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南侯府,柳明軒捧著扇子,目光定定的盯著那個落款。


    軒轅子儀道:“你再盯下去,那扇麵準能盯出一個洞來。”


    柳明軒輕輕合上扇子,十分愛惜地裝進一個特製的扇袋,最後放進一個樟木箱子裏。


    軒轅子儀問:“你這扇子,真的不打算轉讓我一把嗎?”


    柳明軒拒絕:“侯府裏的其他寶貝,殿下任選,唯有這扇子不轉讓。抱歉!”


    軒轅子儀毫不在意:“原本我也沒有抱希望,不過是福熙想要,我替她問一問罷了。她也不是真喜歡,不過是想跟六妹攀比而已,有別的新鮮事發生,準會忘了扇子這事。”


    柳明軒問:“殿下是專程來問扇子的?”


    “不是!”軒轅子儀紅著臉扭捏道:“我這幫兄弟裏頭,唯有你年紀大些,興許懂得比我們都多點。”


    柳明軒生出幾分好奇:“殿下是指哪方麵?”


    軒轅子儀問:“如果喜歡一個女孩子,應該怎麽做?”


    柳明軒愣了愣,笑道:“原來殿下是有心上人了,不知是哪家的閨秀?”


    “這個不方便透露,快告訴我應該怎麽辦?”


    柳明軒的臉上浮現一絲落寞,沉浸在自己世界裏。


    “有喜歡的人,首先不要告訴父母,因為最大的阻力可能就是來自於他們。其次應該馬上去找媒人,上她府上去提親,晚一步就有可能會錯過。”


    軒轅子儀的婚事自然跟他不一樣,皇子的婚姻首先就要征得父母同意才行。


    “家裏人要是不同意怎麽辦?”


    柳明軒看向他充滿同情,“那也要盡力搏一搏了。殿下這種情況,就得仔細斟酌長輩們,誰是你的助力了。”


    胡青黛因有千秋節一事,又整天跟一群男學生混在一起,甚至滾了一身泥,傳出去在豐京城裏隻怕是難嫁出去了。


    軒轅子儀笑了笑,道:“婚姻之事不急的。我最近大大的得罪了她,不知要怎樣挽迴?”


    柳明軒有些好奇:“是書院的女學生吧?你如何得罪了人家?”


    軒轅子儀麵有愧色,“我把她拽進了一個泥坑裏。”


    “啊?!”柳明軒被驚到了。


    “還往她身上潑水,害她全身濕透,在眾人麵前丟了臉。”


    柳明軒的聲音提高了好幾度:“啊?!”


    再看向軒轅子儀的目光,像看一個傻子。


    “殿下,你確定是喜歡人家嗎?”


    軒轅子儀垂頭喪氣:“我隻是想讓她看我,這些很嚴重嗎?我還有沒有希望?”


    柳明軒直搖頭,“恐怕殿下隻剩下一線希望了。”


    軒轅子儀忙道:“什麽希望?”


    “道歉啊,越快越好!越真誠越好!”


    學院的日常,照舊是每日上午上課,下午蛇穀越野。


    自從上一次拖了烈陽隊的後腿,讓師兄們因此受辱,接著又跟軒轅子儀鬧了一場,蛇穀每日下午的集訓,胡青黛就不參加了。


    她給出的理由是:“跟師兄們在一起,師兄們要照顧我,速度就會慢下很多,跟別的隊伍無法相比。我還是不一起訓了,比賽的時候就隨我發揮好了。你們努力集訓就好,訓出好成績也算我一份。”


    燕迴想起自己曾說她拖慢了隊伍,望了望她,嘴唇微動卻什麽都沒說。


    烈陽隊以為她臉皮薄,因為上次的事邁不過坎去,放棄訓練了。


    他們本來也不指望她,也不勉強,安慰了她幾句,就訓練去了。


    沒有這個總吊在尾巴上的拖累,隊員們的心情輕鬆起來。


    胡青黛全副身心都放在在精英大賽上,要她放棄,那是不可能的。


    不能拖後腿,不能讓烈陽隊白白跟她受辱,這是她唯一的信念。


    為了盡快提升自己的體能,每日晨起鍾聲未響,她便已經悄悄起身,穿過花園,來到竹林,背上一節三十斤左右的樹樁,小腿上綁上沙袋,穿過幽暗崎嶇的山道,往鬆山山頂上爬去。


    晨起一個來迴,下午若幹個來迴。


    人生的修行最終隻能依靠自己,一旦想要依賴別人,就會被人嫌棄。


    胡青黛坐在樟樹上的躺椅裏,重重的飛出手中樟葉,可能是假想敵分外可憎,那樹葉平飛的距離越來越遠。


    近處的樹葉已被揪禿了,胡青黛順著樹幹往上爬了一段,薅了幾把樹葉。


    眼尖瞧見一根側枝擋住的樹幹上有一個碩大的洞。


    好奇地湊過去,瞅見洞中堆著許多幹果。


    她滿心歡喜的挑選了幾個大栗子,心滿意足的溜下樹,下山去了。


    紅鬆鼠坐在躺椅上氣得全身發抖,尖細的聲音拔高了好幾度:“樟兄,你瞧見沒有,她偷了我的栗子!”


    老樟樹道:“瞧見了,幾顆栗子而已嘛,別這麽小氣!”


    紅鬆鼠氣哼哼的:“誰小氣了?誰小氣了?她偷走了整整五顆,還照著最大的拿!”


    老樟樹安慰它:“鼠兄息怒!我若是你,就多尋些栗子迴來備著,由她自取。你想想看,自從她來了之後,咱們的修為是不是比以前都長進了許多?”


    紅鬆鼠聞言一愣:“修為確實是長進了!不過你為什麽叫我‘鼠兄’呢?我是紅鬆鼠,不是老鼠。我們紅鬆鼠一族要比老鼠一族優雅精致得多好吧?請叫我鬆兄!”


    老樟樹顯得很為難:“這個嘛,我的高鄰,孤岩那邊的鬆樹兄昨日對我說,我若再叫你‘鬆兄’,他就要與我絕交,我隻好叫你‘鼠兄’了。”


    紅鬆鼠暴怒:“哼!我在這山上生活了九百多年,剛搬到你身上居住的時侯,這裏還沒有他,一百多年後,他才生根發芽,搞不好還是我的兒孫們播的種。這山是因為我的子孫後代繁茂才得名‘鬆山’,是鬆鼠的鬆,不是鬆樹的鬆!”


    孤岩那邊刮起一陣鬆風,隨風送來一句:“鬆山是鬆樹的鬆!”


    紅鬆鼠氣得吱吱尖叫,竄下老樟樹,跳上孤岩和那鬆樹理論起來。


    它被鬆樹氣得很了,指天發誓:“再過幾十年,等我丹成,化為人身,看我不把你這棵老鬆連根拔起,我就不姓鬆。”


    那邊老樟樹勸道:“鄰裏鄰居的,都和氣些!說起來你們算是同宗,一筆寫不出兩個鬆字.....”


    胡青黛每天背著樹樁訓練,每次照例爬上樹拿走幾顆栗子。


    紅鬆鼠已經顧不上吐槽,因為它正埋在鬆子堆裏樂不可支。


    那日吵架的結果是它大獲全勝,因為他帶領著子孫們掃蕩了老鬆樹,把鬆子都搬進了鬆鼠洞裏,子子孫孫一個也沒給老鬆樹留。


    第二日,胡青黛上山時隻聽得鬆風陣陣,分外的淒涼。


    覺得那棵老鬆與往日分外不同,鬆針根根指天,一副炸毛的模樣。


    胡青黛自言自語道:“真是奇哉怪也!我為什麽會覺得一棵樹很憤怒?噫,鬆子都去哪裏去了?”


    一陣風起,鬆枝輕搖,針針指向老樟樹的方向。


    胡青黛又道:“這風真怪,獨吹這顆老鬆,難道是個平地小旋風?”


    紅鬆鼠藏在洞中樂不可支。


    軒轅子儀在訓練場接連好幾天都沒見著胡青黛,不死心,拉著烈陽隊最好說話的向尹川打聽。


    向尹川道:“這都要怨殿下你,師妹她覺得自己沒臉來訓練場了。”


    軒轅子儀又問:“難道她要放棄訓練了嗎?”


    向尹川道:“可不咋地。”


    負重越野轉眼集訓了一個月,沒有胡青黛這個大包袱的烈陽隊,已經能和軒轅子儀的獵鷹隊並駕齊驅,不分高下。


    被烈陽隊磨的那把刀,安康王世子軒轅輝的蒼狼隊已經被遠遠的甩在了後麵。


    這日天空下起了小雪,蛇穀臨時決定休整一日。


    胡青黛還是照例跑進竹林,綁好沙袋,背起樹樁,向山頂跑去。


    上了山照例要爬樹。


    老樟樹濕滑,胡青黛三兩下就爬了上去,那鬆鼠洞中沒有了栗子,胡青黛順手抓起一把鬆子,遲疑片刻,又放了迴去,“算了,下雪了,你們儲存食物也不易。”


    晚飯時間,胡青黛問:“師兄們最近訓練成果怎樣啊?”


    唐廷逸道:“不錯,昨天超過了獵鷹隊!”


    胡青黛真心道:“太好了,這樣就能保證進前十了。”


    向尹川道:“不過我們得更努力一點,遠遠超過他們,把師妹的分也掙迴來。”


    胡青黛笑道:“那就多謝各位了!比賽那日我隨便跑跑就好。”


    話雖這樣說,經過一個月的密林修行,她腳步輕盈,健步如飛,並不比在蛇穀修行的那些男學子差。


    這具身體好像擁有無限的潛力,學什麽都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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