣卻一脈相承,在青州四海客棧裏他就領教過,或許她令狐人,是來軒轅避難的。


    片刻溫馨後,燕迴試探道:“書院這麽幸苦,你為什麽而來?”


    胡青黛道:“父母之命爾!望子成龍,望女成鳳是天下父母的夙願。不過這裏很有意思,我並不覺得幸苦。你呢?你為什麽而來?”


    燕迴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容:“大概跟你同樣的理由!”


    胡青黛清楚他倆各自藏著秘密,是沒法真正交心的,話題到了這裏也算到了盡頭。


    胡青黛道:“太冷了,我們下山吧。”


    燕迴道:“好啊!”


    兩人從樹上下來,原路下山去。


    燕迴注意到雪地上山的腳印是三對,他一直都知道有個人跟在後麵,也知道他是誰。


    片刻後,軒轅子儀從孤岩後轉出,目不轉睛的盯著那棵老樟樹。


    巨大的樹冠,白雪覆蓋著翠葉,晶瑩剔透,仿佛是建在天上的一座翡翠玉宮,剛剛那二人就並肩坐在上麵,輕言細語,親密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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